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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74【斑竹一枝千滴淚】

  河對岸……

  一公里多……

  直升機飛過河后就一直在林梢上方盤旋。只見有極其稀疏的少量湘妃竹,哪里有水洛伊莎口中的那片湘妃竹林。飛機盤旋的范圍足有方圓五六公里,牛爾仍然只見斑竹(湘妃竹),不見竹林。

  “牛耀全,你顯然是偷懶了……”

  “過了河,走了沒有幾步遠,見到幾棵斑竹你就砍了下來……”

  “我讓你去湘妃竹林,并不僅僅是弄兩節斑竹做兩只笛子。而是讓你去湘妃竹林看看,那里附近有沒有人,水洛伊莎在沒在那附近……”

  牛爾在心里開始吐槽牛爸,又看了一眼儀表盤下方的那兩只斑竹笛子。

  牛爾雖然吐槽牛爸偷懶,但牛爸選的這兩節斑竹,即便是最挑剔的文玩大家,不但挑不出半點毛病,還得佩服牛爸的眼光。

  牛爸帶回來的兩節斑竹,可以說是極其珍稀的紅湘妃竹。笛身上一朵朵紫色的花紋,真的就像栩栩如生的血淚。

  看上去就是一眼萬年,滿是久遠古老的憂傷。

  然而,水洛伊莎嘴里的那片湘妃竹林呢。

  “你往南面看看,那里是不是片竹林?”

  飛機已經在這個區域上空盤旋了五六圈,見牛爾一直歪著頭看著機身下方,楊曉農就把視野放得更遠了一些,于是他就發現了遠方好像也有竹林。

  牛爾嘆了口氣,拉起操縱桿。

  然而剛剛到那片竹林的上空,無線電就傳來了提醒的聲音。說牛爾已經臨近國境線,再往南飛就飛出了神洲。

  “西側那邊有個村寨,不妨先飛過去問問。”

  楊曉農繼續提醒牛爾。

  牛爾轉頭往西側看了一眼。發現那個村寨雖然距離還很遠,但一些現代建筑物的特征仍然很明顯,根本就不像豹子坡一帶那些簡陋貧窮的村寨。

  牛爾猛醒。

  如果坐標沒出現什么差錯,楊曉農嘴里的這個村寨,十之八九就是那個“一寨兩國”的尼撒族寨子“銀鏡”寨了。這個尼撒族的銀鏡寨,寨子雖然是一個整體,但整個寨子的用地和寨子里的人卻一分兩半。一半屬于神洲,一半屬于緬洲……

  這種說法當然是很久以前的稱謂。因為那時的緬洲還是一個獨立的小國家,還沒有被神洲兼并,也沒有被納入神洲的版圖。

  然而現在的“緬洲”其實已經被稱之為“緬州”,已經是神洲的一個附屬國,被重新劃為神洲附屬的一個自治州,也就是“緬州。”

  即便都屬于神洲的領土,這個寨子仍然一半屬于緬洲一半屬于云州。因為緬州與夷州以及瀛洲一樣,都屬于高度自治的自治州,以至于邊防駐軍仍然把州界限習慣稱之為國境線。

  到了夷州以后的閑暇時間里,或者每當想到水洛伊莎的時候,牛爾就一直在琢磨水洛伊莎娘倆可能的落腳處。于是對豹子坡一帶的行政區劃,以及自然社會狀況都做了很多功課。

  如果水洛伊莎所說的那片湘妃竹林,就是此時機身下這片橫跨兩州的竹林,是不是就可以說明,水洛伊莎或者她的一家人,經常會來這里,經常來這個銀鏡村寨呢……

  因為水洛伊莎一個人,在沒有什么明確目的情況下,根本不可能翻山涉水地跑出這么遠。然而,水洛伊莎一家為啥要頻頻來這里,為啥要來到這個一寨兩國的銀鏡寨呢。

  飛機在竹林上空盤旋的這一瞬間,牛爾的腦殼里有萬千的信息涌了進來,相互糾纏,相互連接,漸漸地牛爾就理出了一個問題鏈。

  水洛伊莎老爸在大山里的莫名死掉。

  幾年后阿姿茉突然生下來的那個小孩,小孩剛滿六歲又不知去了何處……

  銀鏡寨在很久以前,就是“緬洲金三角”把盛產的“白面粉”輸送到神洲內陸的主要交通通道之一。

  水洛伊莎一家人,只要與這個“一寨兩國”的銀鏡寨牽扯上關系,那么她們這個家,就顯然不是自己以為的那么簡單了。

  至于水洛伊莎跟牛爾提到這個湘妃竹林,是否還有什么其他的用意,還是當時只是順嘴而出,牛爾現在顯然都不得要領。

  但如果水洛伊莎一家真的和這個銀鏡寨有些什么關系,這娘倆也許就不太可能會遭什么罪,吃什么苦,受什么累……

  想到這一點,牛爾就忽然輕松了很多。

  至于其他,至少暫時他還煩不了那么多。

  “我還是先到竹林里看看,看看能不能發現點什么線索,然后再去寨子里打探一下。”

  牛爾在距離竹林將近兩三公里處,找了一處相對空曠的草地,就把直升機降落在了那里。囑咐楊曉農別離開飛機太遠后,就獨自一人奔向了那片竹林。

  到了竹林才發現,牛爾是冤枉了牛爸。

  因為這片竹林雖然也是湘妃竹,卻和紅湘妃竹不是一個品種。這種湘妃竹叫“緬湘妃竹”,俗稱“草湘妃竹”。外觀雖然與“紅湘妃竹”相似,然而以牛爾前世做樂器的眼神,還是一眼就發現了區別。

  這種草湘妃竹的斑紋不夠靈動不說,光澤也偏暗沉。只要見過紅湘妃竹,對這種草湘妃竹幾乎一眼就能分辨出來。如果不是專業人士,比如水洛伊莎,就很可能會把這兩種湘妃竹混為一談。

  牛爾在心里原諒了牛爸。

  對牛爸非專業的審美能力,也是暗暗豎了一下大拇指。

  從北到南,牛爾先是橫穿這片竹林,見到以前立的那塊71號國界線界碑后,初步判斷了下現在的州界限后,才開始在竹林里四處查看。

  草湘妃竹很少有人用,屬于高不成低不就的那種。

  高者如紅湘妃竹,可以做樂器、扇骨、茶具和筆桿以及書房文玩等。新上市的這些用品也動輒數千元。要是來自明清時期的文玩,則可以拍到幾十萬元。

  但草湘妃竹就完全沒有了這個價值不說,即便村寨里建竹樓、做手工藝、扎籬笆也極少用到它,因它不成材。比草湘妃竹筆直順滑,要粗有粗,要細有細的竹子品種,這一帶隨處就可以大量伐取。

  所以牛爾在這片竹林里從南到北,從東到西地轉悠了很久,也沒有發現什么明顯的人類痕跡,動物痕跡好像也沒有。

  失望之余,就是疲倦感的迅速襲來。

  牛爾見到竹林里有幾塊大石頭后,就順腳走了過去坐在上面,隨手掏出了香煙。

  點著香煙深吸了一口,抬頭看向四周的時候,發現身邊一根足有杯口粗細的竹竿上,好像有很多字跡。

  湊近一看,上面刻了好多個正字,還有一個正字只寫了三筆,缺了兩筆。

  隨后又在一根竹竿上,發現了一個“爾”字。

  牛爾定定地看著這個“爾”字很久,一動沒動。

  手上的那支香煙直到燒痛了他的手指,他才想起來,然后就狠狠地吸了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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