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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3節:恨與恕

  “好了,時間不早了,回去休息,明天辰時,你我父子二人在密室見面。”秦戰天又轉過身來,面向那一排書架說道:“為父上次到云水山莊的時候,還僅僅是你這一般的年紀,轉眼歲月蹉跎,真是讓人感嘆啊。只可惜當時為父只在云水山莊只住了半年,這書房里的書都沒有看完,現在想想倒是非常遺憾的一件事情。”

  “是,那孩兒就不打擾了。”秦孤月鞠了一躬,轉過身就朝屋外走去,快要走到門口時,他陡然停住了腳步,轉過身來對秦戰天問道:“父親大人,您難道就一點都不關心我這一身武道修為的來歷嗎?”

  可以說,這是秦孤月今天夜談之后最大的困惑,難道秦戰天一點都不懷疑秦孤月這一身武道修為的來歷嗎?而且以秦戰天的眼力,不可能看不出來秦孤月是罕見的相術武道雙修,為什么他一點沒有發問,就好像,半年之前的那個“廢物”兒子,時至今rì就應該是一名年輕之輩的翹楚一般。

  先知先覺?怎么可能,那秦孤月就不會被送到云水山莊來了!

  事出怪異,必有妖,如果此時,秦戰天說是秦家某位先祖,或者先先祖,甚至是信長公顯靈托夢給他云云,秦孤月恐怕都會相信,然而……

  “每一個強者都會有一些除了自己以外,都不愿意說的秘密……”秦戰天的語氣淡然如月拂楊柳,“為父亦不例外,你若愿意說,為父當然愿意聽,不愿意說,為父也不好勉強……為父只是知道,你自幼秉性不壞,不會危害整個秦家的。”

  “是,父親大人。”秦孤月似乎為秦戰天的話微微打動了,說道:“那明天,孩兒再與您細細稟告!”

  “哈哈哈……”秦戰天撫須笑道:“其實為父也是好奇得很啊,究竟是什么樣的奇遇,可以讓我的兒子如此脫胎換骨啊!”

  “父親大人,明天想必會讓您十分驚訝的。”秦孤月應了一聲,推門走了出去。

  偌大的書房里,也就只剩下這名權傾朝野的當朝大將軍了。<

  一身絳色長袍映著房內的燈光與屋外的月光,灑在地上,如銀似霜。這名星杰階的強者側過身來,將手中書卷扣在書桌上,望著窗外月影婆娑,輕聲嘆了一句道:“如玉,你看,咱們的兒子長大了。已經能夠做大事了……”

  但是他很快就低下頭來,搖了搖頭,似乎是有些苦惱:“可是,傲風怎么辦呢?”

  夜色如水,此時在房間內的秦孤月也是萬千思緒如同地網天羅。

  再一次冥想被打斷,他終于緩緩睜開眼睛來,伴隨著一聲輕輕的長嘆,終結了腦海之中無數回憶的畫面。

  他只要一閉上眼睛,以前在秦府,在云京城的畫面就會如雪片一般紛至沓來,其中的很多都幾乎要被遺忘的細節更是毫發畢現,簡直就是與之前纏繞他的夢魘一般。

  恨……還是寬恕?

  這已是橫在他腦海之中的一道天塹了。

  秦戰天的確對自己不公,可是要找一個恨他的理由,卻是真的把秦孤月給難到了。

  秦傲風的確奪走了自己的一切,可這都是他的母親薄氏一手cāo作的,甚至一定程度上,秦傲風與他一樣,都是政治的犧牲品。

  “父親不知道會怎么樣安置我……”秦孤月在心中嘀咕了一聲,想道:“若是以前,肯定他就放我在云水山莊自生自滅了,但現在肯定不可能了……而且從父親的話語中,不難看出,好像現在云京城的情況也不樂觀,不然也不會讓我趁著過屠蘇節的機會回云京城。”

  難道秦戰天會改變初衷,再次將秦孤月推到臺前嗎?

  讓這個曾經被各大家族恥笑,作為茶余飯后笑料的少年,再次以強勢的姿態回歸到舞臺的zhongyāng嗎?

  可是秦傲風怎么辦?薄氏又怎么可能善罷甘休。

  比起與對手的生死之戰,親人之間的勾心斗角,才是更叫人心寒。

  當然薄氏不算,秦孤月對于這個對待自己無比刻薄的繼母,幾乎沒有任何的感情。

  可是傲風,當真是他的親弟弟啊……

  是夜無眠,秦孤月想到了很多很多,但是回想起來最多的,還是那曾經一襲白裙,娉娉裊裊坐在他榻邊,巧笑倩兮的麗影——緋羽琉。

  如果不是她,現在的秦孤月會是什么模樣?

  如果不是她,如今的秦戰天對于他又是什么態度?

  如果不是她,月色如水的今夜,他又該去想起誰呢?

  終于,他端詳著右手腕上的琉璃手鐲,他輕輕地握住,對著庭前夜色長聲道:“我會讓你再回到身邊的,放心!”

  當第二天,仆人們端著洗漱的茶水來到秦孤月房間時,孤月少爺竟已經起床,對著銅鏡在自己梳理頭發了。

  這一下可沒把這些仆人們給嚇到。

  “少爺,這些事情,還是我們這些下人來做!”

  “少爺,還是我們來!”

  那兩名仆人急忙放下手中端著的水盆,跑了過去,秦孤月卻站起身來,理了理自己的衣襟,顯然是已經穿戴好了。

  “不用了,你們將洗漱的水留下,退下去就可以了。”秦孤月發話道。

  “是……少爺……下次小人一定來得更早一些……”這兩個下人心中暗自說道:“少爺這是發哪門子風啊,這才是寅時啊……該不會少爺一晚上都沒有睡……”

  不巧,他們還真的猜對了。

  簡單洗漱之后,秦孤月貼身穿了褻衣,外面罩上四相圣袍,戴上一頂中規中矩的珠玉冠,理了理衣襟就朝秦家的練功密室走去。

  當他打開一層一層的機關,推開那一扇墨門精工制作的機關石門之后,只見此時密室中間的地面上盤腿端坐著一個身穿絳色長袍的中年男子。

  正是兵戈侯,秦戰天。

  而且此時,密室之內那個神秘莫測的墨家陣法已經發動了起來,整個密室的地面上就好像是無數瑩瑩星光從天上移到了地上,落在了秦戰天的腳下。

  其中純凈堪比天地元氣的能量氣息充盈無比,秦孤月剛一進入密室,就感覺到了其中幾乎粘稠到堪比液體的能量氣息,竟是比當初刑道榮開動陣法時要濃密得多。

  “父親……您怎么可以進來的?”秦孤月微微吃了一驚,那古銅戒指分明是在他的手里攥著的啊。

  秦戰天抬起頭來,微微睜開眼睛說道:“很簡單,兩枚機關戒指,一枚在管家手中,一枚在家主手中,均是代代相傳……所以歷代管家都是家主最信任的人,因為只有他可以帶人進入這個密室……嚴重的甚至可以威脅閉關家主的安全。”

  “呵……”秦孤月心中說道:“想不到秦邦以前這么得寵啊……”

  “是啊,秦邦的年紀很大了,算起來還是我父親,你爺爺時候的親信。”秦戰天一下子聽到了秦孤月的“心聲”,卻是沒有責怪秦孤月的意思說道:“不過,舊的不去新的不來,既然你有足夠的證據,當場讓秦邦和那個小子相互揭發,廢掉他也是應該的。只不過你重新選的管家,一定要是自己的心腹,知道嗎?”

  “啊?”這一下秦孤月可有點懵了,選管家……心腹。難道,秦戰天是打算……打算立自己做少主嗎?

  還好,這一條信息沒有被秦戰天看到,或者說是被他自動過濾掉了。

  但是秦孤月卻已經先開口了,“父親大人,我……”

  “嗯?”秦戰天還是第一次看到秦孤月有些支支吾吾的模樣,不禁問道:“孤月,你想說什么?”

  “是,父親。”秦孤月應了一聲,點點頭說道:“父親大人,我感覺我還是在幕后好一些。”

  “嗯?”秦戰天似乎沒有想到秦孤月會說這樣的話,其實秦孤月,秦戰天比秦孤月還要糾結,之前就說過,歷代秦家家主都會為繼承人的事情頭疼好久,競爭的激烈程度簡直都趕得上皇室了。

  皇室里將太子的冊立稱為“國本”,那么少主的確立就可以稱為是“家本”了,當真是家家都有一本難念的經啊!

  “孤月,你的意思是什么?”原本以為秦孤月現在不僅武道上完勝了自己教育出來的次子秦傲風,心性也因為在云水山莊處理一系列的事務后變得成熟世故了許多,再加上又因為查抄龍家的事情,得到了武烈陛下的賞識……畢竟在秦孤月的這個年紀,能夠得到皇帝賞識的人,以后的成就都不會小到哪里去,比如說……秦家先祖秦信長。

  原本以為秦孤月肯定會借著這一次的機會提出要求成為秦家的少主,或者是被內定的繼承人。秦戰天的消息可是靈通得很,秦家私兵都已經向秦孤月表示效忠了,他可不愿意相信私兵是自愿效忠的,他寧愿相信是秦孤月做了手腳……

  可是私兵都宣誓效忠了,那成為少主或者是家主,也就只差一個任命和一個元老會的決議了?相當于是臨門一腳啊,怎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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