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敬亭還不知道,當他注意的藍光第一次亮起的時候,幾乎是半個地球的天文觀測站都從不同的途徑收到消息,調整鏡頭方向的命令在每一個觀測站響起,這些鏡頭有的在都市大廈的樓頂,僅僅只有簡單的三角支架和最基本的頻譜分析儀,也有的在荒涼無人的深山,整個山脊都是它的支架是,更有的在浩瀚無邊的沙漠戈壁,數不清的雷達如同受檢閱的軍隊一般列陣,甚至有的在那深邃遙遠的太空,地球在它的眼中甚至比不上漫天繁星的任何一顆……
或許它們設立的目的并不一致,功能也不盡相同,所在的地點更是相距萬里,甚至連鏡頭上的零件、所屬的國家都千差萬別,但是在這個時刻,所有的鏡頭都不由自主的瞄準了同一個方向,所有鏡頭后的目光都死死的盯住了電腦屏幕上的曲線,這條曲線就好像一個死亡病人的心電圖,本該是一條看不到未來的直線,但他們就好像最盡職的醫生,等待著那令人心悸的跳動!
現實沒有讓他們失望,過了不到一會:
“出現了,出現了!”
“還有,又出現了!”
“又來!還……”
所有參與觀測的人員似乎都跟這條曲線形成了共振,在曲線每一次波動之前,他們甚至都不敢呼吸,在波動出現之后,他們會驚訝的大呼小叫一番,然后迅速平息,靜靜等待下一次的跳動的到來。
這種跳動的意義在觀測天文學上只有用奇跡才足以形容,“簡直就是上帝的心跳”在場有信教的科學家拿著十字架忍不住不斷親吻。
“是宇宙的心跳”在旁邊的大部分人在心里糾正道。
大概一個多小時以后,封敬亭拿著筆盯著剛記下的筆記本,筆尖正在最后一個數字的末尾一動不動,跟著手指的節奏不自覺的顫動,最后一個數字末尾形成不規則的墨跡,這是手指神經隨機的波動曲線,就像此刻他腦中的思維一般,在貌似確定的事實背后,殘留下一個充滿神秘的結尾。
雖然沒有相應的儀器,但是因為距離的優勢,封敬亭僅僅憑借著他肉眼觀測到的結果,以及手工的記錄數據,跟之前他所了解的信息一對比,直覺上得出了結論——確實不是望遠鏡出錯,宇宙真的在收縮,甚至,收縮的中心,就離他不遠!
只是他還不清楚,這個不遠,到底是多少距離,他只記得可見藍光的大概波長僅僅400納米,不過這毫無意義,沒有足夠精確的數據和定位,沒有全方面大范圍的觀察對比,僅憑一個公式他是無法查出具體地點的。
相比在技術上的定位,封敬亭更關心這件事情所代表的標志性意義。
藍光一共出現了120多次,從開始到結束一共持續了一個多小時,幾乎是每隔半分鐘就有一次,這個間隔可能稍微有一點長,但是考慮到它代表的含義,已經是驚人的短了。
這是人類首次明確的觀測到宇宙還有收縮現象,雖然從目前的跡象來看,這種跡象更像是人為導致的結果,不過即使如此,也足夠人類開心了,現在大家都期待著中國的某個科研機構會在明天站出來,甚至是今晚立刻站出來,宣布對這個現象負責的同時,為大家揭示這個謎團,諾貝爾獎的物理學獎估計已經為這個機構準備好了,不管他拿出的是什么,哪怕是一個黑洞廁所,僅僅憑著今天晚上的一個小時,已經有了足夠的拿獎資格。
這個夜晚是值得興奮而又短暫的,整個世界的科學界幾乎一夜沒睡,不管是在大學里,或是研究所之內,甚至是某些大企業的研發團隊,從戴著眼鏡頭發花白的教授,到拿著論文稿,拼命修改的學生,大家都在瘋狂的互相傳播著這個消息,每一個剛剛收到消息的人總是先驚訝,然后從認識的權威那里得到確認,再仔細去查看最新的原始數據,最后則是深深的驚嘆,再把這個消息傳遞到下一環……
當然,這一切伊凡都幾乎一無所知,當天晚上,他已經被選家具的事情折騰的夠嗆,趙亮施法也是一件很消耗精力的活,昨天晚上他難得睡的很沉。
早上他是被外面的噪雜吵醒的,他醒來的時候才記起這是趙亮的房間,沒有靜音結界,他看了一下時間,僅僅才上午6點多,這通常也是他的起床時間,所以他索性就起來了。
當然,也包括趙亮。
趙亮洗漱的時候,伊凡準備出門去給華婷婷——哦,以及周風的父母去買早飯,他準備下樓的時候,忽然聽見樓梯上傳來“噔噔噔”的腳步聲,他等了兩秒鐘,看到頭發雜亂的封敬亭正穿著拖鞋快步跑下來,眼圈下面黑黑的,有點浮腫,看起來昨晚沒有睡好,眼白還有著血絲,人看起來有些狼狽。
“怎么了?”伊凡問道,同時關切的往封敬亭的房間放了一個空間之眼,不是著火。
封敬亭沒顧得上說話,人徑自往下跑,只是留下一句:“有人找我!”
伊凡一邊疑惑著,一邊走下樓,剛才吵醒他的嘈雜聲在他下樓的過程中不斷的被放大,這讓伊凡想起自己見到過的菜市場,他忽然想起了今天是什么日子,哦,十一國慶了。
聽說這個日子是這個國家的人最盛大的幾個節日之一,僅僅次于象征一年開始的春節,透過空間之眼,他能很清楚的看到樓道下面擠滿了人群,他們臉上滿是興奮與期待,像是在等待著什么重要的時刻,他看到封敬亭出門的時候,人群忽然像開水一樣沸騰了,無數的閃光讓剛剛升起的太陽都為之遜色,他認出那都是照相機上面的閃光燈,他有些疑惑,他沒聽說過過國慶節有這個傳統啊,他聽說過潑水節,火把節,卻從來沒聽說過閃光節。
這不禁讓他停下了腳步,他打算看看再說。
封敬亭也被這毫無準備的沖擊給弄愣住了,他只是剛才接到導師的電話,讓他來某某小區多少棟,說這里有很重要的事情……比他的論文還重要!然后他就急急忙忙的趕了出來,當然,他只記得這個小區正好是他住的小區,下樓的時間也大概猜到了導師叫他出來的目的,不過他怎么都沒有想到,導師所說的這棟樓就是他住的這一棟。
隨著伊凡把空間之眼的鏡頭拉高,小區中的景象逐漸顯露了出來,從目前的情況來看,整個小區的道路都已經被擁擠的人群和車輛堵死,密密麻麻的人頭就好像填充物一般充塞了整個小區能下腳的每一個角落,天空中還盤旋著直升機,有人正拿鏡頭不斷往下拍,甚至在附近幾棟樓的樓頂上,都能有人拿著望遠鏡或者攝像機緊張的對準自己這個方向……
在人潮的壓力下,很快有人開始進入其他居民的家里,通過他們的窗戶、陽臺、每一個能站人看到外面的角落,架起了長槍短炮。
“50,大媽,我也是南京人,行個方便,50,我就在這一早上……”
“我100。”
“100,我也出……就一個小時……”
在防盜門的貓眼中,看著外面許多瘋狂揮舞著人民幣的年輕人只求進門,活了半輩子的王大媽簡直不知道這都發生了什么,本來第一個人敲門的時候,她以為對方真有急事,準備行個方便的,但是門還沒開,就有一群人涌過來,無奈只能觀賞。現在看到外面擁擠的人群臉色都好像不大對,這讓她想起了幾十年前……反鎖上大門以后,她猶豫著回去叫醒了老伴,心里琢磨著這事是不是得叫……
其實不用她叫,如果她的耳朵不是那么背的話,應該能聽到外面的警鈴聲已經響了半天了,不僅如此,還有甚至拿著話筒在喊話維持現場的秩序。
其實本來沒那么多人,不過按照中國人固定的圍觀習慣,再加上本來又是十一放假,再加上這里真的有大熱鬧可看,這人就像滾雪球一般的越滾越大了,一開始只有幾個鄰近的科學愛好者,很快有些消息靈通的記者也得到了消息,再接著附近學校里的學生也過來湊熱鬧,然后是娛樂記者……到最后,別說警車,就連早點的小販也不要命的推著小車往里面擠,簡直比得上趕集了。
“老哥,這里到底怎么了?”寧州大學門口的這條路已經徹底堵死了,幾個有不明真相的圍觀群眾正在談話,這是甲對乙的問話。
乙:“聽說是科學家要在里面做實驗……聽說那是要造黑洞,不讓,這不……”
甲驚嘆:“真的啊!我聽說這黑洞可是厲害的東西,聽說能把地球都吸進去。”
在一旁的丙也加入了對話:“那可不,別說地球,就連太陽也照吸啊。”
乙的眼神凝重了,若有所思:“這就難怪了,你說會不會有什么危險……”說完沒等兩人回答,轉身就往外走,兩人問他,他低聲說道:“回家去超市多買點米和菜屯著……哦,還有醬油。”
這讓在一旁真在打電話的丁忍不住有了智商上的優越感,只聽他對著手機說:“……還真有傻的,還黑洞,真搞,真要是黑洞還有人敢來?我有一個哥們就在這讀大學,他告訴我好像是諾貝爾獎要改在這里頒發了,看見門前的那群人沒,個個都是科學界的名人……”
伊凡在樓梯上看了一會,大概明白了發生什么事情之后,苦笑了一下。
這下子,他可真算栽了。
電話響了起來,他低頭看了一下,沒接——是趙真雪。
他的臉上顯示出少有的尷尬神色——他一時之間真的不知道該如何解釋這個問題像樓主這樣的人必須要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