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9不到時候 在一片陌生的大地上,一眼看不到頭的金色麥子隨著一陣微風,如海浪一般起伏,在麥浪的一邊,一整排手持著鐮刀的農夫就好像這金色海洋的一道潮水,不緊不慢的向前推進,在他們身后,無數成熟的糧食被整整齊齊的收割,堆放成一座又一座的小山,昭示著今年又將是一個豐收的時節。////(天才只需3秒就能記住):。
在這片金色海洋的盡頭,一座已經建成了數百年的白色堡壘,就像這海洋中一塊礁石一般,靜靜的矗立著,在休息時間,農夫們私下討論的時候,總會有人不自覺的將目光投向那座堡壘,眼中滿是羨慕和敬畏。
尖鎬睜開眼睛,看著陽光穿過小孔,在地面上形成一個清晰的光斑,光斑以微不可查的速度,慢慢爬過桌前,被刻畫了無數道豎線的鐘格。
尖鎬看了一眼鐘格的盡頭光斑已經距離那里只有一個魔法時左右的距離,當它到達那里的時候,就意味著今天又將過去,同時也意味著,今天自己又是一無所獲。
挖掘是一項很需要耐心的工作,容不得一絲急躁和沖動,尖鎬忍不住再次在心中提醒自己,不過這提醒的作用似乎并不那么明顯,尖鎬抬起頭,視線穿過頭頂的那個那個計時孔,盯著那里一絲微微的天空藍色,尖鎬覺得它就像一只眼睛,一只皇帝的眼睛,正無時無刻不在注視自己,注視自己浪費的每一個魔法時,每次他這么想的時候,尖鎬都覺得自己愧對這注視。
尖鎬心中很明白,在這里曾經呆過的人,和現在還在呆著的,成千上萬的鐵鏟成員中,像自己一樣,一輩子都一無所獲的人,實在是太多了,在無邊的數字海洋中,要猜中老鼠們的心思,準確找到他們的洞穴,實在是一件可遇而不可求的事情。
今天尖鎬一共嘗試挖了三千多鏟,對于鐵鏟中挖掘經驗少于10年,每一個魔法時只能獲得一鏟機會的他,這個數字是他整整一個月的份額,他仔細琢磨了一個月,耐著性子攢了一個月,才決心在今天放手一搏,但結果卻是一如既往的糟糕,甚至比以往更糟糕以往他還能發現一些已經廢棄的洞穴,多少找到一些線索,但是今天,就連這些聊勝于無的安慰都沒有給。
這三千多鏟唯一的意義,就是確定這三千個坐標不存在任何老鼠逗留過,或者挖掘過的痕跡,用自己的失敗,讓其他人少做無謂的浪費。
失望這種情緒幾乎已經統治了他的全部人生,而且他可以預料,在以后的人生中,甚至知道他死,他都會一直面對這種情緒,就像他已經死去的父親。
雖然父親一直是他努力學習的榜樣,他現在的一切,幾乎都是從父親那里接手過來的,知識,經驗,技巧,甚至還有尖鎬這個只屬于鐵鏟的名字,但他卻絕不愿意重蹈父親的一生,作為鐵鏟的一份子,最大的痛苦,就是終其一生,也沒有發現任何一只老鼠,沒有取得任何一點成果毫無疑問,這是一種恥辱,一只從未起到作用的鐵鏟,和一塊廢鐵沒有任何的差別。
尖鎬不希望這么度過自己的一生,但他卻對這讓他無數次失望的現狀毫無辦法,尖鎬自認為,自己已經做得足夠好,所有自己能想象的細節和可能,他都盡量去嘗試過,所有在鐵鏟中有些威望,以及取得過一些成績的前輩,他都誠心的去拜訪過,向他們求教挖掘的技巧和經驗,但是每一次,他都是聽到同一句話:“耐心和堅持是挖掘的唯一技巧。”
尖鎬木然的盯著墻面,一邊任由思維浸泡在失落中,一邊看著墻上的圓形光斑越來越暗,堅定不移的朝著鐘格的盡頭移動。當光斑到達那個點時,它已經暗淡的幾乎看不清了,最后,黑暗完全籠罩了尖鎬的房間。....
大殿中央,夜食的鐘聲開始敲響,尖鎬聽見門外的走廊,傳來沙沙有序的腳步聲,尖鎬聽著著肚子中,因為饑餓而傳來的腹鳴,從堆滿稿紙的桌前抬起頭來,準備出門去吃飯。
他剛剛站起來,卻又下意識的坐了回去,眼睛在面前被畫了無數道斜杠的參數上,瞄準了剛剛被自己劃過那一道參數,下面那個新的,還未被嘗試過的坐標。
每一天有100個魔法時,不算計算過程,睡覺吃飯要占用去三分之一還多,對于大部分鐵鏟成員來說,每一天的經歷就是這60多次的嘗試,和60多次的等待,而剛剛夜食的鐘聲,意味著一個新的魔法時剛剛過去,尖鎬知道自己又多了一次機會,雖然通過今天三千多次嘗試,似乎已經驗證了自己今天的思路是錯誤的,但尖鎬還是決定最后嘗試一下運氣。
尖鎬閉上了眼睛,在思維中認真醞釀著今天這最后的一鏟,他已經想好了,晚上自己就好好想想,還有沒有其他的可能,如果沒有,那么明天自己就去和一個月前,給自己提供線索的那位前輩再交流一下,看看還能不能得到一些新的消p
根據父親傳授給自己的,據說是從爺爺舀輩傳下來的經驗,在動鏟的瞬間,要注意是不是能看到亮光,一般來說,有亮的洞都是具備很大價值的洞,因為那一般都是老鼠的“臥室”,用于安家的地方,在看到亮光的瞬間,動鏟者應該比洞內的老鼠反應更快,及時制止對方的逃跑企圖,不過那些沒光的也不一定就不存在價值,面對沒亮的洞,動鏟者需要再次確認洞內有沒有風,這個動作也需要盡可能小心,因為一旦確認有風,有很大可能是老鼠正在里面睡覺 尖鎬一直希望自己能碰到有光,或者有風的洞,哪怕沒有老鼠在也沒有關系,但到目前為止,他最大的發現,也不過是一個老鼠專門用來阻擋他們的,最拙劣的陷阱那是一個有亮的洞,不過卻不是陽光的那種白色柔光,而是赤紅色的地獄之火,當時如果不是他及時逃離房間,并封住了這個洞穴,恐怕自己早已被那火焰融化,最后冷卻成為一塊堅硬的石頭。
尖鎬睜開了眼睛,謹慎的盯著自己的前方在那里,他能感受到魔法之鏟將空間劃開,然后 就好像虛空中一個隱身的巨人被這魔法劃開傷口,一道柔和的白光就像血液一樣滲透出來,就像十幾根巨大的蠟燭同時燃起,將已經顯得漆黑一片的房間照的滿堂發亮。
尖鎬曾經無數次想過,自己在取得成果的時候,會表現的如何果斷和靈敏,但他錯了,當巨大的驚喜突如其來的降臨在他面前,他整個人就像傻子一般,看這眼前的光芒發呆,只有留在他身后墻上那昏暗不清,不住抖動的影子,才真正反映出,他此刻內心的激動。
爺爺曾經無數次告訴父親,父親后來又無數次告訴自己,所有的老鼠都是極度危險和靈敏的存在,在發現他們的同時,需要陸續注意兩件事:1,千萬記住坐標。2,保護好自己。千萬不要想著靠自己和老鼠戰斗,鐵鏟只是鐵鏟,不是利劍,壓縮老鼠們生存的空間才是他們需要做的,至于怎么去對付這些老鼠,那是皇帝的利劍才需要考慮的事情。
但顯然現在的尖鎬把之前兩代人的交代全部忘諸腦后了,現在的他,別說是一名法師,就算是一個普通人,也可以從容舀著一把匕首,走到他面前將他殺死。
尖鎬盯著那滲透出白光的裂隙,當他的眼睛逐漸適應這光芒,裂隙中的細節也開始逐一呈現在他面前,巨大的驚喜和驚訝隨著這些細節的出現,慢慢變成好奇和恐懼在那里,有十幾雙如同利劍一般的眼睛,正在打量自己的全身各處,他們的模樣看起來的確像是老鼠,每一個人都蓬頭垢面,滿臉亂糟糟的胡須,身上穿著灰色破舊不堪的衣服,他們看自己的眼神雖然尖銳,但卻也有揮之不去的驚訝和恐懼。
尖鎬很清楚,已經一定已經被對方完全鎖定了,不僅僅是自己身體的每一個部分,還包括自己思維的每一個部分,如果自己貿然想逃跑,那對方是一定不會讓自己辦到的,魔法的釋放需要時間,顯然自己已經沒有這個時間,按理說,對方應該下意識就逃跑的逃往更深的洞穴,但對方卻沒這么做,尖鎬知道,自己現在已經是兇多吉少。
不過他終于還是回憶起了爺爺交代父親,父親又交代自己,而自己也交待過兒子的事情1,記住坐標。
不需要第二項了,自己現在要做的,就是把這最關鍵的第一步做好。
他在心里非常專注的,默念了幾遍蘋果,小麥,驢子很顯然,這個過程對方是一清二楚,不過尖鎬也同樣清楚的知道,對方肯定不知道自己現在這些默念的這些內容的具體含義所有的坐標都是相對的,在沒有約定標準的情況下,沒有人能看懂其他人的坐標,更不用說,自己現在心中想的,是鐵鏟半個月前,剛剛換的密碼,所有這些默念的不相干的詞匯,都代表一個數字,而在鐵鏟內部,坐標系都是統一的。
當尖鎬念完之后,他臉上露出了笑容他已經成功的完成了自己鐵鏟的使命,現在,可以從容的接受自己終點的來臨。
“皇帝的意志!”老鼠們顯然已經發現了自己剛才所作的含義,他們臉上出現了憤怒,以及動手前的決心,此時隱蔽已經完全沒有意義了,尖鎬只想在自己人生的最后一刻,綻放自己生命最后一點光芒,“神圣不可阻擋!”
洞穴內,是一片如死亡般的安靜,十一位法師,十一只鐵鏟口中的老鼠,就像十一具僵硬的尸體,一動不動睜著眼睛,互相看著彼此,發著已經發了數十年的呆。
他們當中每一個人都來自不同的位面,每一個人都說這不同的語言,寫著不同的文字,但是此刻,他們都有一個共同的身份等待結局的法師。
當空間內出現一個小小的黑色裂隙時,所有人都注意到了裂隙對面那個驚呆了的眼神,所有人也都意識到這個裂隙的含義,這是他們長期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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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抗,繼續逃亡,殊死一搏,甚至索性投降在討論的時候,每一個人都有屬于自己的答案和理由,并確信自己會那么去做,但就在剛才那一瞬間,所有人突然之間都明白,原來在這一刻,他們每一個人什么都不想去做。
能做的他們都已經嘗試過了,他們十一個人,總的年齡加起來估計得有五位數,每一個人的逃亡經歷如果寫成書,估計可以把這個不大的空間給徹底塞滿,每一個逃亡法師應該做的嘗試,挖洞,偷取空間,繼續挖洞 正是這個過程,讓他們從毫不相關的位面,聚到了現在這個,最終等死的地方。
相對于11名法師,這個避難所的體積實在是太小了,小的除了儲存必要的食物和飲水,就只能讓他們勉強容身,這個體積已經無法支持他們繼續將其分割,再繼續挖下去,更何況避難所還需要和主位面保持必要的陽光和空氣流通,他們已經找不到這樣安全的主位面了,而在他們逃往這里之前,所有那些經歷的避難所,已經全部被鐵鏟挖到并回收,在11名法師記錄著可用避難所的羊皮卷軸上,無一例外就只有這個避難所的地址,其他都已經因為暴露而被劃去。
這也就意味著,這個避難所,已經是一條死胡同,如果在鐵鏟找到他們之前,不能跳過這條死胡同的墻,找到另一條胡同的話,他們必死無疑。
在來到這里的十幾年時間里,他們幾乎每一天都在嘗試新的坐標,每一個避難所都是法師的遺留物,既然這個避難所沒有暴露,而這里也沒有那名法師的尸體,這就說明創造這個避難所的法師已經肯定是通過這里,挖去了其他的方向,找到這個法師挖的下一個避難所坐標,就是他們唯一的希望。
鐵鏟在找他們,而他們則在找其他法師,雙方互相比拼挖洞找洞的速度,這就是這個逃亡游戲的殘酷之處。
十幾年過去了,他們一直沒有找到他們的希望,但就在剛才,鐵鏟卻發現了他們。
也許每一位法師心里,其實都在暗中盼望著這一刻,所以,在發現這名名叫尖鎬的鐵鏟成員時,所有人竟然每一個想出手滅口。
如果他們這么做的話,也許還有額外的幾天時間。
多幾天,就算是多幾年,有能怎么樣呢?這樣的生活,這樣的命運,再堅持下去還有什么意義?
就像這位尖鎬所說的,皇帝的意志,神圣不可阻擋,神圣也許未必,但不可阻擋,他們每個人確實深有體會。
黑色的裂隙被修補好之后,避難所似乎又恢復了往日的死寂,但在場的每一個人都明白,他們現在已經是被關在籠子里的老鼠,只要對方做好準備,任何時候都可以打開籠門,迎接他們的,將會是一場精心準備的圍剿。
投降,戰斗,滅世,自殺,或者等死每一個人都在權衡,自己到底適應一個什么樣的結局。
在法師中,尤其是逃亡的法師中,自殺一向是比較有市場的死亡選項,許多法師認為,自己結束自己的生命,這是一種最有尊嚴的結局,相比起戰斗中死于魔法,滅世者死于瘋狂,投降者失去自由,絕望者引頸就戮 自殺是唯一不需要假借他人之手,完全主動的方式。
11名法師中,有三人已經打定了主義,他們彼此之間互相看了看,然后默默的移動到一邊,和另外八名分開在這么小的避難所中,處理不必要的雜物,包括尸體,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他們盡可能為那些還活著的同伴創造一點便利。
沒有勸告,沒有挽留,沒有安慰,甚至連一句遺言都沒有,這個安靜了十幾年的避難所,直到它消失前的最后一刻,都將維持著它的安靜。
三名法師閉上眼睛,準備施法法師的自殺很簡單,完全沒有痛苦,只需要將空間之手的目標指向自己腦袋中,某個特別的部分,據說只需要一瞬間,在臨死前,人還能感覺到巨大的快感。
“別這么做,還不到時候。”一個不屬于11名法師的陌生聲音,出現在在場所有的法師腦中,也包括這三名準備自殺的法師。
“我是這個避難所的開辟者,過來,這里避難所的下一站。”洞穴中央,憑空出現了一道和剛才鐵鏟發現他們時,一模一樣的黑色的裂隙,不過很快這道裂隙開始變大,然后就像一扇旋轉中的門一樣,逐漸展開,然后,從這道黑色的門中,出現了一位穿著古怪的青年。
在場所有的法師互相看了一眼之后,沒有太多猶豫,陸續進入了這道門。
2個魔法時后,又一道黑色的裂隙出現在了這個已經空無一人的避難所,幾只空間之眼仔細掃視過后,一個中年男人出現在這個避難所中,他閉上眼睛,思索了片刻,匯報說:“維倫大人,他們剛跑,不過你放心,他們的盡頭已經顯現,在下一次小麥播種之前,他們將無路可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