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謂“瀝血儀式”,取“披肝瀝膽、拋頭灑血”之意,乃是比蒙為獻祭戰神而舉行的一種最高規格、也是最神圣的角斗儀式。在此儀式中,角斗的雙方其實都已可看作為戰神的祭品,而勝者以武技奉獻神靈,敗者則獻上自己的肉體與生命。
現在米達摩亞提出舉行“瀝血”,就是要拋開軍團和諸多強者、僅僅是自己與羅尼這對父子出戰,直面先代狼族強者克洛兄弟。而且有大薩滿介揚的獻祭儀式召喚,克洛兄弟只要有一絲靈智未瞑,就絕對不會拒絕“瀝血”。因為那是對于比蒙戰士的無上榮光!
“父親!”
雖然理解公爵要親自出戰克洛兄弟的心理,但葉卡捷琳娜還是忍不住想上前勸說,卻直接被一旁的羅尼攔下。
“我們父子能與克洛兄弟決勝一場,無論結果如何,都是在向戰神和我族前輩英烈致敬。”此時,羅尼亦滿面榮光,戰意蓬勃非常:“姐姐,你不必多說了。”
“這…”
比蒙漢子就是如此,在許多事上都大大咧咧、百無禁忌,但有時卻剛烈無比、勇往直前、哪怕十牛百馬都無法拉回。
對此,就算是神廟的高貴女戰祭,在這種問題上也沒有絲毫發言權。
“公爵閣下,您的決心我等了解。但此時畢竟是爭霸戰中,您與羅尼伯爵一旦受傷,將對之后的王位爭奪產生重大不利影響。是否…”
因瑪格麗特暗中幾次手指輕點,這時摩里亞蒂也不能不站出來,奉勸一句。
雖然他十分尊重比蒙這般極度尊崇先烈的意識形態,卻并不認為現在是“瀝血”的好時候。
“這倒無妨。”不等米達摩亞回應,忽然,一旁一直沉默的介揚開口道:“‘瀝血’乃是對于戰神的無上獻祭。此英烈山便是戰神收容英烈的所在,我可召喚戰歌‘光輝歲月’,賦予‘瀝血者’特殊勾連。一旦‘瀝血’完成,戰敗者的英靈將額外獻祭,轉而治療戰勝者。”
“光輝歲月!?”
摩里亞蒂并未聽聞過這首戰歌。不禁葉卡捷琳娜,后者亦是滿臉疑惑。看來是獨屬于極道階大薩滿的神秘戰歌。
“如果光輝歲月有這般奇效,那親王那邊,會不會…”女戰祭思維極快。頃刻已想到了某種可能。
“哼!‘光輝歲月’乃是專為‘瀝血儀式’配備的神圣戰歌。不說巴巴里沙是否敢于這樣喪心病狂地取巧,就是他想做,彼得博格也一定會予以堅決阻止。否則,他必死于戰神的神罰!”介揚說得斬釘截鐵,不帶絲毫游疑。
“原來如此。”摩里亞蒂了然地點點頭。
“瀝血儀式”的最大先決條件就是角斗者的心。說起來可能玄之又玄,卻是一切的關鍵。若巴巴羅沙是帶著功利心做“瀝血”,哪怕只有一絲,在這英烈山中也不可能隱瞞,一定回召來戰神的嚴懲。
“好了,開始吧,我們的先輩已經等不及了。”
遠方山谷前,“荒野之吻”再次躁動起來,凄厲狼嚎此起彼伏,勃發出狼煙似地滾滾殺氣。便等著克洛兄弟一聲令下就要發動潮水傾瀉般的恐怖攻勢。
于是,所有人遠遠退開,只留下米達摩亞和羅尼父子站在一處。
接著,一道似血如霧的氣息從介揚身前緩緩飄起,直撐開英烈山灰霧的遮蔽,仿佛煙柱般升到百米高空中,終化成一片有形無質的紅色旗幟,徐徐飄揚。
當見到血旗高舉,山谷前本已一觸即發的黑色狼騎群一下平靜下來。不但再無任何狼嚎響起,反而不論座狼還是騎士無不恭謹地向旗幟低首致禮。
唯有克洛兄弟。好像感應到某種無法拒絕的邀請和挑戰,同時一策坐騎,脫離“荒野之吻”,開始向著狼堡軍團的方向聯袂步來。
就在這時。大薩滿一頓權杖,以一種完全不符合其瘦削身材的洪亮聲音,還是吟唱瀝血戰歌光輝歲月:
蒼老的鼓點仿佛雷鳴,打破大地的沉靜;黎明前,一切本在蟄伏,卻在此刻蘇醒。
黑暗中。一支火把亮起又熄滅,好像迷失的幻境;但年老的比蒙只是無言,依舊大步前進。
甬道的盡頭是更深的黑色,一切無岸無垠;只有緊閉的門,宛如分割著現世與幽冥。
停下腳步,閉上眼,比蒙側耳傾聽;門外一切緲緲,仿佛有山崩海嘯,又似有火焰雷霆。
緊緊手中劍,老比蒙忽然滿臉笑盈;好像見到了老友,又如聞到了鄉音。
抬起手,推開門,比蒙高歌猛進;下一刻,已站在斗獸場中,令世界寂靜。
空氣里,誰的呼吸在顫抖,忽遠忽近;腳下,泥土濕潤,那是鮮血的浸淫。
再揮出手中劍,誓要將面前的敵人斬盡;但殘缺的軀體已然無力,熱血即將結冰。
最后的時刻,老比蒙眼望天盡;黑夜雖然還在,但東方已然啟明。
沉默著,世界沉默著,好像靜音;終于,一聲送別的嘶吼,蒼老頭顱飛起,仿佛流星。
帶著無比的光輝,帶著榮耀的歲月,星亮神庭;便要向偉大的戰神證明,那光輝歲月,曾在大地降臨。
蒼茫的歌聲如雷如鼓,帶著令靈魂沸騰的力量,響徹整片山谷、整個天地。
同時,空中飄揚的血色旗幟忽有纛綏落下,仿佛四根絲絳,分別系在了克洛兄弟與米達摩亞父子身上。
如此,“光輝歲月”歌畢,“瀝血儀式”開始!
“狼圖騰!”
仿佛再次回歸千年前神廟的神圣角斗場內,克洛兄弟突然齊聲咆哮而起,其羅慕洛獸親亦長嚎相隨,發出歸于英烈山后第一次來自靈魂最深處的吶喊。
激越吼聲中,一枚巨大的狼頭圖騰在克洛兄弟的背后升起。同時,又有一雙虛幻狼爪從圖騰下探出,分別搭在了兄弟兩人的肩膀上,使之看來真正如結為一體。
下一刻,克洛兄弟陡然加速,仿佛一雙黑色閃電,筆直向著并肩而立的米達摩亞父子沖鋒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