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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學園驚魂(上)

  秋風瑟瑟,鳳凰花翻卷飄舞。

  誼和高中,高三七班卻沒有往日郎朗讀書聲,教室角落處學生們神色訝異。講臺處語文老師安紅眉頭緊皺,她在猶豫著是否要找來班主任,年段長處理現在的狀況。

  教室一片狼藉,課桌書椅倒翻滿地。

  中央處,一個學生左腳踩住椅子,無框眼鏡下的雙眼專注,高挺鼻梁布著汗珠,擰動十字螺絲刀熟練地拆解課桌,全然漠視周圍的目光。在他低幫帆布鞋旁凌亂擺放著幾只金屬椅腿,還有印著七班白色漆字的工具箱。

  學生叫做陳青河,在班級成績中等偏上,同學印象中性格安靜低調,十分沉迷于網游。但于半年前父親公司破產自殺,家庭遭逢巨變后,變得郁郁寡言,整日在教室末排昏昏欲睡像失了魂一般,本已經在班內邊緣化狀態愈加嚴重。

  “青河,你這到底要干什么——”

  體育委員黃子澄,小心問道。

  他一直緊張盯著陳青河手里的十字螺絲刀,就在幾分鐘前凡是靠近陳青河的同學,都被他揮舞螺絲刀驅趕。

  雖然不知道原因!

  但黃子澄感覺此刻的陳青河很危險,完全不似曾經那個沉默寡言,坐在末排作為頹廢墮落,猶如團垃圾腐爛的家伙。

  “閉嘴!”

  陳青河抬頭,冷厲掃了黃子澄一眼。

  黃子澄如被眼神擊中,定在原地,張口半響最終閉上嘴,這陳青河的眼神好似盯住獵物的兇獸,銳利冷漠讓他心驚肉跳。

  8:27分。

  還剩五分鐘…或是三分鐘!

  陳青河一直在默默注意時間。

  “嘶啦——”

  他從工具箱拿出膠帶,用力一撕,將金屬椅腿與十字螺絲刀握柄纏死,重復十幾次,一把簡陋武器便制作完成。

  “他在干嗎?”

  “矛?”

  “呵,做這種玩具有什么用?”

  議論聲四起,陳青河不為所動,只是埋頭機械地制做,神情專注得可怕,仿佛人生到了最后時刻,每秒鐘流逝都意味距離死亡更近一步。

  撕扯膠帶,纏繞。

  重復,再重復——直至一把簡易短矛完成。

  “不對,不對。”

  黃子澄見到陳青河完成武器后,立即清空書包,將四周散落的礦泉水及零食拾起,便有莫名的焦慮在內心發酵。

  “他沒有瘋,這么做一定為了什么!”

  無端端的,絕沒有可能一個正常人,忽然完全無視周圍人的存在,粗暴的打斷正在進行的語文課,從教室角落儲物柜翻出蒙灰的工具箱,然后像著魔一樣拆解課桌,制作武器。

  但是原因,他黃子澄絞盡腦汁也想不出來。

  現在只能看下去了…

  不少人同黃子澄有一樣想法,畢竟不靠近陳青河他便不會做出危險反應,這也是語文老師安紅不急于叫來段長的原因。

  ——呼。

  陳青河長吐一口氣。

  他便背起裝滿必需品的阿迪書包,踮起腳尖,掂了掂書包確認負重,然后抬頭看向紅星紅旗正上方的石英鐘。

  秒針已走過半圈,分針近乎與三十分刻度重合。

  “第一節課幾點下課?”

  陳青河問道。

  黃子澄回答道:“八點半,怎么了?”

  當秒針走過十二時刻度,語文課就將會結束…但這種問題又有什么意義?

  不過下課而已!

  這不少人覺得陳青河的問題實在沒有營養,有學生會不知道下課時間嗎?……基于這樣的想法,許多人暗自搖頭。

  如此鬧劇,沒有繼續下去的意義了。

  安紅已經走下講臺,套裙下豐滿臀部扭動著走出教室,準備叫人來處理這破壞課堂的學生,宜和高中可是省內一級達標學校。

  不允許有這種學生出現!

  陳青河彎腰撿起武器,拉緊書包松緊帶,表情嚴肅對眾人道:“它們要來了…”

  “它們是什么?”

  黃子澄疑惑。

  “異生物——”

  “毀滅世界的怪物。”

  陳青河握著武器,用漠然目光環視周圍轟然大笑的同學,面前這一張張熟悉既陌生臉孔的主人,喚醒了他的深層記憶。

  林靖、

  李夕雨、燕馨婷、

  馬楠、張怡雪、金志文……

  黃子澄愣在原地,不知如何應話。

  這刻連他也難免浮現荒唐的感覺,覺得陳青河被末日電影毒害頗深。

  “哈哈,搞了半天…”

  學習委員林靖走出人群走出。

  他放聲大笑道:“陳青河,你現在是不是準備對大家說,你要去做拯救世界的英雄?”

  他這一說!

  不少人跟著起哄,什么要當內褲反穿超人,什么生化危機看多的話接連說出。

  而陳青河只為抱以微笑,然后靜靜看著。

  嘀嗒——

  石英鐘秒鐘走過十二時刻,下課鈴回蕩在安靜的校園內,而這鈴音如迎接地獄到來的終焉之音,世界巨變就此洞開。

  2013年11月,上午8時30分。

  嘰!!!!

  一陣介于蝙蝠與鼠類間嘶鳴,仿若午夜凄厲哀嚎的鬼梟,響徹在整個白海市的上空,緊跟著地震山搖般便的震動出現。

  隆,隆隆隆。

  已有二十年歷史,經過數次翻修的教學樓猶如搖曳的紙樓,磚墻崩裂開一道道裂縫,每層樓教室的吊燈像秋千一般搖動,這刻全校師生都不知所措,茫然地按照地震演練去做。

  地震?

  還是海嘯?但這叫聲又是什么?

  第一放聲取笑的林靖,臉上的笑容就像烤干的狗屎一樣凝固,惱怒難堪一類的感覺,在像他這樣取笑的同學內心涌現。

  “該死,這是怎么回事?”

  林靖盯著陳青河,覺得這樣異動與他有關。

  “自己去看。”

  陳青河冷眼看了林靖一下。

  他記起了這個學習委員,三天以后這人會像餓瘋的野狗一樣發狂,捅死今年剛上小學女孩的母親,最后不知所蹤。

  林靖回敬地瞪了陳青河一眼,朝窗戶走去。

  突然。

  “怪,怪物物,怪物!!”

  安紅猶如驚弓之鳥折回教室,全然沒有老師的風范,臉色蒼白如雪,失聲尖叫道:“外面都是怪物,滿天都是像蝙蝠一樣的怪物!!”

  蝙蝠?!

  全班學生臉色驟變,匪夷所思看著陳青河,他們還清楚記得他不久前的話——“它們來了…毀滅世界的怪物!”

  不可能!

  陳青河停在教室后門,回頭迎接全班同學如見鬼一樣的目光。

  “什么怪物!”

  “都2013年了,陳青河你就別在玩2012了…”

  林靖來到窗前,臉上掛著不屑,他要揭露陳青河無聊的謊言,腦袋就朝外頭探去,看到卻是一片蔚藍的天空。

  什么都沒有!

  白云朵朵,陽光明媚。

  “看吧,什么狗屁怪物都沒有!”

  林靖收回半個腦袋,臉上掛著譏笑。

  此刻,頭頂這一片萬里晴空讓他有了嘲笑陳青河的資本,他背靠窗戶繞有心情,欣賞著同學不知該相信誰的模樣。

  白癡!

  什么狗屎瑪雅預言已經破產,還信這些糊弄小孩的東西。

  陳青河默默搖頭。

  此刻,林靖沒有發現一片望不盡頭的“血云”將蔚藍晴空遮蔽,血云如起伏浪潮掠過宜和高中,霎時有一道血影俯沖而下,以L形運動軌跡沖向從窗戶露出腦袋的林靖。

  “陳青河,你…”

  林靖話未說完,一只黑爪便按住他的腦袋。

  嘎吱,頭蓋骨碎裂的滲人聲音驟響。

  他的腦袋如碎裂西瓜一般,半邊腦袋被黑爪生摳出豆腐狀的粉肉色腦組織,緊跟著鮮血猶如爆開榴蓮一樣噴灑,幾個講臺黑板一帶的同學首當其沖,被淋濺一身。

  溫熱不知道是血,還是腦組織的東西,沾在這幾個學生的臉上,如鼻涕蟲一樣緩緩滑進嘴里,直到味蕾傳來腥臭的味感,他們幡然醒悟——

  渾身毛孔豎四,親眼目睹一顆林靖的眼球,如肉.團子緩慢滾向他們。

  霎那,血腥充斥整個教室!

  恐怖的視覺沖擊猶如午夜噩夢,膽怯的女生當場反胃嘔吐,安老師更是不堪,直接雙眼一閉活活嚇昏過去。

  血腥景象就在眼前,男生臉色泛白不敢去看。

  只有陳青河神色不變,注視著林靖斜靠在窗口的無頭尸,鮮血宛如泉涌一樣噴灑把周圍染成血色,然后‘啪’地倒在血泊當中。

  尸體一動不動,仿佛無聲宣告地獄時代來臨了。

  ——呼哧,

  眾人膽裂得連尖叫都不敢發出,窗外黑爪“主人”一對兩余米長的血翼力拍,震碎一排窗戶玻璃,沖天而去。

  啪啦,啪啦,啪啦。

  面目全飛的窗戶掉下幾片玻璃渣,在死寂教室格外清楚。

  黃子澄雙目瞪圓,反復吞咽唾液。

  他盯著神色平靜的陳青河,恍然方才他所所的一切都是為了應對現在,道:“你早就知道了?剛才的怪物是什么東西?”

  絕大部分人沒有看清楚怪物。

  不過,一剎那就捏碎活人腦袋恐怖怪力,卻是有目共睹,讓人脊尾發涼。

  “血蝠。”

  “一種極限飛行速度能夠接近馬赫,具有較弱視力,嗅覺靈敏,嗜血,雙爪握力能夠輕松捏斷5公分厚鐵板的怪物。”陳青河在一雙雙被恐懼占據眸子注視下,平靜注視林靖倒在血泊中的無頭尸體,淡然介紹血蝠這類怪物的特性。

  “咕嚕。”

  不少人反復吞咽唾液,完全可以想象這樣怪物的恐怖。

  “不想死的人,現在就跟我來。”

  陳青河目光掃過失魂落魄的同學。

  之所以沒有第一時間逃離教室,尋找到一處安全避難所藏匿,反而是留在教室等待他這幫驚慌失措的同學——

  并非是可笑的同情心!

  末世首日的到來,將會有無盡怪物從華夏東南沿海登陸,然后向內地迅猛推進。如此糟糕的處境急需要一處安全的避難地,而這幫同班同學在逃亡途中就是最好的“炮灰”。

  一幫象牙塔生活的學生,可要遠比思想獨立的成年陌生人好利用。

  大部人還愣在原地,從小在溫室環境長大的他們,在恐怖現實沖擊下已經不剩多少思考能力,甚至大半人還抱會有救援趕來處理的想法。

  你看我看你…

  不是在默默哭泣,就是在失神錯愕。

  “哼,想死就繼續留著。”

  陳青河留下一句話,毫不猶豫地掉頭走出教室。

  方才的準確“預言”加上,人類基于危難發生時的天性,他有相當自信這幫同學會跟上來,況且想在首日活下去——

  唯一的選擇就是跟上他!

  末世首日人口三百萬之巨的白海市,有超過90的民眾死于洪流般魔物爪牙下。

  沒有經歷過地獄之人!

  難以想象這最可怕的末世首日,究竟會演變至何種的血腥恐怖,而他…他陳青河不僅親臨過地獄,更頑強活下來。

  空無一人走廊,陳青河快步走著。

  六班,五班,四班……凡是途經而過的班級,無一例外按照地震應急演練躲入課桌下,俯伏不動,血蝠的嘶鳴被他們錯認為防空警報,所以根本就沒有人發現他的存在——

  果然,離開不到數秒。

  如陳青河意料一樣就有人離開教室,這第一個人不是別人,正是體育委員黃子澄,他手里揣著他刻意留在教室“武器”。

  金屬椅腿,及螺絲刀做成的粗陋短矛。

  陳青河加速度走下樓梯。

  全班同學緊緊跟隨在其后,男生在前女生在后,秩序井然。

  片刻后,眾人卻在二樓止步。

  全部人焦慮注視著站在樓梯口,通過窗戶外遙望后操場的陳青河,這樣“浪費時間”舉動已經引起了不少人內心的不滿。

  “他故意不走!”

  “是不是想害死我們。”

  英語代表燕馨婷就是其中之一,林靖與她在班內關系頗為親密,不少同學認為他們就快要發展成戀人關系,可以想象林靖不幸慘死,讓她內心對陳青河產生多大的怨恨。

  “馨婷,別說了。”

  李夕雨扯了下燕馨婷的袖子。

  燕馨婷雖怨恨陳青河,好朋友的話卻聽進去。

  平日,班長李夕雨就是老好人的性格,就算陳青河這種被邊緣化的同學也沒有刻意去忽視他,而正是性格讓她在校內贏得了極佳口碑,先前她正是對全班提議跟隨陳青河。

  “他在看什么?”

  “這樣一直浪費時間會引起大家不滿的。”

  李夕雨站在走廊垃圾桶旁,為他擔心。

  在她前方一片黑壓壓的人頭,根本看不清前方情況,除了能見到陳青河始終遲遲未動外,他向外注視窗景卻看不到。

  時間流逝的焦慮!

  已經在后排人心里擴散,但前排同學卻無一沉默不言,眸子泛著越來越濃的懼色。

  新嫩的書與人——嚴肅的求撫摸,求爆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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