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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九章 遺物

  陳青河沒有動。

  就這樣任由胡明耀在面前跪下,沒有去扶他。

  如今早已不是曾經那和平的秩序世界,禮儀道德已成為比屎還不如的狗屁,胡明耀如果連這點感謝都不表達出來,那證明這人不過是只懂得吸血,索取的糟老頭罷了。

  黑暗區那是什么地方?

  這可是一處只要稍加不小心,那就會有喪命可能的危險之地,或許目前里面連接異度空間的通道可能沒有完全建立,但要是萬一已經建立,或是有其他可怕存在呢?

  這其中有太多變數,就連陳青河也沒有完全把握。

  “姥爺——”

  明樂扶起胡明耀,大眼睛可憐兮兮看著陳青河。

  懂事的他,知道姥爺這么做原因。

  不過心疼姥爺之余,更苦于自己年齡太小,他這身小胳膊,小腿什么都做不了,只能成為任何人的累贅,增加負擔。

  “你們在這里等著…”

  這雙眼睛讓他想起同樣可憐的水善,陳青河心中黯然一嘆,說道:“如果我一個小時以內沒有回來,那你們就不用等了。”

  明樂,胡明耀神情一變。

  就算年幼的阿樂也感覺到陳青河話中隱意,恍然意識到這害他們失去親人的商業廣場,似乎存在遠超他們想象的危險。

  “陌生人哥哥,你要小心點。”

  明樂咬著薄薄小嘴唇,擔心道。

  “嗯。”

  陳青河微微點頭,看得出阿樂這孩子擔心沒有虛假,更覺得他是懂事的孩子,隨即他從椅子站起,他背影在燭影下拉長,倒映在狹窄的倉庫。

  咯吱——

  倉庫大門打開,陳青河走了出去。

  明樂沖著還能依稀看到陳青河背影的門縫,揮手再見。

  胡明耀合十雙手。

  他心底里為這認識不到一小時的陳小弟,向菩薩虔誠地默默祈禱,末世前他一直是虔誠的信徒,家里常年供奉著菩薩。

  十分鐘以后。

  云霧退散,露出一輪皎潔的明月。

  呼——突然,有一道風影從海風商業廣場外圍步行街一家壽司店穿過,他速度很快,徑直朝不遠處的地下停車場入口前進。

  陳青河沖過保安亭,感知力探查著四面八方的環境,面對黑暗幽深入口他毫不減速,如同疾風一般進入下坡車道,朝著停車場的地下二層前進。

  片刻后,黑暗環境有了微弱的光亮,這是綠色的安全出口指示燈,地下二層停車場安靜異常,只有陳青河潛行聲回蕩。

  茲啦——陳青河右腳一頓,赫然停了下來。

  他眼眸在漆黑中泛著光亮,整個地下二層停車場有大大小小不自然破洞存在,小則直徑數米,大則十幾米遍布各處。

  這是未成型的天坑!

  雖然看上去就如同尋常墻體開裂破洞似的,但在異種能量立場將海風廣場一帶磁場完全侵蝕,這就將形成深不見底如無底洞般的天坑通道。

  “到上面看看——”

  陳青河目光一閃,側身朝安全入口跑去。

  他開始對16.64萬平方米的海風商業廣場展開,由地下到地上,再由外圍到內圍的細致探查,如此才能大致確定天坑的數量,以及形成進度。

  二十分鐘以后。

  家樂福、電腦品牌專賣店、品牌服裝店、中式快餐店、鮮花店、家電城、電影院、名表店——

  陳青河身影穿梭在海風商業廣場各個角落。

  一番探查以后,他對天坑數量有了大致的概念,小型天坑數量少說也超過一百個以上,這還是小型部分,大型天坑則數量更多!

  此時,陳青河在廣場步行街一家‘豪來亨’牛排店前停下,他手拿著從超市內找到的手電筒,亮光所照位置是一處龜裂玻璃門前的地磚,這里的灰塵很淺,周圍還有不少人為打斗后的痕跡。

  牛排店蒙著后灰塵的透明玻璃墻,墻上有過刀砍留下的刮痕,印著不同掌紋的人手印,以及類型不同的鞋印。

  從印痕深淺來看時間并不長,或許兩天左右。

  陳青河默默記下這些訊息,對廣場幾乎探查一遍,他就沒有發現有幸存者活生的痕跡,對這樣有大量物資存在的商業廣場簡直是不可思議,畢竟并非人人都如他一樣知道黑暗區的存在。

  一定有誤認為這里是一處絕佳避難所的幸存者潛入過,而詭異的是他卻一個人影也沒有發現,這種幸存者猶如蒸發一般。

  咯吱,推著變形的玻璃門走進去。

  “有血?”

  陳青河眉頭一蹙,周圍有撲鼻而來的濃濃血腥味,并非他想象中的灰塵味,這一來就發現的一絲怪異,紊亂著他的內心。

  還沒走幾步,他腳卻一頓。

  斷手?

  陳青河目光一凝,手電光照去,竟然在這一只翻到軟椅下,發現露出一小截的中指,他挪開軟椅,便看到一只皮膚潰爛,血液干涸的斷手。

  他蹲下身,拿起斷手仔細查看。

  這只手并不大,指甲卻很長,從手形來看似乎是女性的斷手,不過腕部是被利器一刀砍下,骨頭斷面比較整齊,軟椅四周噴濺的血液,還有凌亂分辨不出人數的腳印就是間接證據。

  “這里不簡單…”

  陳青河放下這女性斷手,對這牛排店曾經所生爭斗愈發感興趣。

  繼續朝牛排店的深處走去,不過是前往后廚區。

  他沒有繞行左手邊往二樓走去,因為樓梯附近一帶的桌椅陳設還算整齊,并沒有被人為搬動挪移過的痕跡。

  一路走來…

  陳青河發現大大小小,或重或輕的打斗痕跡,而且不是雙人打斗痕跡,是至少五人以上幸存者激烈打斗留下的痕跡。

  片刻后,陳青河來到后廚區。

  手電光定在這一處染血鐵鍋上——

  鐵鍋周圍有干涸的黑褐色血,遍布在廚灶周圍,案板上竟然有一根根帶著發臭肉渣的人骨,從肋骨到指骨,再到臂骨,肩骨都有。

  陳青河臉色鐵青,不發一言。

  整個空氣都是死人肉臭味,這種味道混合著人血腥味,尋常人聞到一定毛骨悚然,嚇得驚聲尖叫轉身逃跑。

  他長長吐了口濁氣。

  在感知力探查之下,對后廚區有了大致的了解,不過陳青河的臉色卻更加鐵青,朝著牛排店存放畜類凍肉的冷庫走去。

  他走在一片鮮血干涸的地磚上。

  腳下傳來觸感就像踩在失去水分青苔上,行走中偶爾一下的柔軟,讓他意識到這是灑落在地上的人體內臟碎塊。

  “畜生!!”

  陳青河可以想象這里曾發生過什么。

  他拉開冷庫的把手,迎面而來是一陣寒風,雖然已沒有電力供應,但是冷庫特殊的全封閉設計,還是讓它最大限度保持著冷意。

  手電往深處照去——

  果然,手電光亮中兩具沒有頭顱的尸骸,猶如被棄的垃圾般橫躺在地上,令人觸目驚心的是他們胸前完全被掏空,從這骨骼斷面陳青河可以判斷,這是與之前同一把利器,同一人所為,還有兩具尸骸的下半身竟然還穿著褲子,分別是女式牛仔及黑色西褲,部分露出的皮膚呈紫黑色。

  “沒有手…”

  陳青河目光落在那女性尸骸的左手,那處空空如也,仔細看著這一對被棄的尸骸,他心里忽然激生出不妙的感覺。

  一道念頭閃過!

  難道……

  “老胡,曾和我說過她的女兒末世來就戴著一條鉆石項鏈,聽說這是阿樂的爸爸,在結婚五周年紀念日送給胡悅安的——”陳青河心里回想著,老胡曾對他提到的女兒敘述。

  胡悅安是老胡女兒名字!

  下一刻,陳青河忽然發出一聲低沉的嘆息。

  “是胡悅安沒錯。”

  手電光所照的女性尸骸脖頸上,對陳青河雙眼反射著淡淡晶瑩。

  雖然鉆石因干涸鮮血而蒙塵,早沒有了那璀璨耀眼的鉆石光彩,但仍掩蓋不了項鏈的光彩,陳青河一下便斷定這正是老胡提到鉆石項鏈。

  “那另外一具就是明亮了…”

  “阿樂他的爸爸。”

  陳青河從女性尸骸邊上,這具骨架高大確認男性尸骸的身份。

  都死了!

  但絕非死在怪物手中!

  而是人為……

  “這么殘忍殺了他們,究竟為什么?”

  陳青河思索著這個疑問,快步走到女性尸骸前,半蹲了下來,伸手一抓,將鉆石項鏈從胡悅安脖頸取了下來。

  鉆石項鏈拿在手中,反復觀看。

  但是,陳青河很快便放棄這個問題,不管兇手目的是什么,他能夠肯定這幫人已經離開了,不然絕躲不過他之前那番探查。

  他不是圣人,不可能再為爺孫繼續無償幫助。

  “回去要怎么告訴阿樂?”

  陳青河收起鉆石項鏈,放入口袋。

  一想到那懂事的男孩,他就可以想象若是聽到父母這樣消息后,這對爺孫將會有的反應,不過既然死者已逝,那更不應該讓活著人的痛苦。

  尤其地獄般的世界,想要找兇手更難如登天!

  “有時候,善意謊言是必要的……”

  冷庫內響起陳青河的呢喃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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