養老偵探事務所氛圍沉靜。
莫文硬著頭皮往前踱了一步，打破尷尬，極具禮貌道：
“您好休克先生，我是守命者第三小隊新成員，莫文.維爾多。”
休克僵硬頷首，簡短道：
“休克.莫里，第一階層‘守墓人’。”
說完，他獨自走到書柜面前，半蹲，打開第二排存放文件的柜子，翻找著什么資料。
“守墓人”，命運女神教會的高階層職業者奪得的另一種天紋儀式。
看得出來，這位渾身籠罩陰冷死亡氣息的休克先生，并不善于表達和言語交流，那蒼白臉龐毫無情緒波動。
瑞琪望著莫文吃癟，笑盈盈道：
“別在意，休克先生就是這樣，相比和活人說話，他更喜歡接觸尸體，按照他的意思……尸體能給人更多信息，因為尸體不會說謊。”
喜歡接觸尸體，真是讓人毛骨悚然的心理。
想到尸體，莫文腦海突兀浮現雨林山地下手術室，那六具吊著的干尸和懸空麻繩。
如果自己沒有穿越，或許原主的尸體就會吊在第七根麻繩上。
“老探長，您先坐下休息，探長九點整就會到，還差12分鐘35秒。”伊麗雅側目注視墻壁時鐘。
“霍爾這個小家伙，一如既往的懶惰。”拉爾夫嘴角含笑道：“你們該忙什么就去忙，不用管我。莫文，陪我去辦公室坐坐。”
“我？”莫文詫異指著自己。
微愣，他頗感疑惑跟在老探長身后，緩步走向第一間辦公室。
拉爾夫布滿皺紋的右手從衣兜拿出鑰匙，開啟辦公室木門。
推門而入，首先映入眼簾的就是深棕色窗簾，隔絕光線，使房間內部昏暗陰冷，鋪著紅地毯的地面行走起來舒適無聲。
這間辦公室和另外幾件辦公室格局不同，沒有辦公桌，沒有書柜，沒有茶幾，正中間兩套主副沙發相對擺放，四周純白墻壁掛滿圖畫，高度參差不齊，卻有著不一樣的藝術風格。
走進，老探長拉開窗簾，光芒充滿辦公室。
他發現莫文皺著眉頭站在右側墻壁面前，注視著一副畫。
“這幅畫我很喜歡，是我花費十年時間，親自繪畫的作品。”拉爾夫端坐沙發，隨口笑道。
十年！一幅畫創作十年！
莫文慎重觀摩，這是一副半米高的畫作，金絲花紋框架，不染一絲雜質的透明玻璃，那框架閃爍著和黃金一樣的光芒，透明玻璃宛如水晶，顯然價格不菲，頗為昂貴。
畫中背景風格怪誕，不，應該說有些陰森恐怖，夜幕之下，雷電劃破天際，古老陳舊的城堡巍然屹立，城堡外圍斷壁殘垣，白骨森森，枯樹仿佛張牙舞爪的怪物，通往城堡的石路渲染血跡，無數墓碑凌亂傾斜，鮮血刻印碑文。
定睛細看。
某位高貴女士優雅站在城堡斑駁鐵門前，深紅晚禮服，深紅紗帽有朵紅玫瑰花，雙眸淡紅，脖子掛著紅寶石項鏈，肌膚蒼白，以及難以言述的冷漠氣質。
明媚陽光照耀辦公室，畫中夜幕烏云密布，高貴女士似乎在對他微笑，極其詭異的微笑，驚悚瘆人的微笑。
恍惚中，莫文莫名驚恐，那種感覺就像畫中紅衣女士在邀請他進入陰森城堡，說不出來的惶惶不安。
壓制波動情緒，他移開視線，沉吟片刻，心有余悸說道：
“我有種這不是畫的感覺。”
拉爾夫嗓音飄忽地感慨，“每個人第一次看見這幅畫都有相似感覺，年輕人，你的判斷沒錯，這是畫，也不是畫。在我眼里，這是靈魂的救贖，這是心靈的映照，這是終焉的開始。”
“百靈圖是這幅畫的名稱，是不是很唯美？”
“當年我通過各種渠道，收集異端生物血液，那些血液具有靈性，繪畫出來的內容自然與眾不同，還有一些人類血液。按照原本理念，這副百靈圖可以囚禁一百只惡靈，屬于超自然物品……事實證明，我太貪心，一百只惡靈的邪惡力量，這幅畫根本無法承受。”
“最終，九十九只惡靈逃跑，只剩下一只惡靈被囚禁。”
異端生物血液和人類血液繪畫的作品……嘶，老探長心理有些不正常啊，用人血作畫？
莫文無聲倒吸一口冷氣，問道：
“老探長，逃跑的九十九只惡靈，有沒有被消滅？”
“這就不是你需要關注的地方，記住，別去碰這幅畫，很危險。里面囚禁的最后一只惡靈叫紅伯爵，久遠時代的女士，傳聞她喜歡殺害年輕女孩，用那些女孩的血液沐浴，最后被處決。”拉爾夫肅穆提醒。
紅伯爵……莫文忍俊不禁斜視畫中女士，心臟咯噔一下。
她果然在看我！
用血液繪畫的作品？怪不得顏色看上去有些詭異！
不寒而栗的感覺直擊心頭，莫文趕忙移開視線，問道：
“既然這幅畫如此危險，為何不放置圣德教堂？”
“因為……這是我的東西，不屬于教會。”拉爾夫灰白頭發被微風吹拂卷起，黑眸幽暗深邃。
呃，這話，沒毛病。
莫文收斂思緒，踱步瀏覽其余畫作，扯開沉重話題詢問：
“這些畫內容美觀，條紋清晰，顏色搭配不拘一格，肯定特別昂貴，您一定是畫作收藏家。”
“不，這些畫都很便宜，我也不是愛畫的收藏家。”拉爾夫靠著沙發，輕笑反駁。
“哈哈，我不太懂畫，隨便說說。”莫文尷尬傻笑，好好的話題被終結，深感郁悶。
果然，年齡就是代溝，交流起來真心累。
拉爾夫起身，從辦公室角落柜子里面拿出精致鐵盒，邊打開，邊悠然道：
“這種雪茄只有首都科爾加斯生產，味道不錯，對身體卻不太友好，我平時很少抽煙，教會醫生說，我年齡大了，雖然是第三階層職業者，身體素質比普通人好，但年輕時受過重傷，留有隱患，應該活不了幾年。”
簡單處理，拉爾夫正準備用火柴點燃雪茄，莫文踱步熄滅火柴，將雪茄放回鐵盒，毅然決然道：
“老探長，身體不好就更應該注意。”
“你是除霍爾之外，唯一敢奪走我手里物品的小家伙。”拉爾夫沒有責備和生氣，反而溫和笑道：“其實，我是一位資深收藏家，這些畫確實價值不菲……霍爾說，你有時候挺幽默。”
幽默？
沉思一秒，莫文霍然明悟……老探長剛才在和我開玩笑？想看一看我的幽默程度？
重新坐回沙發，拉爾夫黯然無色的嘴角微笑道：
“你相信命運嗎？”
“命運？這……”莫文蹙眉猶豫，不知怎么回答。
“我來告訴你，每個人從出生開始，命運就已經注定。”拉爾夫似乎很喜歡談論高深莫測的話題，語氣不快不慢地講述，“你會遇到誰，會經歷什么，會遭遇什么低谷，會有什么樣的生活，會活到多少歲，所有一切早已注定，就像你和我的相遇。”
這么說，我現在什么都不做，該發生的還是會發生？……莫文腹誹搖頭，他知道對于命運女神教會的虔誠信徒而言，命運極其重要。
老探長該不會是要對我“洗腦”吧？
咚！咚咚！
敲門聲響起，吱，木門被打開，霍爾出聲問道：
“老探長，教會那邊同意沒有？”
拉爾夫微微頷首，轉而望向莫文，和藹道：“你先去忙，我和霍爾有些事情要商討，有時間，就到圣德教堂找我，我挺喜歡和你們這些年輕人聊天，那會讓我感覺自己也變年輕了。”
“嗯。”莫文禮貌回應一聲，與探長輕緩點頭，走出辦公室，隨手關門。
扎著雙馬尾的瑞琪迎面走來，好奇問道：
“拉爾夫爺爺跟你說了些什么？”
“老探長和我說了百靈圖的事情，然后就是閑聊。”聳肩，莫文隨口回應，目光瞄向沙發上坐著的“守墓人”休克。
“百靈圖！”瑞琪不由自主打了個冷顫，神秘兮兮道：“我看過一次百靈圖，特別邪門，畫中的紅伯爵是能夠影響人類心靈的惡靈。你不知道，有時候他們都走了，就我一個人守著偵探事務所，第一間辦公室門前煤氣燈的焰火會自己晃動，奇怪呢喃聲音從里面傳出。”
“你不怕？”莫文驚愕道。
瑞琪掀起左手衣袖，細小銀鏈掛著藍寶石。
“這是安迪先生送我的禮物，能夠抵擋邪惡生物襲擊，稍微厲害點的惡靈都無法傷害我。”
凝視藍寶石，莫文想起自己給探長的紫水晶，嗯，今天必須要回來，多一份安全保障。
早晨10：15分，探長和老探長從第一間辦公室走出，兩人面目凝重，叫上休克一同離開偵探事務所。
瑞琪耐心教導莫文資料的整理和分類。案件資料根據時間、嚴重性、危害性、是否解決等因素，需要有序分類，不能出錯。
老安迪獨坐沙發，戴著金絲眼鏡，手持歷史文獻，專注研究，時而皺眉，時而呆滯，時而驚嘆出聲。
11：30分，丹尼女士來到偵探事務所。
她看起來依舊精神渙散，情緒低落，真誠感謝老安迪和莫文之后，支付剩余45金票，辭別離開。
根據丹尼女士陳述，她的父親，伯德男爵管家格蘭特被警方帶走，并承認了罪行。
伯德男爵親自出面道歉，表示深感痛心，愿意支付一筆補償金給那些受害者家庭。
四名暗殺者會在明天接受明朗市法庭審判，結果不言而喻。
老安迪笑得賊開心，數著一張張金票，抬頭看見莫文心不在焉站在窗戶邊緣，大概判斷道：
“別想了，這起事件已經結束，該受到懲罰的家伙都逃不掉，我們應該享受金票帶來的喜悅。”
“安迪先生，我也想要享受金票帶來的喜悅。”瑞琪流露天真爛漫的微笑，眨著可愛眼睛。
陽光揮灑，莫文沐浴在溫暖中，右手拿著3金票，默默注視街道那落寞、絕望的女士身影。
結束了……希望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