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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一章 天塌了,我頂著

  噩夢古堡,地下二層。

  宏偉壯麗的宮殿璀璨“星石”點綴,墻壁鑲嵌各類珍貴水晶,琳瑯滿目,任何一顆都價值連城,十六根石柱巍然屹立,古老歲月的圖紋精雕細琢刻在表面,詮釋了一場場女巫的戰爭歷史。

  莫文駐足石柱前,抬頭仰望晦澀難懂的圖紋,看得云里霧里。

  收回眸光,他望向不遠處同樣端詳石柱的霍爾,沒有出聲打擾,至于阿茉,在進入地下空間幾分鐘后,就被喚醒脫離夢境。

  ……徘徊半小時左右了,依舊一籌莫展,到處存在暗門,根本找不到伊莎利亞去過的地方……涅槃梅斯也銷聲匿跡,或許藏匿暗中監視我們,伺機從天而降,一擊致命。

  莫文邊浮想聯翩邊緩步跟在霍爾身側,右手捋著粗壯石柱滑動,突兀將圓形圖紋按了下去,觸碰機關。

  轟,宮殿中心位置,巨大石板緩緩掀起,露出亮著微光的暗道。

  “我……靠!”他呆愣萬分,久久未緩過神。

  霍爾凝眸掀起的石板,側頭對著他慎重叮囑:

  “待會跟緊我,如果遇到女巫,你就直接選擇脫離夢境!”

  探長,要不你再考慮一下,我可是被厄運之神眷顧的男人,觸碰的機關,往往蘊含危險和驚喜……莫文腹誹苦笑,卻沒有表達想法,認為跟著探長應該會很安全。

  他們走近,勘察十幾秒,無任何異樣,噠踏,果斷朝著下方而去。

  不一會,兩人來到最后一層階梯,濃厚血腥味撲鼻而入,莫文踏進地下密室,眼前一幕徹底震驚了他!

  斑駁陸離的墻壁里鑲嵌著典雅而獨特的柵格煤氣燈,焰火微弱,仿佛一吹即滅,除此之外,幾百具孩童干尸夸張而猙獰的面孔布滿墻壁。

  密室地面繪畫有密密麻麻繁瑣血紅儀式圖紋,最古怪的儀式邊緣點滿黃褐色蠟燭,像是在禱告和呼喚什么降臨,邪惡無比。

  伊莎利亞聲稱的一群身穿帶兜帽黑袍、臉頰涂抹特殊顏料的女子并沒有,反而有十幾具腐蝕嚴重的白骨,以及破爛如同紙張的黑袍碎片。

  暗紅粘稠血液,鋒利細小鐵絲,冰冷破裂瓶子,無疑宣示了這里曾經進行過恐怖儀式,尤其里側墻壁的那些干尸,皮膚凹陷,渾身滿目瘡痍,跗骨之蛆蠕動,不忍直視。

  莫文胃部一陣翻滾惡心,干嘔兩聲,臉色蒼白,竭力控制情緒波動。

  此等慘絕人寰的場景,比他見過的墓地、遺跡、地下手術室,有過之而無不及。

  “獻祭,逆轉,隱蔽……”霍爾面不改色踱步觀察,嘴里念叨著什么,半蹲,右手食指觸碰蠟燭火焰,沒有溫度。

  “有線索嗎?”莫文捏住鼻子詢問。

  起身,霍爾嗓音醇厚而平淡道:

  “線索很多,你仔細看,中間的儀式與血跡儀式有幾分類似……大膽猜測一番,黑袍面具人,不,應該是愿望羊皮卷盯上了伊莎利亞,女巫則需要她的身體復活,為了規避羊皮卷力量,女巫通過逆轉的方式,保住伊莎利亞不被奪走,而前提條件就是,必須將她每晚拉入噩夢古堡內。”

  這么說,女巫幫助伊莎利亞規避愿望羊皮卷的力量,斯維絡.肖特就成為代替品?莫文感覺真相正在腦海呼之欲出。

  霍爾轉身注視微微敞開的木門,頷首致意。

  推開木門,一條往上的旋轉石梯映入眼簾。

  伴隨著他們身影消失密室內,一股陰風吹拂,蠟燭全部熄滅,煤氣燈焰火掙扎幾秒,無力消散。

  片刻,兩人走出地下室,來到干凈幽深的走廊,左側第一間臥室大門開著,里面擺滿洋娃娃。

  “這就是伊莎利亞躲藏的房間?”莫文愕然低語,轉念問道,“探長,你覺得她有沒有被女巫取代了?”

  霍爾步履輕快窗戶旁,平靜瞭望黑暗中的暴雨,意味深長道:

  “我們職責是調查血跡儀式案件,別僭越本分,她有沒有被女巫取代與我們無任何關系,任務完成,其余事情交給教會處理就行,記住——世界上有些事情,還是讓它永遠成為謎團比較好,知道越多,距離死亡越近!”

  無知者才能無畏嗎……莫文內心嘀咕一句。

  “伊莎利亞是艾米婭的好朋友,我只是想幫她一把。”莫文坦白道。

  “責任和能力屬于正比的東西,有多大能力,去做多大事情。”霍爾黑眸潛于陰影里,輕嘆,“凱齊婭與涅槃梅斯是最古老的女巫,夢境存活、侵占意識、逆轉儀式等,全是邪惡古老的手段,我也無能為力,離開后,匯報給教會,是我們唯一能做的事情。”

  “坦白講,這次入夢確實很冒險,萬萬沒想到會牽扯出兩位女巫,而收獲卻沒有預期的大。”

  莫文沉思默想兩秒,含笑道:

  “至少,我們都沒事,也弄懂了伊莎利亞噩夢源頭,以及疑似血跡儀式圖紋的線索。”

  “沒錯,大家安然無恙就是最好的結果。”霍爾難得展露一抹幸福微笑。

  氣氛靜默,他眼角余光瞄到書桌角落的煙盒與火柴盒,伸手拾起,打開,有三根老牌的香煙,隨意抽出一根點燃,青白煙霧徐徐騰升。

  霍爾深吸一口,呼出濃郁嗆人煙霧,黑眸映照莫文身影,語氣變得蕭索問道:

  “成為職業者,你有后悔過嗎?”

  “啊?”突如其來的問題導致莫文表情一怔,繼而不假思索回答:“沒有后悔過,因為——我有自己的夢想!”

  “在我看來,夢想不是虛無縹緲的,它是一種理性,是一種追求,是一種力量,激勵我去拼搏,去實現自己那看似遙不可及的‘夢想’,而成為職業者,是我追求夢想的必備力量……即使這條路很難走,但探長你、安迪先生、伊麗雅,養老偵探事務所的各位,都在幫我,遇到你們,是我一生的幸運。”

  “一生的幸運……”霍爾嘀咕念叨。

  他半側身,靜心感受古堡的陰冷,良久,幽幽低語:

  “我從小信仰命運女神,有著完美的家庭教育和高端學識,二十二歲大學畢業后通過父母的支持創辦了一家偵探俱樂部,結識許多志同道合的朋友,事業穩定,生活富裕,無數人羨慕我,我也覺得自己很成功。”

  “二十五歲那年,我與一生摯愛相戀,她很美麗,宛如天使一樣純潔無暇。一年后,我們訂婚,決定年末結婚,是不是特別幸福?”

  莫文輕輕頷首,誠懇道:

  “茫茫人海,能遇見值得托付終生的另一半,是世間最大的幸福。”

  “對啊,我很幸福。”霍爾長吸一口香煙,自嘲一笑,“可我自己卻毀了這段幸福,那位賢者說得沒錯——不要試圖去揭露歷史的神秘,不要嘗試做無意義的事情,你永遠無法理解死亡和恐懼的纏繞,探索是最愚蠢的一件事!”

  “我總喜歡接觸警方無法破解的懸案,甚至利用各種手段盜取警廳機密資料,‘午夜血腥’案件,那是我在結婚前集合俱樂部成員調查的最后一個案件。”

  “我當時太天真,太年輕氣盛,調查案件惹怒了兇手,結果,結果它殘忍的殺死了我未來妻子,等我發現的時候,尸體好冷,墻上全是她血液寫成的字跡,警告和戲弄我的言語。”霍爾折斷香煙,情緒逐漸起伏,嗓音沙啞而低沉。

  莫文瞳孔逐漸縮小,難以言喻心中震驚。

  霍爾隨手扔掉折斷的香煙,平復情緒道:

  “我一度陷入崩潰,整日酗酒抽煙,腦海全是她慘死的畫面。后來,我暗中調查半年,先一步命運女神教會的職業者找到兇手,卻無能為力,那是一只兇殘惡靈……命懸一線時拉爾夫.布朗先生救了我。”

  “他說欣賞我的聰慧睿智,心思緊密,有頭腦,有膽量,便邀請我加入守護者第三小隊。”

  “一年后,二十七歲,我成為了職業者,一步一步了解神秘世界,我親手擊殺過十幾名黑化成怪物的同伴,我見證過上千人的村莊被邪惡職業者屠殺,我偵破過上百起超自然案件,得罪過貴族,得罪過光明教堂的羽神父,得罪過太多上流階層的人。”

  話語一頓,霍爾單手揣兜,感慨道:

  “有時候,我挺后悔成為職業者,如果當年的我有現在的沉穩,或許,家庭一定會很幸福……五年前,父母相繼逝世,偵探事務所成了我唯一的家。”

  ……莫文安靜傾聽,褐色眼眸波動,探長對他講述人生經歷,這是最真誠的認可和信任。

  噩夢古堡,夜之靜,夜之沉,夜之黑暗。

  傾盆暴雨驟然減小,雷鳴終止,莫文平視凸肚窗外,臥室冷風吹拂,席卷心靈,泛起漣漪。

  “你覺得時間能否治愈一切,我們終將會原諒那些曾帶給我們傷害的人嗎?”霍爾隨口一問。

  “不,那不叫原諒,那叫算了。”莫文一本正經道。

  “算了嗎……”霍爾直挺挺地杵在窗戶邊緣,話鋒一轉,“經歷了那么多超凡案件,我有一種不詳的預感,這次的血跡儀式,沒有誰可以阻止,‘命運’給我的答案。”

  “黑袍面具人或許遠遠超出我們認知范疇,如果,我說的是如果,他達到目的,完成計劃,給明朗帶來毀滅性災難的話,你就帶著瑞琪,帶著阿茉,帶著艾米婭離開。”

  頓時,莫文心情沉重如山,好半天才試探詢問:

  “探長,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了?”

  “知不知道沒用,職業者要相信自己的直覺,尤其危險判斷的直覺。”霍爾又抽出一根香煙點燃,語氣舒緩道:“別緊張,都說了是如果,不一定發生,但不得不預防。安德神父聯系圣堂,聽聞,教皇決定派遣兩位主教大人來支援明朗,第五階層‘幸運’。”

  兩位第五階層的主教,看來圣堂終于意識到問題嚴重性,但圖爾瓦斯屬于原荊棘會大主教,第六階層“收割之王”,這……莫文心頭繚繞想法,快速組織語言,斟酌著說道:

  “明朗現在聚集了很多勢力,古之學者會,荊棘會,克羅王國騎士團隊,光明與奇跡之神教會,襲擊圣德教堂的藍眸神秘人,萬一主教大人也無法阻止,萬一災難真的降臨……”

  “探長,我希望你和我們一起躲避,而不是去面對。”

  黑色風衣破爛不堪,霍爾抽煙搖頭:

  “這里承載著我和她的相遇,承載著我的所有,能力有限的我管不了別的地方,但明朗歸我管……”

  霍爾扔掉剩余半截香煙,腦海浮現未婚妻的身影,嘴角勾勒溫柔微笑,用強烈的口吻輕描淡寫道:

  “在明朗,天塌了,我頂著!”

  安眠精神病醫院鏤空鐵門前。

  明媚陽光照耀著一名極其漂亮的女孩,淡紅長發猶如瀑布般垂直柔順,肌膚白嫩,紅色眼睛就像寶石一樣晶瑩透徹,精致細膩的五官巧奪天工,搭配哥特式風格暗紅衣裙,簡直美如詩畫。

  “大主教,別躲了,幾年不見,你依舊讓我感到惡心。”米拉嗓音甜美,語氣卻冰冷如霜。

  倏然間,醫院破損大門泛起一層血紅波瀾,圖爾瓦斯憑空走出,一襲黑袍,成熟男士的臉龐蒼白如紙,顯得詭異。

  他低沉而桀驁,平淡而囂張道:

  “你也一樣,變得更虛假,怎么,當年的可憐蟲想要挑釁我?”

  “我是可憐蟲,你也好不到哪里去,敢襲擊她,你注定要被荊棘會追殺,你在她眼里,同樣是可憐蟲。”米拉淺淺一笑,時刻保持淑女姿態。

  圖爾瓦斯瞬間陰沉著臉,咬牙切齒低吼:

  “我永遠忘不了,她踩著我的腦袋,強行幫我開啟初始職業的那一幕,荊棘女王,我總有一天要殺了她!”

  話語剛落,幾十條荊棘藤蔓貫穿他的身軀,恐怖到天地顫抖的“神性”壓迫席卷而下。

  見計劃成功,米拉笑容更甚,喃喃輕言:

  “你難道忘記了,隨意提及她得尊名,可是會被鎖定,你易怒的弱點還是改不掉。”

  圖爾瓦斯痛苦跪地掙扎,殘忍地連帶著自己的血肉,抽出荊棘藤蔓,雙拳緊握砸碎大理石,仰天怒吼:

  “我不服,憑什么你可以主宰一切!憑什么你能決定我的生死!來啊!我就是不尊重你,你根本殺不死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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