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S:秦時以內史治京師,漢初沿制,至景帝二年始,內史分為左、右風史,漢武改右內史分為京兆尹、右扶風,左內史為左馮翊。解釋一下,省得大伙不清楚。
此刻,右風史衙前一片喧囂,竇伯訥一身破破爛爛,還染著一灘灘已然變黑的血污的衣袍,在那衙門跟前的臺階之下嚎啕大哭,旁邊,還有兩個面色灰白,斜躺在那門板上的竇府家丁,一個的左腿被白麻包裹得夸張無比,而另外一位,卻是腦袋連同胸口都給裹成了印度阿三模樣。
十來個同樣衣著猶如乞丐,滿身血腥的家丁,抬著四具用白布蓋著的黑衣人尸首,還捆押著兩個垂頭喪氣,一臉心喪若死的家伙。那位嘴硬如鐵的孫叔豪雖然未受折辱,不過竇琰自然也不會任由他到時候胡說,讓家丁直接給了他一個痛快。所以尸首是四具而非是昨夜的三具。
他們的周圍十數步外,盡是圍觀的長安百姓,全都瞪大了眼睛瞅著這些滿身是傷的竇府家丁。
而那些守衛在衙門門的差役也同樣一臉的驚容呆呆地看著那竇伯訥一把鼻涕一把淚地嚎哭著痛訴那曲周侯世子酈皋指使心腹酈勝買兇殺人之事。
“何人在此喧嘩?”不大會的功夫,提著前襟氣急敗壞的右風史歐嵐終于接到了手下差役的通報,一聽居然是牽扯到一位侯爺與如今大將軍之間的事情,哪里還顧得上其他,徑直接到了衙門口大聲喝問道。
“大人,小的代我家公子竇琰,靠曲周侯世子酈皋指使心腹酈勝買兇殺人,謀刺我家公子”看到了正主出來,竇伯訥的嚎啕之聲頓止,用膝蓋前行至階下,大聲地吼道。
“什么?”怎么也沒有想到,居然會是這樣大事件的右風史歐嵐頓時變了臉色,頭皮發炸。
竇嬰如今可是熾手可熱的大人物,被天子拜為大將軍,指揮大軍在外為國浴血奮戰,而竇琰不僅僅是其嫡子,更深受太后恩寵,更重要的是,前段時間竇琰所獻的那些農具,如今天子已經下令大規模地仿制已經開始投入了實際應用當中。
而且,如今未央宮中亦如長樂宮一般正在建設避雷裝備,而這也同樣出自這位竇公子的手筆。雖說這段時間因為戰事,竇琰的封賞天子暫時沒有作出表態,但是任誰都很明白,原本這位名聲不顯的竇家子,在天子和太后的眼中是越發地重要了起來。
至于酈皋,之前在太后壽誕之期,右風史歐嵐可是親眼看見其下場的,只是怎么也沒有想到,他居然膽大至斯,甚至可以說喪心病狂,居然敢在此非常期間,謀刺竇琰。“他是不是不要命了……”歐嵐倒吸了一口涼氣心中暗道。
“公子來了,散開散開,我家公子來了……”就在這個時候,突然有人在人群之外大聲地呼喝了起來,轟隆一下,衙門左側的百姓讓出了一條通道,一駕馬車在幾名竇府家丁的簇擁之下駛至了衙門前,車簾被緩緩掀開,露出了一張年輕俊朗,卻又顯得那么憔悴蒼白的臉龐。“竇琰”在那場壽誕上見到過大出風頭的竇嬰嫡子的右風史當即叫出了來人的姓名。
“正是琰……琰身上有傷,不能全禮,還望右風史……”竇琰在兩名家丁的攙扶之下,顫顫微微地步下了馬車,虛弱無比地向著那右風史歐崗強撐了一個笑臉。
而此刻竇琰這一露全貌,不論是那些圍觀的百姓又或者是那些衙役,所有的人都不由得倒吸了一口涼氣,竇琰雖然此刻外著披衣,可是任誰也能看到他那前胸包扎的白麻布浸出來的夸張得厲害的血漬,而且前后都是一團,甚至連那件外披都已然浸染得發紅。
右風史歐嵐哪里還敢拿捏身份,快步走下了臺階,趕緊攙扶住了看樣子隨時都有可能昏迷不醒不支倒地的竇琰。心里邊苦叫連天,急的差點哭了出來:“不怪不怪,竇公子您有傷在身,遣下人來便是,何必親至。”
竇琰掃了一眼周圍圍觀的百姓,怕是一兩百人隨便有,而跟前這位右風史的模樣,分明已然是方寸大亂,瞅他的眼神,分明就是害怕自己這位欲出庭作證的竇大公子死在他的階下,真要那樣讓自己這位原告呃屁在這里。那么他這位右風史仕途無亮絕對是肯定的,還指不定后族竇氏滿門會什么時候找他的麻煩。
竇琰似乎想張口欲言,突然一陣嗆咳,旁邊已經湊到了身邊的竇伯訥大驚失色,趕緊遞上了一方白絲帕,竇琰就像是破了的風箱似的狂咳了好一會這堪堪回過氣來。
“公子,您,您沒事吧,你傷這么重,有府中好好的休息就是了,我等一定會為公子報仇。”旁邊,竇季槐抹著那豆大的淚水,咧開了嘴帶著哭腔道。
竇琰搖了搖頭,總算是挪開了掩住口鼻的帕子,不過眼尖的右風史眼神陡然一縮,因為那方白巾上,是一抹驚人的血紅。
“左風史,琰是擔心驕奴悍丁不識禮數,因在下之傷疾而沖撞大人及這官衙。”竇琰又輕輕地咳了兩聲之后,轉頭向著那些在場抹淚哽咽的竇府家丁輕喝道:“爾等乃我竇府家丁,切切記住,不可以勢壓人,擾亂視聽,防礙大人審斷此案。如今,有大人為公子我作主,而等切不可做出任何冒失之舉,不然,公子我定不放過爾等就算是本公子……到時候家父也定不會輕饒爾等”說完這一句話,面色灰白如紙的竇琰似乎再也支持不住,身子一軟,就往后倒去,險險被兩名竇府家丁攙住。
而此刻,周圍的百姓們全都是一臉的戚色與憐憫看著那位重傷如此,卻還擔心自家家奴行止有失的竇家公子。而右風史也是心里邊感慨無比,當既朗聲喝道:“公子但請寬心,嵐自當公斷此案,還公子一個公道。”
“好好好,如此,在下就算是此刻瞑目也甘心了……”竇琰虛弱地抬起了一根手指晃了晃,現次閉上了眼睛,一個獅子擺頭,頓時人事不知。
又是一陣手忙腳亂,眼看就要不行的竇大公子被送回了馬車中,往來路狂奔而去,而那些留下的來竇府家丁們嘶心咧肺的嚎啕之聲可謂是聞人傷心,聽者落淚。
“,誰給老子抹的大蒜汁,抹這么多……”竇伯訥一面嚎啕不停,眼淚也止不住地掉,心里邊卻一個勁地狂罵那個準備道具一點不專業的家伙。
“爾等切莫太過悲切了,還不將事情緣由速速到來,本史定會將此事上稟天子,還汝公子一個公道。”右風史的心里也邊是急得不行,他的,早知道老子今天就該跟左風史換班才對。
斬斷的帶著血痂的箭桿,還有那幾張弓,帶血的刀劍,再加上那名唯一還活著的游俠兒再配上那位酈勝的供詞,可謂是人證物證俱在,完完全全的鐵案 而周圍圍觀的老百姓們也義憤填膺,右風史歐嵐當即下令收押那兩名人物,物證自然也沒放過,而竇伯訥更是將自家公子昨天夜里穿著的血衣也一并捧上作為物證。
歐嵐寬慰了竇府家丁一番之后,當即命人取來了車駕,徑直向著那未央宮狂奔而去,這樣的事件,絕對不是他這個秩俸中二千石的官員能夠處斷得了的。
“公子,咱們這么做,會不會……”就在同一時間,在馬車之內侍候著竇琰的竇季槐有些擔憂地道。
“怕什么?怕到時候別人覺得公子我的傷勢本不該這么重?”竇琰淡淡一笑,接過了竇季槐遞來的帕子抹了抹額頭,頓時擦去了一層白灰,露出了雖然也蒼白,但是卻不至于那么夸張的真實膚色。“本公子的傷有多重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天子的怒火有多旺,本公子能活下來,那些真正關心公子我的人只會高興,只會慶幸,誰會去追究這些細枝未節?”
“現在就看咱們那位天子的了。對了,已經派人去通知太后了沒有?”竇琰舒服地換了個姿勢之后懶洋洋地問道,不過右手還是動彈不動,肩膀處的痛楚仍舊讓人咬牙,這一點讓他很是郁悶。
“照公子您的吩咐,已經遣人去通知了,并且交待過了,讓他說公子只是受了一點不礙事的輕傷,望太后她老人家莫要太擔憂了。”竇季槐點了點頭答道。
“這就好,老太太相信的話,會覺得我這個當侄孫的懂禮數,不相信的話,嘖嘖嘖,太后的怒火,怕是比天子還要更讓人有壓力。酈皋啊酈皋,這樣都還玩不死你,老子干脆裸奔上太空得了。”想到妙處,總算是能報一箭之仇而念頭無比通達的竇琰不禁眉飛色舞的陰笑出聲來。讓那竇季槐忍不住打了個寒戰,看樣子,公子果然是位手狠手辣的正人君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