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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72章絳縣

第072章絳縣  魏豹雖然許李左車三千兵卒,卻不曾真將這三千兵卒交給李左車指揮,而是讓馮敬擔任李左車的副將,士卒聽馮敬的,馮敬聽李左車的。

  如此,若能拿下絳縣,馮敬的功勞也是跑不掉的,因此馮敬與李左車之間并無齟齬。相處久了,兩人同樣出門將門,彼此共同話語很多,聊天中竟是產生了惺惺相惜之感。

  行走半月,魏軍終于看到了遠處的絳縣城墻。

  絳縣在汾水支流北,魏軍想要攻打絳縣,還有籌集舟船渡河。這尚需要一段時日。李左車與馮敬二人因此倒也空閑了下來。

  三月結束,進入四月。天氣也日漸有些炎熱。李左車邀請風景一起到河岸旁的一棵大柳樹下躲避陽光。

  兩人開始了閑談。

  李左車先開口問道:“劉光頭要稱王,馮將軍不妨與我一起猜一猜,這劉光頭會用什么名號?”

  馮敬道:“劉光頭占據了魏國河東,估計是要代替我家大王,為西魏王吧?”

  李左車道:“為何不能是晉王?”

  馮敬聽了,噗嗤一笑道:“若是稱晉王,未免也太不自量力了。”

  “但我看那劉光頭的目光十分遠大。我派往平陽城的人回來告訴我說,劉光頭已經派遣他麾下郎中令李同為將,率領五萬兵去拿晉陽了,顯然是在圖謀太原,雁門,甚至恒山。若能同時擁有四郡之地,可能為晉王嗎?”

  馮敬吃吃道:“劉光頭如何敢在這個時候分兵?”

  “可他真的敢。我卻是小瞧這劉光頭了。以為這些起義軍不過烏合之眾,如今看來,這場仗恐怕不好打。”

  馮敬與李左車在一起,沒少評價天下人物,李左車可是將天下的諸侯批評了一遍。

  李左車說項羽是莽夫,劉邦是流氓,便是對自己的主公代王歇,更是說其是個傀儡,不堪為人主,對于對他并不信任的魏王豹也說其勇則勇矣卻少智,早晚必為其他諸侯所擒。

  可李左車卻對一個起義軍首領評價如此之高,也真是奇了怪了。

  李左車這一番判斷,卻是有自己的依據的。一般的流民起義,就像是滾雪球一般,越滾越大,幾十萬的規模都是可能有的。這樣的流民起義,反而是最好對付的。

  流民往往因為補給無法維持,而陷入自潰的境地。可看看平陽城的做法,明明知道魏王豹要來,竟還是分兵五萬去拿太原郡了。而且讓李左車尤其感到詫異的是,對方的十萬兵,真的就是十萬兵,沒有婦女老小拖累的。

  想到這里,李左車也不得不嘆息道:“昔日智伯統一三晉,最終失敗。也許這份志愿,將由劉光頭來實現了。”

  馮靜瞪大了眼睛,看李左車這般吹噓,那這仗還要不要打了,若敵人真像李左車說的那般,他們干脆直接棄械投降好了,還打什么打!

  李左車也發現自己有些吹噓過度了,有些尷尬,當下咳嗽一聲道:“但如我所說,敵人尚未站立腳跟,只要盡快將之擊敗,那么也就不足為慮了。”

  馮敬也點頭說是。

  在馮敬與李左車在南岸大柳樹下侃侃而談的時候,絳縣城墻上卻是另外一番光景。

  自白石帶兵來到絳縣后,便開始著手準備城防事宜。絳縣城內的大部分百姓被遷出,將由平陽的官員負責安置。絳縣城內的房屋也被改造,以適合士卒守城作戰。而這一切能夠順利進行,卻是多虧了李同離開前委任的副將周叔的建議。

  周叔四五十歲了,本是一里的里長。劉信當初發動河東郡百姓起義時,周叔帶領自己里中的青壯參加了起義。他當初的想法,卻是為了給鄉親找一條活路。就這般在起義的浪潮下,周叔靠鄉里的推薦,做了二五百將。之后隨波逐流,跟著李同來到了絳縣。

  李同在絳縣時,也是做了一番實事的。比如將起義軍編組了,并將軍吏板子搭建了起來。周叔是起義軍中幾個為數不多的識字的人,很快被李同調任為軍吏,做起了文職工作。

  周叔小時候便喜歡聽打仗的故事,這是他年輕時候起為數不多的愛好。李同跟隨劉信久了,也喜歡向身邊的軍吏詢問關于軍事上的事。周叔都對答如流,從而被李同看重,竟是從一個小小的軍吏一路上升上來,做了校尉,后來又做到了李同的副將。

  周叔的遭遇其實是大部分平陽軍軍官的遭遇。

  當上層的掌權者去追求諸侯王的資格,不顧百姓的生死,不采取任何有效的辦法去安置治下百姓時,各地的百姓為自己站出來,為自己爭取一條活路。劉信發現了這一點,利用了這一點。

  暴秦并非只有一個。百姓為了生存可以反秦,自然也可以為了生存反楚,反魏,甚至反對以后的漢。

  這就是中原最大的法理。

  白石初來絳縣時,見周叔將絳縣治理得好,便繼續委任周叔為自己的副將。周叔也并無山頭的作風,配合白石將六千守軍進行整合。若是再給他們三月,二人未嘗不能將這六千守軍給訓練起來。

  但敵人來得還是太快了。周叔與白石每日都會往城墻上走一走,看一看。不光是看河對岸魏軍伐木造船的如火如荼,也是要體量一下絳縣守軍的情況。

  白石曾經提議要派遣一支奇兵,去阻滯魏軍砍伐樹木,推遲魏軍造船的時間,這卻被周叔攔下來了。

  絳縣的守軍缺乏盔甲,甚至缺乏武器,野戰對于絳縣守軍來說,實在太難為他們了。若是派出去的援兵被魏軍給殲滅,無疑會打擊城中守軍的士氣。

  為將者,自知之明是一定要有的。就像大將軍宣傳的話語那般,可以在戰略上藐視敵人,但戰術上卻一定要重視敵人。

  在城墻上巡邏了一圈,絳縣守軍還維持著昂揚的士氣。之所以如此,卻是因為劉信往城內派來許多說書人,來鼓舞軍中士氣。

  劉信知道起義軍能夠依靠的其實也只有士氣,如何將士氣鼓動起來,便是一門學問。他想起了自己聽過的一首說書人的歌。那歌唱得蒼涼,絕非靡靡之音。劉信便將這說書人制度拾掇拾掇,建立了起來,這效果還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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