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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04章奉漢社稷(一)

  齊王指的自然是韓信,那誰是“蘇秦”就不言自明了。畢竟,劉邦與劉信之間的矛盾早已經是公開的秘密。

  劉交這次來,便特意帶著一把筷子,他準備再給劉邦講一講“一把筷子難折斷”的大道理。只是還未來得及講,便聽劉邦開誠布公道:“這其實是信哥兒的主意。”

  劉交吃驚地看著劉邦,覺得劉邦瘋了才會說這樣的話。

  劉邦解釋道:“此舉不過是為了安韓信之心,讓他放心來定陶。”

  “三哥自己是什么想法?”

  劉邦笑道:“你終究還是不相信我。”

  劉交低著頭并不言語。

  劉邦喟嘆道:“你卻不知道我的難處。你看見我掌握了所有兵權,看似風光無限。但受到的限制反而更多了些,并不比以往做亭長時自由自在。”

  “三哥!”

  劉邦笑道:“你且聽我說完。我在此可以向你保證,我絕不會屠戮同宗。可是你也要理解我的苦衷。信哥兒的威望實在太高了些。可天上只能有一顆太陽。待天下真正穩固下來,咱們老劉家坐穩了天下,你和信哥兒將來都是要封王的。劉交,還請你要相信三哥。”

  劉交離開劉邦住處,準備去尋找劉信,好澄清二人的誤會。劉信并未與劉邦住在一起,而是住在城外的驛館中,負責與英布、臧荼等諸侯王溝通事宜。劉信在驛館中并未有找到劉信,在庭院中與英布相遇。

  英布得知劉交在尋找劉信,笑道:“武平侯如今后院失火,如今正在試圖補救呢。”

  劉交聽了英布的話,卻也明白了大概。劉信之前便與虞氏女有所牽扯,后來因為娶了阿箬,虞氏女便放棄離開。可未有想到,那虞氏女竟是個癡情種子,在邯鄲被楚圍攻之際,忽然出現到劉信身邊,竟是要與劉信一同赴死。而自己那侄兒卻也是做得不對,竟是將虞氏女留下來。兩人的感情竟是急速升溫,動靜又太大,以至于櫟陽那里也知道了。

  聽英布的話,劉交猜想,怕是自己那侄媳婦從關中殺過來了。

  昔我往矣,楊柳依依。長亭外,古道邊。劉信已經陪虞小株走了很長的一段路程,最終在一棵古柳前停下了腳步。

  劉信喟嘆道:“我沒有想到你最后仍然要走?”

  虞小株苦澀一笑道:“我若賴著不走,難道要留在這里,徒惹你生厭嗎?若真是那般,倒不如好聚好散。你也不必愧疚,能夠與你在邯鄲城中待上一晚,我已然心滿意足了。”

  虞小株說完,便上了馬,不敢回頭看,直趨馬行了三四十里,才回頭看了一眼,只是已然不見了劉信,才一邊騎馬一邊哭泣大罵劉信是個傻瓜。

  劉信心情郁郁回到驛館,得知劉交來尋自己。劉信猜出了可能是因為“蘇秦死間齊國”的謠言,讓自己的四叔擔心過度了。他收拾好心情,準備去拜見劉交。劉邦卻派遣了使者過來,通知劉信,韓信的車駕來到定陶城外了。

  韓信抵達定陶,意義重大。劉邦也十分重視,特意吩咐所有諸侯王都要跟隨自己出城,一同去迎接韓信。

  劉信隨諸侯王們的車駕一同來到了城外,看到韓信的衛隊約有一千多人,陣型齊整,雖然相隔還十分遠,劉信該是感受到了軍陣所透露的肅殺氛圍。劉信緊跟在劉邦身后,見到了韓信,聽著韓信與劉邦二人互相吹捧,虛與委蛇,劉信卻只是在一旁默默地打量著韓信。

  寒暄過后,韓信卻是拍了拍手,只見有人將虞姬從車馬中請出來了。虞姬已經有了數月的身孕,肚子已經十分明顯。

  劉邦看著虞姬鼓起的肚子,一時間卻是肝兒顫。這是項羽之前給他留下的心理陰影。

  韓信向劉邦拱手道:“臣為漢王拿下彭城時,得以俘虜項王之妻妾,其中虞氏已經懷孕。臣不敢擅自做主張,只能將其小心帶到定陶來,聽從漢王發落。”

  劉邦強留住笑容,走到虞姬面前,慈祥地問道:“項王生前可為孩子取名字了嗎?”

  虞姬面向劉邦,因為擔心孩子的安危,只能驚恐地搖頭。

  劉邦和顏悅色道:“你且寬心。我不會傷害你們母子。如今天下已經安定了,也該放下過去的仇恨,好好活下去了。左相……”

  劉信已經被劉邦任命為左相,當下站出來應對。

  劉邦道:“你與虞氏素來有舊。便由你將虞氏送還虞氏好生照顧。”

  劉信慨然領諾。

  接待好一段落后,眾人便同回定陶城中。劉信則與虞姬同坐一輛馬車上。因為項羽之死,劉信有些不敢面對虞姬,便一直低著頭。

  “距離我們上次見面也并未過去多久啊,你為何不說話?你就沒有想要問我的嗎?”虞姬問道。

  劉信吶吶道:“我不知道你已經懷了項羽的孩子。”

  “你現在知道了,也不算晚。我問你一句話,你實話與我說。”

  “你問。”

  “漢王準備如何處置我們母子?”

  “漢王不是已經在眾諸侯面前說了嗎?他不會傷害你們。”

  “這些不過是場面話,我卻聽到你們叔侄二人的真實想法。”

  劉信苦笑,顯然在項羽死后,虞姬也自動將自己與劉邦歸為一類,是一丘之貉。

  “你腹中的孩子畢竟還小,待他長大,漢室的江山已經穩固,項氏便也掀不起太大的波浪。但你卻要注意,莫要被有心人利用,做了外人的傀儡來對付漢室,那時便是我也無法救你了。”

  “我未嘗指望你救,你現在不也是自身難保了嗎?”

  “我以為你會因為項羽的死而恨我。”

  “我若是恨你,我怕很難保護住肚子里的孩子吧?所以我偏偏不要恨你。我還要你做這孩子的叔父。劉信,我現在可沒有資格恨任何人。”

  劉信聽了,卻是怔然,盯著虞姬平靜從容的面龐看了許久。

  不得不說,與虞姬的談論并沒有讓劉信感受到任何的釋懷。有些情緒終究要妥妥當當放在顯眼的位置,揮之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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