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3章天有時(上)
項羽只是稍微詢問了一下虞姬的情況,便將話題轉到了天下大勢上面來。
項羽對眾將道:“在場諸位都剛看了《霸王別姬》,且不知都作何感想?”
項伯第一個發言道:“我了解劉信小子,這不過是他蠱惑人心的奇怪行徑罷了,我們完全沒必要杞人憂天。”
在場眾將,包括薛公、丁公在內的許多人都贊成項伯的意見。
戲再好也是戲,沒有人會喜歡嚴格按照劇本來走。
唯有范增、季布、虞子期三人卻都是愁眉不展,項伯看到,卻并不以為意。
范增,老投降派了。不知道說了多少次“早晚皆為其所擄”的悲觀論調了。
虞子期,則因為姐姐虞姬的關系,刻意地保持低調。
季布還未從戲中走出來。《霸王別姬》給季布的感覺太真實了,季布隱隱覺得,若不盡快打開局面,霸王別姬的故事很有可能真的要發生。
項伯之后,便輪到范增發言。
范增道:“劉季占據關中,關中沃野千里,此王業之資也。又有劉信奪河東、太原歸漢,劉信以河北之士駐守修武,塞太行之道,堵狐徑之險,叔侄二人,齊心合力,示天下以形勢,羽兒雖然打敗了劉季,但天下的形勢并未改變……”
項羽有些不喜,想他一舉拿下敖倉,廣武,又破滎陽,奪占成皋,如此功勛,卻被范增一句“天下形勢并未改變”而否定,項羽又如何會高興了。
“那現在應該是繼續打劉邦呢?還是掉頭打劉信?”
范增怒視項羽,項羽攤手道:“若亞父有更好的方向,那自然也更好。”
范增忍下怒氣,走到巡視面前,抬起手,用力敲打項羽身后的輿圖,與眾人道:“打劉信,派遣使者與韓信交好,使其不助漢,然后我軍滅劉信,占據太行八徑,以鎮河北,護我北境。”
項羽見范增也同意打劉信,當下與眾將道:“劉信妄想用一段戲來料定我的結局,實在天真可笑。劉信這是生怕寡人忘記他啊。也好,就讓我們去修武,送劉信一程。”
項羽一番決議既定,眾將應諾。
項羽辛苦攻下了成皋滎陽一帶,也自是明白這里的重要,當下留大將鐘離眛鎮守成皋,堵住劉邦東出之路,敖倉,廣武等要害之處,亦有可觀的楚兵駐守。
第二日天剛剛亮,項羽便率楚軍主力拔營往修武方向去。
楚軍拔營當日,修武城內發生了一場火災。
昨夜修武城西倉武庫內,突然一聲巨響,整個西倉武庫都被此震塌,死傷不少。隨后整個西倉武庫被薄昭領兵鎮守,不許外人隨意進去觀看,甚至連樊噲、曹參也被阻攔在外面。
劉信未出面,而是派遣司馬芷來處理此事。
樊噲站在外圍人群中,看到司馬芷來,便喊住了司馬芷:“司馬都尉,昨晚的事情當真是火災嗎?”
面對“好奇寶寶”樊噲,司馬芷苦笑道:“樊將軍若是有疑問,何不單獨詢問君侯?”
樊噲冷哼道:“你的君侯將自己關在君侯府里不出,我哪里有機會詢問他?”樊噲雖然這樣做,卻還是帶著自己的手下離開了。
司馬芷見士兵外圍站著許多的人大量觀看,朝士卒喊道:“西倉周圍五十步外不許有閑人出現,你們手里的槍難道只能當攔路的木棍嗎?”
那些原本駐足觀看的游蕩的士卒與平民很快被驅趕走了。司馬芷走進現場,見到薄昭身子僵硬,站在路前,旁邊放著四五輛牛車,牛車上都被用氈布蒙住了。
另有許多士兵在從廢墟中翻找。將廢墟中的尸首抬出來,放在未裝滿的牛車上。
一輛牛車能裝一二三十人。五輛牛車便是一百多號人。
薄昭見司馬芷來,松了一口氣道:“西倉署一百多號人,死了個干凈。”
“也并不見得。煩請薄昭將軍幫忙,將車上的尸體都先抬下的,待我驗明了身份才算有結論。”
薄昭面露猶豫:“都尉這樣做,怕是要得罪許多人的。”
司馬芷指了指自己道:“你看我像是那種人見人愛的嗎?是武平侯的吩咐。西倉的事不容有失。”
“可是西倉已經沒了。”
“還請薄昭將軍遵從君侯的意愿行事吧。”
薄昭無奈,只得吩咐士卒將抬上牛車的尸首又抬下來。司馬芷又吩咐西倉官吏的家屬前來領尸體。待家屬們來到,整個西倉很快響起了一片哀嚎聲。
隨后又被司馬芷厲聲喝住了:“你們這些人哭有什么用?西倉出了這樣大的事,便有人還活著,也要被問罪充軍的,家屬也要被牽連。如今雖都死了,但至少免了你們的牽連。快,快,找到你們的漢子領回家去,莫要在薄昭將軍面前礙事!”
薄昭:“……”
隨著死去的西倉官吏逐個認領,還真有一兩家人的男人沒有找到。薄昭吃了一驚,與司馬芷道:“廢墟還未有搜徹底,興許是被埋在更深的下面了。”
司馬芷淡淡一笑道:“薄將軍何必要為素不相干的人說話呢。把這兩家人交給我吧,我趕時間。武平侯需要我盡快回復他消息!”
司馬芷揮了揮手,士卒知道他是為武平侯辦事,當下將這兩家人的家屬控制住了。
薄昭道:“你審問他們也沒有什么用的。如果他們真的知道?又如何敢來陪你驗明尸首?”
“那就只能怪他們沒有和大家伙死在一起了。薄將軍,我勸你也別善心。武平侯為此事惱火著呢,你還是將自己的事情辦好,莫要在中間出了什么漏子!”
司馬芷說完,帶著哭哭唧唧的兩家人走了,等待這兩家人的,將是一場漫長的刑訊。
刑訊結束后,司馬芷來君侯府拜見劉信,卻看到薄昭已經在這里了,見到司馬芷來,卻是臉色漲紅,因為司馬芷提醒過他的,薄昭不信邪,偏要來求情。結果倒好,那些原本被輕輕放過的西倉吏家屬,被牽連,統統被貶斥為隸臣妾。
劉信這樣大的火氣,卻是薄昭萬萬沒有想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