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武城西高臺。
因劉信晚到,現場秩序便由曹參與樊噲負責。
臺下四周,全旭領河東騎在東,薄昭領河東衛在西,樊噲所部在南。
薄昭所部奉命征剿司馬氏,連夜趕回,士兵臉上都顯得有些疲倦。
北面則是河內各大家族的象征性的私兵,一共三千,有個家族親信子弟擔任小校率領。
英布率軍投靠劉信后,又被劉邦索要去主持加強成皋防線,因此未能參加這次中元大會。
與會的各家主則與曹參、樊噲分東西并列,坐在高臺之上。劉信邀請眾人來前,已經通知了這次使用的宴席用具都是高腳家具,提醒各大家主及時更換服飾,以防止到時多有不便。
又因是八月十五,中元大會,所以各家主身邊的桌子上并沒有大魚大肉,只是放置了些瓜果點心,自然也少不了幾塊月餅。若說是一場素食主義者的聚餐,倒也沒什么問題。
“武平侯到……”
隨著禮儀人員高聲喊叫,號角鼓聲也跟著吹起。眾人也各自從椅子上站起,朝東面看去。
原本整齊并列的河東騎,分作了兩部,一部向南,一部向北,動作整齊劃一,為劉信的出現讓出了一條寬闊的道路來。
劉信站在車上,一身黑色深衣,腰佩寶劍,掛和田寶玉,頭戴梁冠,整個人顯得峻拔挺立,十分地威嚴。
陸賈與司馬芝參乘。
河東各大家誰家的親戚小孩,互相都認得的。當河內的家主們看到司馬芝居然在劉信的車上,一下子都明白了些什么,心中都想,有司馬芝背叛,也難怪司馬家會敗的這樣迅速。
司馬芝注意到了眾人的目光,他卻不準備在意這些閑言碎語的。他眼下也只有一條路可走,那就是幫著武平侯,對付這些狡猾的河內家主們。
這將是他獻給武平侯的第一個禮物。
劉信登上了臺階,眾人紛紛拱手相迎,劉信徑直來到了主位上坐下。陸賈與司馬芝無座,只是陪侍站在劉信身后。
劉信先端起青銅酒爵,念誦了一篇開篇祝酒詞,道:“對酒當歌,人生幾何……諸位信任漢王,信任我劉信,不辭辛苦,來我修武赴宴,信十分地感激,敬諸君。”
“敬武平侯!”
劉信一杯酒下肚,又親自滿一杯,再次舉起道:“河東軍追隨我一年亦,不離不棄。可敖倉一戰,我軍不能守。項王拿下敖倉,不知憐憫士卒,反而盡數屠戮之。我心傷悲,莫知吾哀。諸君請與我共飲此杯,敬那些死在敖倉城內、城外的河東戰士!”
劉信這一次舉杯,很快典禮官將話傳達了下去。
“武平侯有令,各軍將士舉起身邊賞賜的美酒,共敬敖倉廣武戰死漢軍亡魂!”
當下由校尉、百將親自為身邊士卒斟酒,到碗中,到瓢中。
其中最激動的要數河東衛了,他們犧牲最多,心中未嘗沒有一些怨言。可如今看到劉信未嘗忘記過他們,心中也多少有了些寬慰。
修武儲存的酒水不多,雖然有從外面調運,但仍不夠一兩萬將士飲用的,所以酒壇中不免摻雜了更多的水。
但酒不醉人人自醉。眾人的情緒在這一杯酒下肚后,被煽動了起來,高聲呼喊為陣亡在敖倉的漢軍報仇!
這時,有衛士從劉信乘坐的馬車上,將銅皮喇叭抬出,用木棍架設在高臺上。
劉信站起,眾人也跟著站起,并排站立在了劉信身后。
劉信面向眾士卒,高聲喊道:“項王妄想用暴力壓迫一切反對力量的時代必須被結束。項王拿下敖倉,雖然將我們打敗了。但我們不會投降!因為我們知道投降的下場是什么!”
“巨鹿之戰,關中子弟投降了項羽,項羽有意坑殺之,后雖然泄露了消息,仍有十萬關中子弟死在棘原!”
“咸陽投降,咸陽百姓被屠了!”
“齊民殺死自己的王投降項王,可是等來的卻是被擄掠屠殺的命運。”
“項王自以為無敵于天下,與桀紂有何區別?”
“我們絕不投降!我們將要在河內戰斗,將要在大河之岸戰斗,將來還要在定陶戰斗!在彭城戰斗!只要項羽不死,我們就還要戰斗……”
借助銅皮喇叭的威力,劉信充滿激情與蠱惑的聲音傳到四面八方每個士兵的耳朵中。
他們被鼓舞了,熱血沸騰了,相信劉信說的每一句話,每一句話的中每一個字兒。
在場的河內家主這才明白過來,劉信之前匆匆的兩杯酒,不過是為了順順自己的喉嚨,為自己的這篇演講做準備罷了,從來沒有真正的想要與他們談論任何的條件。他們的作用不過是個背景板而已。也僅此而已。
整個中元大會也隨著劉信的演講而結束。桌子上的月餅,瓜果也都沒動用多少。
大會結束后,劉信安排曹參負責會后工作,其中包括整編南邊各大家族帶來的私兵。畢竟用三千人呢,也算是一支可觀的力量。
劉信又邀請河內的家主們一同前往修武城,武平侯府。那才是劉信真正要與各大家主商議事情的地方。
看著劉信為他們準備好的馬車,河內家主又有哪一個敢反對的呢?畢竟,司馬氏前車之鑒,連配合劉信表演的資格都沒有便被直接滅門了。
只是想到自己這一走,他們帶來的私軍不可避免的落入劉信之手,河內家主們一個個都心疼的厲害。
可是更心疼的卻是,當進入武平侯府,司馬芝這個叛徒,卻是將他們的底掀了個干凈。
司馬芝如數家珍的對著劉信念誦出了河內各家族的私軍數量。
如果按照這個數量來進行征召,劉信還能再征召出三千軍來。
武平侯府堂上,劉信搓了搓手道:“諸位家大業大,自是需要人手來保護。但諸君又沒有想過,一旦修武失守,楚軍涌入河內,諸位憑借手中的這些私兵,還能守護住自己的家業嗎?”
劉信笑了笑,又繼續道:“諸位也聽過我說過的一個道理吧。”
司馬芝新來,心雖然厚黑,但臉皮還是有些薄。陸賈卻很配合,明知故問道:“武平侯說得可是那筷子的道理?”
一根筷子容易折斷,一把筷子難折斷。這句話簡單易懂,還真的是有道理,傳播的很快,其實早就被河內各家主用來訓誡家中子弟了。不成想今日被劉信拿這些訓誡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