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說劉邦封張敖為趙王,大概是邯鄲城地理位置十分重要,因此并未將邯鄲一同交給張敖。張敖為趙王,將首府設在了巨鹿。邯鄲城依舊由漢軍駐守。
這里的漢軍前身是邯鄲城的守軍,基本是河北子弟組成。也是最忠誠劉信的一支部隊。
當初楚軍解圍邯鄲,往南撤退,劉信追隨劉邦共同追擊項羽,率領的也是李左車從齊地帶來的兵馬,卻將原邯鄲城的守軍留了下來,交給陳郗帶領。之后,邯鄲守軍卻又多有擴編。
邯鄲城郡守府,大堂之上,燈火長明。
陳郗與城中重要的校尉東向坐,東郭邯鄲等邯鄲城中的父老西向坐,高堂留給不在邯鄲城中的劉信。
比起陳郗與十名校尉之間的默契眼神,以東郭邯鄲為首的邯鄲父老卻都是一臉茫然與戒備。
陳郗雖沒有坐主位,卻依舊是今晚宴會的主角。只見他舉起酒杯,向眾人宣布道:“諸位,我已得到確定消息,武平侯已經在回邯鄲的路上了。”
東郭邯鄲陪笑道:“我聽聞武平侯已經被陛下任命為左相,位高權重,咱們也都為他高興。”
陳郗卻勃然作色道:“區區左相?難道能夠犒賞武平侯之功嗎?張敖,老匹夫張耳之子也。他卻能當趙王。武平侯只是被封了虛職,被拘留在定陶。是可忍,孰不可忍也?東郭邯鄲,你怎么說……”
東郭邯鄲苦笑道:“我等皆是小民,哪里懂得許多。但由將軍們做主罷!”
陳郗冷冷道:“好一個小民?你這個小民,可以在戰亂期間,大肆收購邯鄲民居,東郭邯鄲之名,已經是實至名歸了。你能有此福報,難道不是武平侯的恩德嗎?今日這般輕佻言語,是欺負吾劍不利嗎?”
陳郗這番言語卻是嚇得東郭咸陽匍匐在地,向陳郗謝罪道:“我等見識能力皆不如陳將軍許多。卻也十分感念武平侯恩德。武平侯若真有什么吩咐,敢不照辦!但不知陳將軍手中可有信件之類的憑證?”
陳郗冷冷道:“既然是密謀,如何敢留什么書信。你若是有什么疑問,可等武平侯歸來后求證。但今日之事,在場諸位,都要表達出態度來。從今日起,這邯鄲,是武平侯的邯鄲,將不再是漢國的邯鄲了!”
陳郗最后一番話,立即引得眾將高呼。那些被叫來的如東郭一樣的大商人,大地主,卻也不得不戰戰兢兢,跟隨陳郗高聲喊叫“邯鄲是武平侯的邯鄲”之類的話。
一時間場面十分喧鬧。
東郭邯鄲等被迫表態,卻也不得不為自己的身家性命仔細考慮了,當下詢問陳郗道:“武平侯若要稱王,必然引起漢國仇視,到時又該如何?”
陳郗很樂觀地表示:“我已得到可靠消息。田橫已經在齊地自立為王。皇帝已經是應接不暇。一旦我等擁護武平侯為王,則皇帝為保存自身實力,不敢覬覦齊,亦將會安撫武平侯,承認武平侯為王。到那時,邯鄲將是武平侯的邯鄲,也是我們的邯鄲!”
東郭邯鄲這才坦然許多。
陳郗對眾校尉下達軍令,這個控制糧倉,那個控制武庫,要爭取在劉信抵達前,徹底控制住邯鄲,同時也為拓展勢力,也將對在巨鹿的趙王張敖發動攻擊,這一切都要在劉信抵達邯鄲城前做好準備的。
陳郗對東郭邯鄲等人道:“武平侯既然要稱王,名號,典禮,王服之事由諸位支持了。諸位可莫要猶猶豫豫,拖了后腿才好!”
東郭邯鄲等人唯唯諾諾,直接應承了下來。
東郭邯鄲等人從郡守府出來,那些惶恐的同伴紛紛詢問東郭邯鄲:“東郭家主,武平侯真的要回邯鄲嗎?是不是他陳郗自己想要稱王?故意扯的謊言?”
東郭邯鄲搖頭苦笑道:“但凡武平侯在,河北子弟也不會支持他陳郗為王。”
“難道武平侯真的有意自立為王嗎?據我等所知,武平侯似乎對王業看得很淡呢?”
東郭邯鄲搖頭苦笑道:“這就非我所知了。但細細想來,人總是會變的。當初武平侯或許無意稱王,但在定陶感受諸般猜忌,遍嘗人情冷暖,如今想法難保不會有所改變。而且……”
東郭邯鄲停頓了一下,繼續道:“而且即便武平侯不想稱王,邯鄲城中的這些驕兵悍將為了自己的地位,也要擁護武平侯稱王的。此事,非武平侯所能左右了。”
“吾等現在該如何?難道真要坐視他們這般胡鬧嗎?”
“且派人在城外驛館、客舍密切監控著,若有看到武平侯的,可派人速速通知武平侯城中之事,接下來便靠武平侯自行抉擇了……”
“東郭家主這是執意追隨武平侯了?”
東郭邯鄲點了點頭,他覺得也只有擁護劉信,才能讓他繼續擁有半個邯鄲城。
且說邯鄲城郡守府當晚開會,巨鹿城第二天便知道消息了。
張敖非常緊張。劉信若要稱王,必然會侵吞趙地,他這個趙王怕是當不成了。
張敖召集群臣來王府商議這件事情。人還未齊,門外卻有人送來拜貼。張敖看了拜貼,頓感疑惑,門外之人居然是劉信。
張敖將拜貼遞給身旁貫高,貫高看了拜貼,卻是微微一笑道:“大王不是一直嫌巨鹿狹小,想要得到邯鄲嗎?機會來了。”
貫高話剛說完,王府大門口便吵鬧了起來,只見兩名手持寶劍,身穿紅色軍衣,著黑甲的小將闖了進來,對著趙王府的衛士一頓拳打腳踢,顯然還是掌握了分寸。
這兩小將卻是呂祿、呂產。他們都是呂雉的侄兒。如今老劉家得了天下,呂氏子弟作為外戚,也有了些心高氣傲的樣子。自不會像劉信一般講究禮貌了,像這種硬闖別人家門的事情,也自是不能不做。
劉信隨即帶領一班幕僚走了進來,那張敖見到劉信,還未等劉信說話,便轉身逃走。
張敖跑,呂祿、呂產就追。三人一路追趕,最后張敖還是被呂祿、呂產追上,押到了劉信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