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信卻并不接劉信的印授。
“你自己的印授,自己交還皇帝。劉信,你投降的太快了。你實在太讓人失望了,或許我不該請求皇帝饒恕你的性命!”
劉信笑道:“我料想你會有些不高興。我也不在意。是你先被背叛了我們之前的決定……”
韓信默然良久道:“皇帝的胸襟比我想象要寬廣的多。為他效力,我還能做楚王。不錯,我不該責怪你什么。畢竟是我先負約。不過我也不會愧疚。今日的事情也證明了一件事情。”
“什么事情?”
“你的確不是當將軍的料!難道你就沒有想過皇帝會讓我來對付你……”
劉信笑。笑容有點苦。
“智者千慮,必有一失。是我大意了。”
韓信看著劉信許久道:“你未曾料想到,我又何嘗不是……我雖然向皇帝保你性命,但皇帝如此忌憚于你,怕也不會長久留你。如此,你還執意與我會沛縣嗎?”
韓信見劉信抬眼看向自己,解釋道:“我中途可以放你離開……你帶領忠誠于自己的兵馬南去……”
劉信笑了。韓信給自己設想的出路,正是劉信之前設想于韓信的。
“誰為將軍出此自固之計的?”
劉信之所以說韓信所說是自固之計,卻還是那一句老話,擔心“狡兔死,走狗烹”的命運。
若劉信能夠南下,劉邦必然要重用韓信來防御南境。養寇自重,如今不僅劉信會,韓信也會了。
劉信既已投降,但畢竟是皇族,韓信也不敢薄待劉信,只是讓劉信留在自己身邊,以賓客之禮待之。
睢陽的部眾組織也被打散,整編到了漢軍部眾之中。加上全旭部已經先一步投降了劉邦,至此,劉信手中再無一支忠誠于自己個人的部隊。
如同鳥兒斷去了翅膀,劉信對于劉邦皇權的威脅也降至了最低點。
縱然,眾人都十分的佩服劉邦的政治手腕。劉邦又用行動驗證了帝王的冷酷無情。在韓信主持睢陽防務的第二日,劉邦便再次派遣叔孫通作為使者,向韓信宣布詔書,剝奪劉信皇族身份,即刻裝入囚車之中,押送往沛縣。
叔侄二人之間已經再無半點情分可言。
劉信還未吃早飯,便被韓信叫到了郡府。
韓信指著堂上的囚車道:“皇帝要將你用囚車押送往沛縣去。你這一去怕是兇多吉少。你若是后悔,我還能做主睢陽城的防務,安排你悄悄離開。只要你過了烏江,江左三百里地亦足以自王。不比當做階下囚送往沛縣要強許多?”
劉信徑直走向囚車,兩名押送囚車的漢軍士卒都是早早沐浴在劉信的事跡之中的,最是無情帝王家,他們對于劉信今日的命運抱有深深的同情。若是劉信逃走,他們也不會叫人阻攔。
可劉信偏偏朝他們的囚車走來了。他們出于本能想要向劉信行禮,但又畏懼皇帝的猜忌,腿處于將軟未軟之間。
劉信卻并未讓他們為難太久,撥開他們后,從他們中間穿過,自己打開了囚車的門,將自己裝了進去,與韓信道:“劉信今日便不讓韓將軍為難了。還請韓將軍下令放行吧!”
韓信親眼看著劉信毅然決然上了馬車,猶如自己當年胯下之辱那樣。劉信卻做得比自己還要干脆利落。
韓信當初鉆別人的褲襠,是因為自己的才能還未來得及施展。可是一個人能夠忍受的恥辱是有極限的,劉信這次又能忍受多久?
韓信當初面對的不過是一名小混混,劉信面對的卻是深諳帝王心術的劉邦?劉信以后的日子怕是不好過的。
叔孫通看到劉信坦然上了囚車,眼皮不由得跳了一下。他本不愿意來的。可是他必須來。皇帝需要一批得罪過劉信的臣子來幫助自己維持大局。每個人都要做出一些傷害劉信的事情來,這樣才能獲得皇帝的重用。
這樣做必然也要承受很大的風險的。一旦讓劉信有了反撲的機會,他們這些曾經得罪過劉信的人無疑將死得很慘。
所以,劉信為何還這般坦然呢?皇帝是不可能原諒一位威脅自己皇位的人的。叔孫通搖了搖頭,決定將這些煩惱都甩到一邊,畢竟,劉信能夠反撲的機會太渺茫了,也許劉信根本抵達不了沛縣便已死了,畢竟,希望劉信死的人實在是太多了。
劉信自己上了囚車,眼下只需要看韓信的態度了。
叔孫通面向韓信,不卑不亢道:“皇帝只是答應韓將軍饒恕叛逆劉信的性命,但叛逆之罪,實在太大,皇帝決定剝奪劉信出生以來文字,將其囚禁在太常寺中,已經是十分寬大了。還希望韓將軍能夠理解,允許我帶走叛逆劉信!”
韓信笑著看劉信道:“劉信,看來皇帝迫切想要得到你啊。你說我該怎們辦才好呢?”
韓信并不相信劉邦的所謂諾言。他卻希望劉信能求求自己,不要總是擺出一副“一切盡在自己掌握”的樣子。
劉信卻笑道:“韓將軍,我勸你一句,做事情不能老是三心二意。否則你總有天大的本領,也不會得到君主的信任,落得與我一般的結局。”
韓信被劉信的話激得面紅耳赤。只是劉信說到了他的痛處。沒錯,韓信是有非常的本事,但他先與劉信相善,之后還跟隨贏箬幫助秦國做過事情,后來幫助劉邦,后來又是自立。
反反復復也讓韓信成為了可以爭取拉攏的對象,卻不是能夠托付大事的對象。這也是韓信一直深深忌憚“狡兔死,走狗烹,敵國破,謀臣亡”結局的原因。
韓信惱怒著道:“那就讓我先送你一程。”
韓信自己被劉信氣到了,卻也不想讓叔孫通好過了,陰陽怪氣道:“叔孫通!本王可以讓你帶走劉信。但不知道你是想帶走生的劉信,還是死的劉信。你若希望帶走死的,我這就幫你找人,將其脫毛剝皮干凈了,給你腌制好送去。你若是希望是活的,那你也要留下句話,以儒門的興衰發下毒誓,你要保證將劉信送往沛縣,否則任憑韓信砍下你的頭顱抵命,儒門就此破滅。不知你愿不愿意發此毒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