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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五十九章 彭殤(上)

  .第七百五十九章·彭殤(上)

  陳銘依稀記得,他當初第一眼瞧見洛公休的時候,就有一種說不出來的感覺,那種感覺似乎很熟悉,但是除了熟悉之外,還有一層更深層次的東西在里面,但究竟是什么,陳銘自己也說不上來。

  洛公休。

  姓洛。

  陳銘依稀記得,陳長生這個沒心沒肺的老頭子曾經跟自己提起過,陳銘去世的母親,也姓洛,而小丫頭洛水的那個“洛”的姓,就是跟著陳銘的母親姓的。

  今天是陳銘媽媽曱的祭日,剛好在這一天,這個名叫洛公休的男人,開著一輛風塵仆仆的吉普車,登上了八寶山。

  八寶山停車場。

  這座停車場面積不小,就在高臺階下面,車子一停到停車場里面,就能聽到臺階上邊傳下來的哭泣聲,那是一些人在悼曱念他們去世的親朋好友,這里停的大多是各種大型的國企車輛,洛公休也算是在體制內摸爬滾打了很多年的人了,這些車牌號,哪怕是晃一眼,他都能知道是從哪個國企里面開出來的。

  “公休,你能堅持每年來這里,著實不容易,只是人死如燈滅,她家里面的人都不在意了,你還在意什么。”

  洛公休的這兩吉普里,旁邊還坐著一個女人,算不上很漂亮,但是絕對足夠清麗,有一種成熟曱女人的魅力和氣質。

  “書翠,她如果說不是我的家人,那么我在這個世上,恐怕真沒有家人了……”洛公休坐在車里面,閉上眼睛,似乎在沉思,他的眼神很深沉,如同磅礴浩瀚的大海。

  “你……”女人翹了一下嘴巴,喃喃道:“在你心里,那我算是什么呢?”

  “我不給你承諾,但不代表我們兩人之間沒有愛情。”洛公休閉上眼睛,淡然一笑,似乎更執著于哀悼什么。

  “其實我很想要你的一句承諾。”女人嘀咕了一句。

  “如果可以,等我。”洛公休埋下頭去,咬了一根煙,然后推開車門,跳了下去。

  這個時候,除了洛公休這兩吉普之外,還有一個男人,也站在停車場里面等候。

  “洛公休。”男人很儒雅,而且似乎真的是有過一些儒家學問的熏陶,舉手投足,一言一行間,無處不透露著一種君子溫潤如玉的氣質。

  “齊狂歌。”

  洛公休臉色的微笑立刻消沉下去,取而代之是一種淡如水的情緒,他望著眼前這個男人,打了一聲招呼之后,就不說話了。

  “你來給她掃墓不成?”

  洛公休問道。

  “不錯啊。每年都是這樣。說來也很悲催的,如此風華絕代的一個女子,死后她的家人居然沒有人能在她祭日的時候來給她掃墓。”這個名叫齊狂歌的男人,眼瞼低垂,言辭之中頗有悲意。

  “別人每年清明節都派人過來了的好吧。齊狂歌,希望你不要張著嘴巴亂說話。”洛公休一副很不舒服的表情,皺著眉頭說道。

  “好好好,總之今天我是不打算一個人偷偷摸曱摸地挑時間了,就今天,沒有人可以阻攔我。”齊狂歌攤了攤手,笑著說道。

  “隨你。”洛公休冷哼了一聲。

  “那么……你先還是我先?”齊狂歌打趣地問道。

  “你可以先上去瞧瞧,墓前應該還有一些打掃過的痕跡,那是清明節的時候她的家人留下的東西。”洛公休嘴里含曱著煙,始終是不著急點燃,他一屁曱股坐回了車內,不再搭理齊狂歌。

  “好啊。”齊狂歌笑了笑,然后跟身后的一群手下打了手勢,道:“跟我一起上去。”

  “你最好給我小心一點,踩壞了墳墓周圍的任何一株草,我都會找你麻煩的。”洛公休冷冷地望著齊狂歌說道。

  “放心好了,我跟我手下說了,誰要是敢踩壞,我直接剁腳。”齊狂歌揚了揚手,然后踏著階梯朝上走去。

  “他好像每年這個時候都來。”坐在洛公休身旁的書翠輕聲道。

  “不僅是每年……恐怕一年會來很多次,只不過每一次他都會挑選錯開高峰期的方式來,原本我今天上午就要來的,結果因為一些事情耽擱了……現在已經是下午了,已經遲了,所以才會遇到專門挑下午時間來掃墓的齊狂歌。”洛公休望著齊狂歌漸漸遠去的身影,淡淡說道。

  “我覺得這個男人真的挺癡情的,如果換做我是那個墳墓里面的女子,我瞧見這么一個不沾親不帶故男人對我如此不離不棄,我估計都會很感動的。”書翠笑著說道。

  “如果說不是某些原因,他倒也極有可能成為我的親戚,只可惜……唉……有時候其實我自己也在思量,一些事情是不是當時不去做,就可以改變很多未來。當時我如果選擇讓她和他在一起,那最后的結果,是不是會有不一樣……可惜的是……誰都料不到那個結果,而誰都無法預測到當初哪個選擇是正確的。”洛公休搖了搖頭,一臉慘笑。

  “好了,都過去這么多年了,洛公休,你就不要在提起這件事情讓你不好過了。”

  書翠微笑著寬慰道。

  此時此刻,就在洛公休這輛車后面不遠處,一輛途觀穩穩地停下來了,陳銘探出頭去,望著洛公休的身影,皺了皺眉頭。

  剛才路公休見了一個人,這一點陳銘是知道的,他雖然上來遲了,但是之前發生的事情陳銘都看見了,現在陳銘對于剛才那個跟洛公休聊了很長時間的儒雅男子很是好奇。

  “陳哥,我跟你一起上去,給咱媽燒點紙。”楊偉一副興致勃勃的模樣,從車后箱里面抱出厚厚一疊紙錢,笑著說道:“我專程讓賣紙錢的人專門給我弄點大的鈔票,你看,全是幾萬億幾萬億的數額,多給力啊,這么多,隨便咱媽在下面用了,讓她多去買點喜歡的衣服和化妝品什么的,讓她過得比誰都要好。”

  陳銘沒有說話,望著山林深處,霧氣彌漫,陳銘不禁心頭微微一顫。

  大悲希聲。

  這座沉寂的山巒,懷抱之中,睡著一位曾經傾國傾城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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