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八十八章·王儲(5)
葉問心不說話,閉上眼睛微微點頭,算是認可了葉祈剛才說的話。
于是葉祈站起身來,眼神堅定,一步跨出門去,然后直接穿過走廊,朝陳銘的房間走去。
“問心叔叔……”葉流嵐想要說些什么,卻被葉問心伸手攔住,他望著葉流嵐的眼睛,道:“葉祈是我葉家今后的希望,所以需要迅速成長;而流嵐你卻不一樣,我只希望你今后嫁個好人家波瀾不驚、衣食無憂就足夠了。”
“我……”小葉祈兩歲的葉流嵐乖巧地眨了眨眼睛,沒有再說話。
另一頭,急匆匆的葉祈一把推開了陳銘的房門。
“李維斯!你在里面吧!我有話要跟你說!”葉祈并沒有急著進去,她雖然是腦袋一熱做出來的這個舉動,但也不至于說沒有基本的意識,她猜想到這個時候李維斯應該是睡下了,所以并沒有貿然闖入。
陳銘哪里會不知道葉祈走過來了,從葉祈推開她閨房房間門的那一刻開始,陳銘就已經聽到這個妮子急匆匆的步伐了,身為“王儲”的陳銘,在歐洲鍛煉出來的警覺性,讓他即使是在深夜熟睡的時候,也能夠迅速對周圍的響動做出反應,不至于在睡夢之中遭人暗堊殺。
試想,當年能夠跟“主教”過招的“王儲”小教父,如果說連這點警覺都沒有,那么這個名字也白叫了。
“我在,還沒睡……”陳銘懶洋洋的回答道。
“沒有什么事情,我只是想要跟你談談……我……我可以進來嗎?”葉祈說這一番話的時候,臉蛋上一陣燥熱,她知道自己的臉紅了,不過顯然剛才的大腦發熱還沒有減退下去,她一咬牙,直接走了進來。
沒等陳銘同意。
葉祈瞳孔一縮,盯著床上的陳銘,臉色瞬間發黑,她一轉身,居然打算撒腿就跑。
“誒?跑什么?不是說有話跟我談么?”陳銘稍稍坐起身來,笑咪咪地問道。
轉過身去的葉祈強忍怒火,在一陣咬牙切齒,抱拳跺腳之后,緩緩轉過神來,笑容僵硬,道:“你還沒有睡呢……”
“睡什么,反正明天不去公司。”陳銘微笑。
“……哦……”葉祈尷尬至極,連雙手都不知道應該往哪里放,她感覺自己站在陳銘面前簡直就像是一尊木偶,表情和動作僵硬不說,還一副難以啟齒的模樣。
“哦……別站著,坐。”倒是陳銘表現得尤為自然,他笑瞇瞇地朝葉祈揚了揚手,道:“別客氣,隨便坐。”
葉祈的表情更加尷尬了。
因為整個房間里面,除了陳銘的床之外,其他地方的確是沒有可能做下去的,因為無論椅子還是凳子,全部堆滿了陳銘的衣物,就像是油渣一樣的內衣內堊褲,被揉成一團又一團,然后堆在凳子椅子上。
一片亂象啊。
“……噢……沒事沒事,你坐我床就是了,我不嫌棄你。”陳銘忽然露出一陣人畜無害的笑。
“好……的……”葉祈繼續保持著那尷尬的表情,強忍怒氣,然后走過來坐在陳銘床邊,她盯了陳銘一眼,躡手躡腳地指了一下距離陳銘最近的一堆衣物,道:“說話之前……你能夠先把衣服穿好么……”
“沒問題。”陳銘動作倒是利索,在答應了葉祈的請求之后,三下五除二,把一套短衣短褲給套在身上,然后徹底坐起身來,等葉祈的提問。
“我……我問你……”葉祈這個時候已經是徹底按捺下心頭的嫌棄和鄙夷了,她先是張了張嘴,卻沒有發聲,醞釀了幾秒鐘之后,她才緩緩問陳銘道:“你身為我們乘騏投堊資的總裁,對于公司而言,你有沒有什么你的規劃呢?當然,除了打游戲和睡覺之外……”
這句話說完,葉祈忽然覺得胸腔里面順暢了許多,因為這些疑問這些日子就像是魚刺一般卡在葉祈的喉堊嚨里面,拔不出來,又咽不下去,讓她很難受,她不希望看到乘騏投堊資被一個無能的總裁毀掉,但是每當他看到陳銘想要質問他的時候,卻又被這家伙的懶散和智障給激怒,以至于沒有哪一次是正經地說出口的。
而這個時候,陳銘臉上戲謔的微笑也逐漸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嚴肅的表情。
大逆轉啊。
這對于葉祈而言,簡直就是一個奇跡,她跟陳銘住在一起也算是有些時候了,這的確還是第一次見到他露出這樣正經的表情來。
真不容易。
葉祈心頭一陣感慨。
“葉祈秘書長,比起規劃,我到倒是更想要聽一下你的意見和想法。”陳銘臉上的微笑很有親和力,說話的聲音也忽然變得充滿磁性,雖然不符合當下雜亂無章的環境,倒是頗為符合眼下的語境。
葉祈微微一愣,但很快反應過來,她知道自己畢竟是抱著目的過來的,今晚抓好了這次機會或許能打動這個李維斯,讓公司重新回到正軌上來,于是葉祈也顧不得那么多了,一口氣把這段時間憋在心里面的事情全盤托出。
“李維斯先生,有些事情我不得不說,你現在接任乘騏投堊資總裁的位置也有些時間了,可是這些日子以來,你對公司的貢獻幾乎為零,甚至你連公司都沒有去過……我知道你有你的規劃和想法,但是身為一個公司的最高總裁,你是不是應該有些‘以身作則’的態度,將來才好調度公司的上上下下不是么。”葉祈一口氣把心頭的話全部吐露了出來,頓時覺得身心順暢不少。
“嗯……”陳銘瞇著眼睛點頭,連連道:“葉祈秘書長教訓的是。”
“那你……”葉祈心頭一陣興奮,她倒也沒有想到向來無藥可救的李維斯居然認錯認得如此爽快,這簡直讓她有些出乎意料。
“不過葉祈秘書長卻有一些紕漏疏忽:第一,我不去公司并不代表我沒有把心思放在乘騏投堊資上;第二,公司現在的上上下下不是我‘以身作則’就可以使喚得動的,所以就算是我‘以身作則’了,也不見得有什么效果。”
陳銘豎起兩根指頭,露出一種讓葉祈完全陌生的笑容,看得葉祈不禁一怔,簡直不敢相信眼前這個人是平時吊兒郎當的李維斯。
“你……”葉祈這時候內心的質疑聲越來越大了,而對于葉問心判斷的認可程度也大為提升,一句“難道是我真的錯了”的反問忽然在葉祈內心深處響了起來。
“我不多說了,這個給你聽,然后你就明白了。”陳銘臉上依舊掛著笑容,他將一臺手機遞給葉祈,里面的錄音很清晰,是一個中年男人的聲音。
“聽說李維斯先生你最近有一些小麻煩。”
“李維斯先生想必應該也是懂行的人,所以我也就不藏著掖著了,你直接稱呼我麥克行了,我的領堊導要我轉告你一下,如果想要對付李齊國他爹,他有辦法,就這么簡單。”
接下來是陳銘的笑聲:“如果我沒有猜錯你的那位領堊導應該是李齊國他爹的政敵是吧?或者說,想要再往上爬半步的副職?”
“李維斯先生果堊然是明白人,我就不隱瞞了,現在李齊國他爹,李政從,已經盯上李維斯先生了,如果您不采取一些措施,怕是很快就會被這位正廳級大佬撂倒。”
“我明白……既然閣下這么有誠意,那么我也不好含糊其辭了,我直說了吧,我之所以肆無忌憚地惹怒這群人,也就是在等這一刻的到來。”
“不過……據我所知,李維斯先生你的乘騏投堊資和李政從關系緊密,如果說你作為乘騏投堊資的領堊袖,和李政從交惡,必然是會受到公司董事會彈劾的,這一點,李維斯先生應該清楚。”
這個中年男人的聲音結束之后,緊接著又響起來另外幾個男人的聲音,說話的內容如出一轍,都是針對那位位高權重的“李局長”的,只不過說話的人有各個年齡層次罷了,但是都聽得出來,這些出自于不同的政堊治博弈陣營。
大驚失色!
葉祈臉色煞白,有些不知所措。
“明白了吧,葉祈秘書長,有些事情的確不是如同你眼睛所看到的那樣,那位李局長的樹敵何止這幾通電話,這些人只不過是敢于站出來拉幫結派的而已,如果說真有人要動那位局長,我相信只要有一個人煽風點火,瞬間就能成燎原之勢。”
陳銘笑容冷冽,讓此時的葉祈大驚失色。
這還是她平時所熟悉所鄙視的李維斯么!?
“你……你……”葉祈舔了舔干燥的嘴唇,眼睛睜得老大,緩緩道:“你……你的目的原來是……”
“其實也還好,我一開始之所以按兵不動,甚至于如主動示弱一般躲在湯臣一品,就是想要瞧瞧整個乘騏投堊資的董事會里面有多少值得我清算的單位……理由太簡單了,乘騏投堊資這幾年和政堊府做的那些項目,那一項不是那位局長的牽頭?而整個乘騏投堊資里又有多少那位李局長的資源和渠道?誰說的準?現在你看得出來,那位李姓局長尚且無法安堊全著陸,更何況是整個乘騏投堊資,一旦風向變了,乘騏投堊資這艘大船就會跟著落馬的李局長一同消失在滬瀆……”陳銘望著窗外璀璨的夜景,伸出手指,笑容戲謔,道:“滬瀆這塊土地下,埋葬著多少榮耀和尸體?朝廷直轄,又是國際性大都市,華夏門戶,按照那位李姓局長之前的背.景和資料來看,能夠在這塊經濟繁榮的土地上成長為第四財政局的一把手,腳下會踩著多少人的尸體?你說呢?”
葉祈眨著眼睛,目瞪口呆,就像是木頭人一樣望著陳銘,她忽然覺得眼前這個男人簡直陌生得不得了,就像是她從來沒有見過一樣。
“我之所以跟你說這些,葉祈秘書長,是因為我需要你的幫助。”陳銘轉過頭來,淡淡一笑,眼神卻極為平靜。
平靜如深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