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一些大家也往往刻有閑章,比如“一塵不染”就是徐悲鴻的一枚閑章,以之言明心跡,另一方閑章“江南布衣”則表明了他的籍貫出身。張大千出身貧寒,他用“乞食人間尚未歸”和“苦瓜滋味”兩方閑章,表達了自己的出身、經歷和處境。
評劇表演藝術大師新鳳霞,有一枚閑章曰“報花名”,石料一般,可這印底篆刻了“張五可”歷數名花的唱段,有聲有色。
說起閑章來,還有不少故事,著名作家、藏書家黃裳先生也玩印章,他從地攤拾來一組閑章,其中“來燕榭”篆文靈巧,出于高手,再加夫人姓名中有一“燕”字,遂自名書房“來燕榭”齋名,請錢君陶大師補刻“來燕榭小記”一方,一朱一白,配為雙璧,加蓋在珍籍善本上。
篆刻大師錢君陶,曾為魯迅、開國領袖等治印,名滿天下。臨終前,想將前后藏印700方,捐贈家鄉,籌建“錢君陶篆刻藝術博物館”,可因種種原因,被當地某些領導婉言謝絕了。
他的第二故鄉知道這個消息后,連夜決定投資800萬元,并塑大師銅像以迎,請珍寶回歸“故里”,當時恰逢這700方“美印”赴日本展覽,日方出于安全考慮,投付保險金總額為5000萬美元!
可見這“天意每隨人”,不單印章,很多東西都是隨人意!
小林子自然不知道這些行內故事,甚至這方閑章的來歷,他也完全一無所知,只能胡亂吹噓一通。
只不過他這種完全沒營養的說辭,別說孔四,就連徐少東、吳晨這樣經常逛市場的人,也早都聽爛了,真是的,都什么年代了,還換物不換詞的,糊弄誰呢!
最后,小林子也說得累了,見他們這一伙人,實在不好糊弄,干脆懶得再費口水,這個印章就以一千元賣給了徐少東,心里還是有些許委屈的,哥們這口水也不能白費啊,每天全靠這嘴討生活,容易么?
雖然不知道是誰刻的,不過肯定是撿了一漏!徐少東心里頭高興,就問道,“還有沒有什么別的好東西?”
“有、有有!”小林子心里著急,迭聲應到。現在的人都很謹慎,這種地方一般都不會有人跟來,今天好不容易,才忽悠了這幾個哥們過來,忙活了半天,只做了一千多元的買賣。
他從另一個床鋪下面,拖出一個大小相仿的箱子來,從里面拿出一個瓷盤跟一個罐子,說道:“這個將軍罐可是精品啊,你看這釉色,黑里透亮,正經光緒朝老物件!”
“嗯,是個好物件!你留著自己用吧!”徐少東一看小林子拿出來的罐,差點就笑噴出來,這那里什么將軍罐,分明就是一個骨灰缸!
好在看樣子,應該是沒有用過的,不是新坑,也不知道被誰給帶到國外,被保存到現在,又當大罐給賣了回來。
吳晨也是呵呵一笑,隨手把那個盤子拿了起來,盤子很簡單,外沿是鍍銅的纏枝花紋,盤面留白,中間卻是一個城堡的圖案,“哥們,這個盤子怎么賣,給個實價!”
“五千。”小林子剛剛被徐少東恥笑了一通,心里正有些郁悶,看了一眼吳晨手里的盤子,沒精打采的說道。
這批貨他可真真是從朋友那里拿的,當然是通過某種“特殊的渠道”進來的,同一批貨一次性包圓了,其中有幾件精品,價格的確不菲,這兩件卻是他挑出來的“搭”貨,意思就是說如果有人爽快,買得多,不介意搭著送。
只是他有點貪心,“精品”一個一個賣掉了,這兩個貨卻始終沒有“搭”出去,留著也是錢,那個骨灰缸就不說了,媽的晦氣!
這個盤子,他一直就不覺得是個什么好東西,那城堡都是西方的建筑風格,這能值什么錢。偏偏這家伙就看上了這個,也罷,好歹算開個張,能賣一件是一件吧。
“能不能再便宜點?”吳晨淡淡的說道,其實心里暗樂,這個價格,說不定今天真能撿到個大漏!
看來這兩個家伙,雖然混跡市場,卻不知道這個盤子的價值!不過買賣,討價還價也是應有的套路,總不能對方開價而不還價吧。
徐少東剛才在跟小林子調侃,關注點全在那個骨灰缸上,這一瞄眼,心里頓時叫了一聲屈,媽的,同人不同命,天上掉下一塊磚,怎么就偏偏砸在這家伙頭上了!
此刻,他的心里滿是對小林子的哀怨,你這他媽的什么眼光嘛!上來就拿個骨灰缸給自己!放著這么大的漏,硬生生擦身而過!
“四千八!不能再減了,這是我的拿貨價了!”小林子裝作很決絕的樣子,一臉的悲壯,看得徐少東在邊上直磨牙,恨不得把這張尖嘴猴腮的臉給揍成個大豬頭!
“呵呵,行啦,哥們,屁的拿貨價!就三千,錢貨兩清。”吳晨對他們這種慣有的伎倆,早就熟知,話說門口站著這個大個子,不久前也還在擺地攤呢!這種話,完全可以不放在心上。
“哎呀,給你啦!當交個朋友的啦。”小林子心疼的說道,心里卻是樂開了花,“給你包起來吧。”
孔四站在門口,一點都懶得參加他們的買賣,進門之后他就小心戒備。混跡江湖多年,這種場合,他太熟悉了,知道很多其中的門道。
在這一行中,倒騰真假古董,挖坑埋雷,,偷雞摸狗,坑蒙拐騙,無所不用其極,在那個門派混行的年代,下九門里不少這些貨色。
吳晨隨身沒有帶那么多錢,跟徐少東借了點現金,付了賬,拿起那個盤子就走。
“木頭,你怎么運氣那么好?!”到了外面,徐少東撫摸了一下滴血的心頭,嘆了一口氣,“是不是真的紋章瓷?拿出來看看吧。”
“紋章瓷?”孔四不小心做了回保鏢,出了巷口,見沒有人跟來,這才把心思放在這個盤子上。
所謂的紋章瓷,他也知道一點,這是天朝古代外銷瓷的一種,屬于“來樣加工”瓷,由天朝瓷都的工匠,按照歐洲商人提供的種類、造型、式樣、紋飾、工期等彩繪燒制而成,它既有天朝傳統制瓷工藝特點,又體現了精美典雅的歐洲裝飾風格。因為這些瓷器上,往往印有歐洲貴族家族的徽章,所以被稱為“徽章瓷”。
“總得找個地方吧?這大路白日的,你們不曬死啊!”吳晨心情也是大好,剛才沒顧得上仔細詳看,正好也想找個地方好好盤盤。
三人遂來到一家茶樓,這也算是老字號的打銅店,兼營茶樓,這種地兒不多,在西關這地段很有名氣。
上了樓,要個靠窗的位置坐下,點了一壺功夫茶,沒等茶水上來,吳晨把盤子放在桌面上,幾個人輪番看了起來。
對于這個盤子,吳晨剛才就已經用異能看過,至少是清三代的物件,只是來歷卻需要考證一下,在他的認知中,外銷瓷多見于道光之后,特別是到了同治、光緒兩朝,更是市面主流。但是康雍乾三代,可就少見了!
“這應該是早期的紋章瓷。”徐少東看了一會,這個盤子實在太精美了,也不知道是從哪個破落豪門流落出來的,但是不難看出,當年定制它的主人,應該擁有怎么樣的榮耀。
“早期?你怎么知道的?”孔四雖然也知道紋章瓷這個品種,卻不是很了解,故有此問。
“據說當年,歐洲豪門貴族到天朝定制過紋章瓷的,前前后后約有300多家。這類瓷器一般都帶有甲胄、軍徽、紋章等圖案,圖案都在畫面的中心地位,早期的紋章較大,周圍花紋也較寬,而且常常不止一道。”
從18世紀晚期起,紋章較小了,周圍的花飾也小而狹。這個盤子的紋章是城堡,那就應該是某個皇室或者豪門定制的,而非軍團或者大公司,從盤面的花紋跟紋章來看應該是早期的特征。”徐少東可不是第一次見到紋章瓷,在他師傅的博物館里就有幾件,不過看著都沒有這個貴氣!
“的確是有這么個說法。上次德國某博物館來省博物館聯合展覽的時候,里面有一個青瓷碗,附加的金屬飾具上有宋什么伯爵的紋章圖案,據說是歐洲現存最早的有明確年代可考的紋章瓷。”吳晨邊回憶邊說道,但是這個跟他判斷的時間不太相符,這個應該是在頂峰的十八世紀燒造出來的,也就是差不多在清三代這個時段。
“資料說紋章瓷的燒制始于16世紀的明代,大約在17世紀后期,法國首相馬扎蘭按照國王路易十四的命令,更是專門建立了“天朝公司”,至18世紀后期達到頂峰。里面對于紋飾的變化是有這么說。”
“我聽田老說過,好像是有幾家貴族,持續用這種圖案,從沒改變過,只是不知道這個城堡是什么意思。不過就算這是某家貴族的徽標,也不能就判斷是早期作品吧?”孔四很沒有把握的說道。
“不管怎么說,這都是撿到了!”徐少東眼巴巴的說道,吳晨這狗屎運,讓他都忍不住羨慕嫉妒,就差恨了!
“碰巧而已,三千塊的確算是撿漏了。”吳晨呵呵一笑,謙遜的的說道。
我靠!不裝逼會死啊!徐少東見他一副得了便宜還賣乖的樣子,差點就要恨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