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七拐八拐的來到一家叫做“潮福飯館”的小店,小店開在一個小巷子里,遠離大馬路,臨街兩個店面,卻沒打通,每個店面擺上四、五臺桌子,后面有一隔開的小包間,也僅能容下幾個人。
店面的兩邊分別是一家房產中介和一家水果攤,現在正是飯點,人來人往的倒也熱鬧。
“老板,包間還有?”吳晨靠路邊停了車,跳下車門就沖老板喊。
其實他一向不講究,要是只有他跟大牙,別說包間,就是店里沒位置了,弄張桌子支在門口樹下都能應付,現在要請黃曉琳這個女生,雖不知道她現在是干什么的,但看她的裝扮跟開的車,跟自己不是一個階層啊,而且此趟又有道歉的意思在,怕她嫌這里臟亂,就直接問包間,至少看起來有誠意些。
“巧了,這上一波人剛走,空著呢。”老板腆著個大肚子,笑瞇瞇的迎過來,遞給吳晨一支煙,見大牙走過來,也遞了一根。
其實吳晨也就來過幾次,跟老板彼此都叫不上名字。不過生意人最講究混個眼熟,特別是這種地方家常小店,更是靠熟客存活著,因此老板顯得特別熱乎,在外人看來透著一股親切。
“那行,幫我收拾好吧。”吳晨點上香煙,按著火機遞過去,又湊過去幫老板也點上,吸了一口,扭頭看了看黃曉琳。
黃曉琳挪了一會,才停好車走了過來,也不是她技術就多差,主要是這車太大,一時還有點不習慣,特別是這種偏僻的小巷里,還真不好停車。
“女朋友?漂亮啊!”胖老板一見黃曉琳,也是深深折服,對著吳晨就是一番擠眉弄眼。
“別瞎說,一個老同學。”吳晨胡亂應了一聲,趕緊迎上去。他怕黃曉琳嫌這里環境不好,邊帶了她往里走,邊小聲解釋道:“你別看這里小,卻是正宗的朝山菜館,原料都是每天從老家托車過來的,師傅也是在老家招過來的,很是地道!”
朝山老家的菜比廣府的便宜了很多,海鮮也新鮮,重金屬污染沒有三角地區那么嚴重。很多人就讓親戚每天在老家買好菜或海鮮,然后托客運車捎上來。
這傳統向來已久,不說這樣的小館子或者在工地負責煮飯的工友,就是那家人想吃新鮮的海鮮也是如此。吳晨就認識一個做生意的老鄉,媳婦懷了孕,婆婆從老家上來照顧她,找遍整個農貿市場也沒發現黃鰭鯛,就托賣水產的老板每天幫她從老家捎兩條,這魚全無腥味,鮮甜異常,營養豐富,最適合孕婦跟小孩。
“有什么好東西?”三人坐定,吳晨見黃曉琳笑吟吟的,并沒有反對之意,就走到外面點菜。看了一眼簡陋的水族箱,對老板問道。
像這種館子肯定不會買海參魚刺什么的,一般都是常規的海鮮跟本地菜,不過偶爾也能弄到一些比較稀罕的深海食物,比如白鰻或者黃虎魚和什么的。
“好的海鮮就沒有,不過倒是有一條過山烏!”老板拿著一個本子跟在吳晨后面記菜,都是老客,也識貨,老板倒也實誠,呵呵一笑道,“要不要試試?還別說,真沒見過這么大的過山烏。”
“過山烏?”吳晨嚇了一跳,他自小怕蛇,一聽之下,就覺得腳底發軟。
所謂的過山烏是南越省特產的一種毒蛇,樣似眼鏡王蛇,全身黑色,劇毒并且有強烈的攻擊性,不但吞食其它蛇類,見到人還會追,當地捕蛇之人都不敢招惹。
關于其學名也是莫衷一是,有說是短蝮,也有說是眼睛王蛇,當地人卻認定這是一種變種,是眼睛王蛇跟金環蛇雜交的產物,因此自身不會生育,很是罕見,又因為是變異,奇毒無比,嚙人即死,無藥可救。
吳晨小時候在村里就聽聞村東頭的山林里有一條過山烏,很多村人都被追過,還有人曾在午后見過那條過山烏躺在水溝邊曬太陽,嘴里含著一條金環蛇,估計太大,吞了一半,露在外面的一半都得有兩斤來重。
吳晨本就怕蛇,何況對于所謂的“野味”本就興趣寥寥,很多莫名其妙的病毒就是這么吃出來的,當下就想回絕。旁邊跟過來的大牙已經興奮的說道“好啊!前段時間回南天,潮得滿地是水,正好去風濕!”
“正是,正是!”老板笑嘻嘻的看著大牙說道:“過山烏燉雞血藤,正是治療各種風濕痹痛、麻木癱瘓、血虛萎黃、月經不調……”
老板還沒說完,大牙已經給了他一個白眼:“我呸,你才月經不調呢!再說你那燉法不得燉到晚上?我們可是來吃午飯的,隨便紅燒或者爆炒,將就著,要快!”
老板咧了咧嘴,心疼的說道:“小兄弟,你那個是吃菜蛇的招,這過山烏可是難得,你要是想這么整,我還是留著泡酒吧。”
“那怎么行呢?泡酒得泡到猴年馬月?”大牙一聽就急了。
“要不這么著吧,蛇皮爆炒,蛇尾紅燒,蛇肉我賣一半給你們,配好料,帶回家自己燉三、四個小時,晚上正好就著喝酒?”老板見大牙是個渾人,干脆對著吳晨說。
本來吃蛇最好的就是蛇膽、蛇血,新鮮宰殺后,直接放進白酒里,一口悶下去,不過見三人都要開車,干脆不說了。
“行吧,按你說得辦。”吳晨也無所謂,又點了幾個海鮮跟小炒菜,因為人少,囑咐老板每樣量少些,就回包間去了。大牙卻非要跟著老板去看殺蛇。
老(“”看 )板走到一個罩著黑布的鐵絲籠子,用小木棍挑開黑布,之間里面一條烏黑發亮的大蛇“嗞”的一聲撲過來,一頭撞在鐵絲網上,把鐵框都撞得搖晃。兩人嚇了一跳,再看那蛇全身烏黑發亮,得有五六斤重,雖眼露兇光,嘴里“嗞嗞”作響,神態卻有些萎頓。
“這就是過山烏?怎么沒見它盤著?”大牙雖沒見過,卻聽老人說多了,知道過山烏除了追人,偶爾也會盤在路中間堵人,現在那蛇卻彎彎曲曲的臥在鐵籠里,怎么看怎么別扭。
“如假包換!你瞧這兇勁!”老板依舊笑呵呵的,指著蛇腹說:“你看它那里,硬板板的一條,彎不起來啊,怕是吃了什么東西還沒消化。”大牙順著老板的手指瞧去,果然蛇腹處鼓起一塊,得有十來厘米長。
這時,一個廚子走了過來,手里戴著橡膠手套,拿著兩節小竹竿,上面纏著電線,一頭連著一根鐵絲,一頭連著一個類似蓄電池的東西,放進籠里,先把蛇電暈了,才打開蓋子身手拎了出來,帶到廚房,宰殺起來。
“你怎么把人家一個人留在包房里?”吳晨見大牙也跟了出來,津津有味的看著廚子殺蛇,把黃曉琳一個人扔在包房里,不由白了他一眼。
“嘿嘿。”大牙也不答話,別看他好像生性灑脫,也不是沒腦子,這一坐下來,想起剛才自己說的話似乎有點不地道,就有點不好意思,加上黃曉琳也是微笑著不說話,包房里的氛圍就有點詭異,大牙挨了一會,實在覺得渾身不自在,說了一聲“我也出去看看”,就跟了出來。
這小子什么時候臉皮變薄了?吳晨沒辦法,只好自己回到包間,見黃曉琳俏生生的坐在那里,一頭烏黑亮澤的短發,恰好漫過耳朵,隨著空調的西風微微有些飄動,五官精致,皮膚白皙細膩,彎眉如月,眼波似水,秀美中帶著嬌俏的嫵媚,說不出的清麗動人。
吳晨一時也不知道說什么,只好“呵呵”的笑了笑,全當打了招呼,在黃曉琳對面坐了下來。覺得不說話也不好,又“呵呵”笑了兩聲,完了卻是語塞,只好看著眼前的美人發呆。
黃曉琳見吳晨傻乎乎的看著自己,有些不好意思起來,心想這呆子怎么跟小時候一樣,看人都直愣愣的。
加上房間里就兩個人,吳晨這么一看,氣氛就很是曖昧了,黃曉琳臉蛋就微微發紅,不滿的瞪了吳晨一眼。
這一瞪倒有三分撒嬌七分發嗲的味道,吳晨就感覺被電了一下,心里噗噗直跳,手都有點不知道放哪里好,越發沉默起來。兩人這一沉默,空間中那種曖昧渾沌的東西就愈發彌漫開來,令人不自在。
“木頭!看啥呢?”黃曉琳實在受不了,伸出右手,握住前面的杯子,大聲對吳晨喊道。
吳晨反應過來,心里尷尬,拿起茶壺,作勢給黃曉琳續茶,嘴里卻有些語無倫次起來:“今天實在是對不起啊,曉琳。大牙那貨的車技真是不怎么樣,不過他絕對不是有意的,您大人有大量,別跟他計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