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林圓證大師頷首道:“點穴術其實是自古時截脈術發展而來,所謂穴道就似河道的交叉口或轉折、瓶頸處,一旦淤塞筋絡不通,行血自然就會緩了,當然,點穴術手法眾多,各有特點,不同穴道不同點法會導致不一而足的結果。”
霍玉朗冷笑接著道:“圓證大師說的不錯,點穴術變化萬千,不過我卻從未聽說過輕輕一點就能讓人動彈不得的。”
史總捕輕咳一聲,說道:“阿飛你有所不知,點穴術只能短時遲滯人的行動,那種輕輕一點就讓人半天都呆若木雞的點穴術是說書人杜撰出來的。”
段飛恍然大悟道:“哦,就像是被彈了麻筋吧?那么,若是一直扣住穴道或者比如腕脈這些地方……可以做到讓人動彈不得嗎?”段飛好奇地問道。
清虛道長剛一張口,霍玉朗已譏誚著搶道:“哪有那么麻煩的,直接拿把刀橫在脖子上不是更方便嗎?”
段飛淡然望了他一眼,沒理睬他,偏頭向清虛道長道:“道長以為如何?”
清虛道長輕撫長須,道:“若是一直扣鎖腕脈或各大=穴道,確可使人暫時四肢麻痹無可掙扎,段大人何以有此一問?”
段飛笑答道:“我只是想解開心中疑團而已,早些時候我去看的第一個現場……也就是王大少爺王善謙的被害現場時,發現他被斬首時從脖子噴濺的血液初速似乎很低,以至于噴濺的距離比正常情況短得多,現在終于明白了,想必那兇手先以點穴術或別的方法制住了王大少,這才一刀將他腦袋砍了……”
“阿彌陀佛……”圓證大師合十念了聲佛號,段飛微微一笑,道:“兇手要殺王大少簡直易如反掌,你們猜為何兇手卻要先制住他,然后才下殺手呢?”
他的目光在眾人臉上飛快掃過,然后飛快地問道:“廣大俠,大家都在思索,只有你一臉不以為然,莫非你知道答案?”
崆峒棄徒袖里劍廣丹松哼了一聲,答道:“這有什么奇怪的,兇手殺人前想跟目標聊兩句罷了。”
段飛鼓掌笑道:“說得好,我也是這么想的,廣大俠果然思維敏捷,經驗豐富!”
廣丹松又哼一聲,冷笑道:“你不會懷疑我是兇手吧?”
段飛急忙舉起雙手笑道:“豈敢豈敢,諸位都是江湖中聲名卓著的大俠,我懷疑誰也不會懷疑你們呀,今天請大家到此,除了想解開心中疑問之外……我還有另一個目的……”
六大高手的目光都轉了過來,段飛心中突然一滯,這六人的目光猶若實質,好像要把段飛刺穿一般,段飛吸了口氣,穩住心神,臉上堆起人畜無害的微笑,說道:“在目前海安鎮數得出來的高手不多,諸位的嫌疑已經被排除,其他幾位已知高手也不太可能是兇手,這說明兇手應該是潛伏在暗處,隨時有可能再次行兇……”
段飛飛快地說道:“此人連下殺手,雖然曾經與人遭遇,但是大家各自為政,不能聯手擒兇,以至于他屢屢逃走,至今還沒找到他的蛛絲馬跡,反而折損了些人手,這說明目前的現狀需要改變一下……我的建議是大家聯合起來,巧加安排與調遣,做到百無一漏……”
段飛的話音一頓,他覺得自己簡直就是在對牛彈琴,根本沒人理他,甚至看他一眼的人都沒有,面前坐著的是六樽泥菩薩。
沉默……長時間的沉默……
史總捕輕咳一聲,打破了靜寂說道:“阿飛,這個問題我以前也曾經建議過,不過……以誰為首、應該如何分派人手,出了責任誰來擔當……這些問題分歧比較大……”
段飛滿面詫異地道:“這還用說嗎?以官府安排為準,武功高的兩人一組,次一等的五人一隊,兩個時辰一組,輪流往復,直到抓住兇手為止,至于責任,當然是輪值時發生兇案的那一組負責了。”
“笑話!”霍玉朗冷笑一聲,推開椅子站了起來,道:“我獨來獨往慣了,沒興趣跟你們攪和,告辭!”
段飛揚聲道:“慢著!霍大俠想離開海安鎮?”
“放心,沒抓到兇手得到賞金我是不會離開的,我是獵人不是兇手,你還是把你的疑心放在別處吧!”霍玉朗說完便揚長而去。
“段大人,老朽實在擔心帶來那幫小崽子趁我不在又去喝酒鬧事,倘若沒有什么要問的,那我便告辭了!”嚴鏢頭緊隨其后,其余三人也紛紛托詞離去,轉眼間就剩下幾個捕快以及答應要保護段飛的賀盛了。
段飛出神地望著圓月門外,賀盛悠然道:“這就是江湖,這就是江湖人,段兄弟很失望吧?”
段飛點點頭,道:“是有一點兒……江湖人也是人,是人就有弱點,就有辦法對付……總捕大人,現在是該見見王大善人的時候了,請你幫我安排引見一下。”
話音未落,一個衙役匆匆走了進來,手里拿著張大紅色的柬帖,遞給史總捕的時候道:“總捕頭,是王老爺子的帖子。”
史總捕打開一看,眉頭輕輕一顫,望著段飛道:“說曹操曹操到……”
夜色漸漸降臨,史總捕帶著兩人——段飛與嚴捕頭,來到了海安鎮東的王家老宅。
這是王家在海安鎮買下的第一個宅子,面積雖然不小,相比之下卻比段飛今天去過的幾個宅院都要小且古舊得多。
王老爺子并沒有大擺筵席,一桌而已,除了三位客人之外,席上只有王老爺子跟他僅存的兩個兒子作陪。
史總捕是主客,他與王德全寒暄時段飛仔細地打量了一下這位名震海安鎮甚至影響及江南諸府的王大善人。
王德全已年過六旬,卻毫無老邁之相,他紅光滿面精神抖擻,雖然家中連遭劫難,但是好像并沒有對他造成太大的影響,好個樂天知命的老人家!
倒是他的兩個兒子沒那么看得開,被打擾一夜的王善恭神色不善,似乎還想向段飛追討他的龍血樹。
王德全沒多久便將話題轉到了段飛身上,望著段飛道:“段大人真是年輕有為啊,聽我家老三說你目光獨到,精明過人,不知段大人可有新的發現?”
段飛答道:“王老爺子謬贊了,到目前為止我可以說毫無進展,實在慚愧。”
王德全掩不住地有些失望,段飛繼續說道:“其實這也怪不得我們,從凌晨開始我看了十幾個兇案現場,卻連一具尸首都沒見著,現場不但已被打掃的干干凈凈,甚至有人制造了假現場,這樣子還能迅速破案簡直就是奇跡了,王老爺子,您說呢?”
王德全稍顯尷尬地答道:“我沒有責怪官府的意思,只是……唉,老家風俗如此,死于非命者務必要盡快下葬,否則便會給家人帶來橫禍,何況仵作驗過說可以下葬了的……至于現場……連尸體都葬了,家中還血淋淋的豈不是很讓人不安?段大人有所不知,像我們這樣的大家族有很多規矩,老三假造現場也是逼不得已啊!”
段飛無所謂地道:“我能理解,從前的事就不說了,淳安縣原來那個仵作簡直是個白癡,已經被我亂棍趕走了,希望不再發生兇案,否則……我只好親自出馬去驗尸了。”
聽到這王德全也有些局促起來,他咬著牙說道:“那天殺的惡賊,無膽的匪類,只敢躲在暗處偷襲傷人,總捕大人啊,眼看著他又要出來行兇,你們可有應對之策?”
史總捕嘿地一聲,道:“王老爺子你放心,我們已安排人手日夜不斷地巡邏,只要那賊子膽敢再出現,我定會將他繩之以法!”
這些話王德全不知聽了多少遍了,他無奈地搖搖頭,深深地嘆了口氣。
段飛說道:“我倒是有個建議,兇手的目標多半是王家的直系親屬,而王家宅院遍布海安鎮,這使得我們安排人手時顧此失彼,很難顧及全鎮,何不將王家直系親屬或者重要人物聚在一處?我們也好集中人手,將那地方保護得有如銅墻鐵壁一般!”
史總捕說道:“我當初也是這個意思,不過卻被王老爺子拒絕了,希望王老爺子再考慮一下。”
王德全陷入了沉思中,他的四兒子王善雅卻道:“不妥,我們每人都有一大家子,誰重要誰不重要?每人都是有事情要做的,哪能全聚在一起?”
王德全看了他一眼,王善恭也道:“老四說的對,我也覺得沒必要聚在一起,若是給人放一把火,或是悍不畏死地殺進來,豈不是給一鍋端了?爹,我倒是有個主意,索性大家約個時間分頭四面八方上路去做生意,我就不信那賊子有身外化身,能夠同時追殺咱們幾十路人!”
“笨蛋!”王德全罵道:“現在重要的是一勞永逸地抓到兇手,否則他總是躲在暗處,遲早有一天會將我們斬盡殺絕。”
“王老爺子的意思是……”段飛拉長了聲音。
王德全正要說話,前院突然響起一聲凄厲尖銳的慘叫:“殺人啦……”大家無不聞聲色變,史總捕一躍而起,拔刀大步搶出廳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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