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劍婢?侍劍婢,嗯,是賤婢……嗯嗯,不錯,很威風的樣子,那么,以后我該叫你蓉兒還是蓉蓉呢?”段飛差點說溜了嘴,急忙改了口,卻又藉機賺點兒嘴上的便宜。
“唉……”蘇蓉垂下頭咬著唇低聲道:“我現在已經開始有些后悔了……,你……還是叫我蓉兒好了。”
“哈哈……蓉兒,蓉兒……”段飛念了幾聲,越念越喜歡,突見蘇蓉抬起頭,雙目圓瞪,似乎正在強自忍耐什么,他急忙道:“那好,蓉兒,你現在趁熱把這甕雞湯給喝了,還有雞肉,也盡量多吃些,你以前真沒吃過一點兒葷?那著實也太可憐了……”
蘇蓉收回目光,一邊抿著雞湯,一邊與他聊了起來。
據蘇蓉所言,她年幼時有個尼姑給她看相,說她命中犯劫,需要從小吃齋念佛拜她為師才能化解那個劫難,家里人信了那尼姑的話,就將她留了下來,那尼姑倒也有些本事,據說她是峨眉派的明心師太,現在的掌門明鏡師太也就是蘇蓉的師伯,雖然蘇蓉從未回過峨眉,也從未見過其他峨眉弟子,但是她卻以峨眉弟子的名號行走江湖有些時候了。
段飛聽到神神怪怪的東西就有些抗拒,心中不屑地想道:“命中犯劫?我看是命中犯賤,要不然怎么突然自愿成了我的賤(劍)婢?”
說著說著蘇蓉已將那甕雞湯喝得干干凈凈,雞肉也吃了不少,只覺這輩子還從未吃過這么飽的。
看到她那饞嘴的樣子,段飛搖頭笑道:“你還真聽話,不給你吃肉你不會偷著吃啊?今天總算嘗到肉味了,感覺如何?比青菜豆腐好吃嗎?”
蘇蓉不好意思地抿嘴一笑,道:“好吃,我差點把舌頭都吞下去了,今日開了戒,恐怕今后再也難守了。”
段飛笑道:“你命中的大劫不是已經過去了嗎?還守它作甚,蘇姑娘,你剛吃過油膩的東西,最好先在院子里走動走動再休息,我還有兄弟們在等我,過幾天你身體好些了我再給你介紹,先告辭了。”
“公子無需對自己的丫鬟如此客氣,蘇姑娘這三個字再勿提起,公子有事就請便吧。”蘇蓉說著,起身恭送,一副認命的小丫鬟狀。
段飛微微一笑,轉身離去了,蘇蓉待他遠去之后頹然坐回椅子上,眼里緩緩流出兩行清淚,她在心中狂呼道:“師傅啊,弟子有負你的重托,師傅啊,弟子本該自盡謝罪,卻又抱著萬一的希望而茍活,今日一時沖動,不知為何竟然托身段飛做他的丫鬟避難,也不知是對是錯,師傅你的在天之靈一定很失望吧……”
段飛離開了回春堂之后又摸出那張契約看了看,突然,嘴角一抽,一絲淡然微笑悄然浮現,段飛收起契約,大步走入陽光之下,心道:“這鬼丫頭不知道想玩什么花招,嘿嘿,跟我玩你還嫩了點兒,一年的時間,還怕治不了你么?”
段飛白賺了個丫頭,她不但是個俠女,還是人家自愿的,一路喜滋滋地往回走,剛過新建橋,就見石斌他們大呼小叫地跑過來,段飛一愣,抬眼向他們背后望去,沒見有人在追嘛,這是怎么了?
“飛哥,飛哥,總算找到你了……”石斌跑得上氣不接下氣地說道:“快……快回衙……應天府衙……好多……好多大人在等你。”
段飛大惑不解地道:“等我?等我干嘛?今天知府馬大人不是許了咱們一天假嗎?難道……難道他們又聽說了什么,要請我赴宴不成?”
“不……不是,據說是出了件命案,那些大人們等你去破案呢。”郭威喘了兩口,氣順了之后替石斌答道。
“啊……”段飛傻眼了,自己是揚州府的捕快,來到應天之后屁都不是,應天府和五城兵馬司那么多大人難道都是吃干飯的啊?憑什么出了案子就抓他去破案啊?
他卻不知道自從那天五城兵馬司指揮使王平被人深夜闖入家中狠狠地勒索了一頓,從此南京的上下官員都知道了一件事,那就是有個名叫段飛的小捕快后臺不小,千萬不能得罪,否則惹了小的,老的就會替他出頭。
沒有人知道那只不過是一個巧合,在官場中上位者喜歡故作神秘,下面的人則喜歡捕風捉影,于是段飛的故事便被傳得神乎其神,有眉有眼,據說十余年前的某日,一位大人物曾經蒞臨過寶應縣城,一夕風流之后便有了段飛,也有人說是某個被大人物臨幸了的女子流落到了寶應產下了嬰兒,總之大家發揮想象力,把有可能的大人物都想了個遍,其結果便是對段飛肅然起敬起來。
“聽說段飛從小就被一位高人撫養,那位高人不教他四書五經,只教他各種雜學,所以他才沒去考狀元,倒是當了個捕頭,若非如此,他哪會博聞識廣那么厲害?”
“這你就不知道了吧?聽說段飛身邊一直有高人指點與保護,在如皋縣海安鎮與倭寇大戰的時候有一個倭寇兇狠無敵,眼看就要傷到段飛了,突然一道人影飛來,那個倭寇便被劈成了兩半,那人影在半空中乍現,朝段飛一拜才消失呢,我聽人說那人就是遁世隱居的天下第一高手楊劍呢。”
“這都是哪年的老黃歷了,你們沒我消息靈通了吧,哈哈……段飛來歷不凡是絕對無疑的了,你們知道嗎?昨兒個才有人查過他,聽說他身攜巨款,已經派管家在南京城里置辦了三處大宅院,三處啊,少說也花了五十萬兩白花花的銀子,他若非大有來歷,豈會有這么多的銀子?”
八卦往往都是越傳越離奇,越傳越合理的,大伙兒下意識地傳遞著大家都感興趣的消息,順帶兒便將那些不合理的旁枝末節給抹去或者合理化,在他們有心渲染下,段飛的一切都順理成章了,連他驟然巨富這么扎眼的事都成了理所當然。
皇帝陛下駐蹕南京,游行自在樂不思蜀,鎮得南京的官員們都不懂得干活了,大家生怕在皇帝眼前出錯,做起事來也縮手縮腳,巴不得有人幫忙把事情做了,無倫好壞都與己無關,就在這個時候,出命案了。
大伙兒好不容易才保持的‘零案發’成了泡影,況且這個死者不是普通人,而是一個國子監的監生,也就是清華北大的研究生,在現代大學生不值錢,死了就死了唄,可在明朝不一樣,國子監兼具教育部與最高學府雙重身份,里面的學生都是有背景有來歷的,一旦學成出來基本上都是個官,倘若案子拖久了或是辦得不好,有人報上天聽,那可就是掉烏紗還是掉腦袋的問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