撒,古老地球上一個歷史非常悠久的姓氏。
“小子。你就是這屆大賽的冠軍嗎?”
老者微瞇雙眼,很有點不怒自威的味道。
趙天認真地點了點頭。對于有真才實學的人,他一向都很敬佩。
“按照星際大會制訂的條例,從現在起,你就是我鷹爪門下的弟子。”
撒冷面無表情地背起雙手道:“當然,如果你不愿意,也可以拒絕。”
拒絕?
這種事情傻瓜才會拒絕。
顯然,老者并沒有安什么好心。不過想想也是,莫名其妙被安排強行收一個陌生人做弟子,誰的心里都不會舒服。
趙天皺了皺眉,上前一步道:“我愿意。”
“是嗎?”
撒冷扶了扶鼻梁上的眼睛,轉朝旁邊的接待官冷笑幾聲:“你們下去吧!有些話,我想和他單獨聊聊。”
在普通人眼里,天級武者就是權力和力量的化身。幾名接待官對視一眼,欠身鞠了個躬,默默地退出了房間。
“媽/的,這衣服穿在身上真是難受”
房門合攏的一剎那,滿面莊重的撒冷忽然高高擼起衣袍的袖子,露出兩條白花花的干瘦胳膊,使勁兒地晃了晃,以一副玩世不恭的模樣朝趙天勾了勾指頭:“小子。過來。身上帶煙沒有?”
趙天有些發楞。他從來不沾那東西。
“沒有煙,酒也行。在這個鬼地方一天,既不能抽煙,也不讓喝酒,憋死我了。要不是為了收你這么個徒弟,打死我老人家也不來。”
老者隨手抓過一把椅子,大大咧咧地坐了下來:“別告訴我你是煙酒不沾的五好青年。”
趙天還是只能無語。
“靠!不會煙酒,那你還學武做什么?”
撒冷嘖嘖連聲地搖著頭,臉上的神情也開始變得有些不善:“那么,你有多久的性/愛史?做/愛經驗豐不豐富?有幾個馬子?平時和女人在一起,你都喜歡用什么姿勢?”
“前入?”
“背仰?”
“還是倒插?”
“或者,你喜歡一起飛?三P?多人群HI?”
趙天臉色有些發白。他萬萬沒有想到這老頭竟然如此博學。不過也實在慚愧,從老頭嘴里蹦出來的這些名詞,有些他甚至連聽都沒有聽說過。
“你怎么什么也答不出來?天!該不會是只沒有開包的雞/吧?”
撒冷一臉苦色地皺起了眉。他杵著胳膊捏著下巴,轉而用平常的口吻一本正經地說道:“告訴我,你為什么要學武?”
“因為……想強身健體。”趙天搜腸刮肚半天,終于找到一個比較勉強的借口。
老頭捏了個響指:“那么你再告訴我。強身健體又是為了什么?”
“為了……”
“不要在我面前喊那些沒用的口號。千萬別說什么保家衛國之類的廢話。老頭子我神經衰弱,經不起嚇的。”
不等他說完,滿面邪惡的撒冷已經張口打斷了話頭:“小家伙,讓我來告訴你吧!學武的真正意義,在于能夠肆無忌憚地揮霍身體。”
“揮霍?”趙天有些不解。
“對”
說到興頭上的撒冷口沫四濺,到處亂噴:“吸煙有害健康,這你總知道吧?”
“知道。”
“那么喝酒傷肝,這你也應該明白是嗎?”
“當然。”
“既然抽煙喝酒等于慢性自殺,那為什么還有那么多人樂此不疲,拼命掙錢抽高檔煙,喝陳年好酒?”
趙天答不上來。
“原因很簡單人們喜歡煙和酒。神經需要煙草和酒精的麻醉。”
撒冷老頭繼續循循善誘:“人活一輩子。就那么短短二百來年。當然要把這世上好吃、好玩的東西都嘗個遍。要做到這一點非常容易,有錢,有身體就行。錢是賺不完的。相比之下,身體的保養比賺錢更加困難。練武之人比普通人的壽命更長,這就是我們最大的揮霍資本。學武,是為了強身健體。而強身健體的真正意義,則是為了抽更多的煙,喝更多的酒,玩更多的女人。記住,沒有身體就沒有一切。身體就是革命的本錢。趁著年輕,趁著有精神,能吃就吃,能喝就喝,能玩就玩。不要虛度年華,要讓生命的每一天里,都擁有一個不同的女人。讓她為你尖叫,讓她為你流淚,讓她看到你就會拋棄一切跟你走。這才是一名武學強者存在的意義。如果當你提起褲子準備走人的時候,女人根本連一句話也不想說。只能證明你很失敗。”
大滴的冷汗,從趙天額頭冒了出來。
“生命在于運動。運動最好的地點在床上。”
撒冷神色嚴厲地看著他,活脫脫就是德高望重的一代宗師:“我這人從不亂收徒弟。要收就收極品。既是師徒。總要找到幾個共同點。否則,彼此性情格格不入,那還教個屁?抽煙、喝酒、泡妞,三件事里自己選一樣,有所建樹之后再來找我。不要以為上面有星際大會壓我,老子就會什么人都收下。要么就做一個武功蓋世的煙鬼,要么就做一個驚世駭俗的酒徒,再不就做一個玩盡天下女人,讓所有女人看見你就忍不住想要張開雙腿的絕世強者。何去何從,你自己選擇吧!”
“我……就第三種吧!”
趙天艱難地張了張口。
他實在沒法選擇。
在訓練營的時候,抽煙喝酒是所有雇傭兵的專利。偏偏他怎么學也不會。
至于女人……想來應該要比前兩項容易些吧!畢竟,自己還算有那么一個女朋友。雖然,不太正式。
“第三種?真的決定了嗎?”
撒冷夸張地瞪起雙眼,高高翹起了大拇指:“好小子,真看不出啊!在你那副老實忠厚的外表下面,竟然隱藏著一顆yin/蕩猥瑣的色魔之心?”
哭笑不得的趙天暗自咬了咬牙。他實在很想輪起拳頭沖上去,把這個滿嘴胡言亂語的糟老頭子扁成豬頭。
但他還是忍住了。
天級武者,可不就能打的。再說,真動起手來,誰打誰還不一定。
“就算你答應了,我也沒功夫教你”
老頭的驚人之語一句接著一句。只見他嘴里不干不凈地嘟囔著,把手伸進褲檔,在兩腿中央的隱密地帶使勁抓摸了半天。最后,掏出一本臟里八幾且散發著莫名臭味兒的小本子扔了過來:“有道是師傅領進門,修行靠個人。這本拳譜是我鷹爪門的不傳之密。看在你這小子楞頭楞腦傻不拉幾的份上,暫借給你看幾天。”
趙天面帶疑惑地接了過來,只見殘破的藍色封皮上寫著三個大鷹爪拳。
“好了,我要走了。”
拉開房門準備離開的時候,撒冷仿佛想到了什么。小心翼翼地湊到他的耳邊說道:“記住,一定要用心去泡女人。用強可不行。泡妞無罪。……那可是要殺頭滴。”
說著,老頭口里哼著不知名的yin詞艷曲,大搖大擺走出了接待室……
兩天后,“蒼天之怒”駐防軍總部。
用高強度合金制成的地下會議室里,昂貴的像木桌椅擺成一個半圓形的圈。十名隸屬于木星軍區的艦隊司令官分別端坐在圓桌的兩邊。至于中間的椅子上,則是要塞星司令洪晉魁梧的身影。
會場中央的空地上,整齊站列著數十名肩膀上沒有佩戴軍銜標識的士兵。當先一排是以趙天為首的五人小隊。稍后站立著的,則是葉濤、葉心彤、楊威等同樣參加過軍賽的一干軍人。
這是軍賽的最后一項獎勵授銜。
一名相貌清麗的女軍官走上前來,以悠揚卻不失威武的聲音念著羅列在晉升單上的名字。
“楊威,原木星第一艦隊補充兵第六營少尉。晉上尉銜”
“何大壯。原木星第二艦隊補充兵第四營少尉。晉中尉銜”
“張智華,原木衛九號第六百三十三輕步兵師中士。晉上尉銜……”
在場的人都得到了晉升。等級高低則視各人在比賽中的表現程度不一而定。不過在所有人當中,只有趙天的晉級軍銜最高他直接從士官一躍升至了少校銜。
拍照、鼓掌……當禮儀女兵把嶄新的肩章佩別到自己軍服上的時候,趙天只覺得:坐席位上的那些將軍們眼里,總有著一些不為人知的東西。
授銜完畢,但是整個儀式并沒有結束。接下來,將是最后的,也是最為重要的項目。
分派職位。
軍銜,只是代表軍人身份的一個象征。
同樣都是上尉,有人能夠指揮一個重裝甲連。而有的人卻只能永遠坐在辦公室里對著文件發呆。還有的人更慘,直接發配到廚房做伙頭兵,成天忙碌于油鹽醬醋之間。
身材干瘦的第四艦隊司令官楊書臣站了起來,用陰鷙的目光掃過面無表情的趙天。冷然一笑,對著手上的名單朗聲念道:“葉濤上尉,任第六十四巡邏艦隊隊長。”
此言一出,場中頓時響起一陣輕微的“嗡嗡”聲。
按照聯合軍例,巡邏艦隊的主要戰力由兩艘輕巡洋艦和五艘驅逐艦構成。隊長一職往往由少校以上的軍官擔任。許多人由于晉升無門,即便軍銜再高,也只能永遠呆在艦長一職上終老。“看守者”號的艾勒艦長就是最好的例子。象這樣直接由上尉擔任隊長職務的情況并非沒有先例,但是縱觀整個聯合軍歷史,實在寥寥無幾。
事實再次證明,有個好老爹,的確能夠少奮斗五十年。
“葉心彤上尉。任第七艦隊機要室主任。”
“楊威上尉,任第三百六十六重步兵營主官。”
“何大壯中尉,任第三百六十六重步兵營副官……”
沒有人再繼續議論。都是一個軍區的人,彼此之間的情況也再熟悉不過。上面這些人,無一不是各艦隊官員的親戚子侄。重用自己人,你根本無話可說。
念到這里,楊書臣臉上顯出幾分略帶冰冷的譏諷:“鑒于趙天少校在本次大賽中表現出色,為木星軍區爭得了極大的榮譽。經軍區最高會議商討后,一致決定:特派其組建乾星軍事守備區。并擔任司令長官一職。”
所有人的眼睛,全部集中在了趙天身上。一雙雙不同的目光里,有驚訝,有疑惑,也有毫不掩飾的嘲笑和幸災樂禍。但是絕對沒有羨慕和嫉妒。
很明顯,這是一個套。
軍事守備區的司令長官,聽起來不錯。但是稍有軍事常識的人都知道,這種職位其實可高可低。上至將軍,下至區區一個士官,都可成為擔任者。
宇宙無邊無際。誰也不知道它的終結點究竟在哪里。在人類剛剛向宇宙進軍的大殖民時代,任何探險者發現的星球,都是聯合政府的軍事守備區。而發現者本人無論身份、地位如何,全都一概通稱為守備區司令官。
這是一個沒有任何實際權力的空銜。尤其是那種正在組建當中的區域,一沒有兵,二沒有錢。更不要妄想得到任何資源上的幫助。一句話,那就是一片空白的不毛之地。上面只插有一面星際聯合大會的天使旗幟。不要說是司令,即便你想在那里稱王稱帝都沒人管你。
因為,你只有一個人。
這份任命的險惡用意實在太過明顯。即便是白癡都能看出其中的貓膩。
乾星是什么地方?那是位于三族邊界線上的高危險地帶。那里的強盜比螞蟻還多,殺人如同吃飯,強/奸如同睡覺。想要在那種地方找出一個安分守己的良好公民簡直比登天還難。
否則,星際大會堂也不會開出各種優厚的條件,鼓勵人們去那里建立殖民基地。
聯合軍在那里沒有任何據點。不是不想,而是根本沒有必要。
乾星上可供采集的資源并不多。這顆被列為六等貧瘠的星球上,到處都是漫天的黃沙和石礫。據不完全統計,盤據在乾星上的各種盜匪集團多達上千。具體人數超過百萬。而且,還在有不斷增加的趨勢。
為了一顆沒有資源的星球耗費軍力,任何人都不會去做這種傻事。
毫無疑問,這份任免令,就是一張死刑判決書。
單槍匹馬只身一人去乾星建立什么軍事守備區。結局只有一個那就是被成千上萬的土匪強盜活活撕成渣,碾成醬。
兵和匪,從來就是互為天敵。不死不休……
在眾人復雜的目光中,趙天神情自若地走上前來,接過自己的任免令。鄭重其事地敬了個禮,轉身回到了隊列。
如果這個時候恰好有一臺光譜測謊儀對準他的腦部,一定會驚訝地發現:從儀器接口出來的腦波線狀圖上,充滿了劇烈起伏的密集線條。
趙天對于軍隊根本沒有任何好感。
曾經身為平民的他,不止一次親眼目睹聯合軍士兵把越過安全線的平民當作玩物肆意獵殺的慘狀。
他永遠也不會忘記:高高懸掛在安全線外高壓,那些焦黑腐爛的人體殘肢。也永遠不會忘記,格斗場上被當作牲畜般宰殺的凄苦平民。
他們沒有犯罪,沒有危害任何人,更談不上什么罪惡與卑鄙。
他們僅僅只是想要得到一口果腹的食物。一份能夠賴以生存,茍延殘喘的能量餐。
公民恐怕永遠不會明白饑餓的滋味兒。
他們永遠都不會知道:空癟的胃袋拼命蠕動,幾乎要把人折磨發瘋的那種感覺。他們也根本不會體會酸水直往上冒,帶著腐蝕一切的痛苦和麻木,滲透到唇齒之間的苦澀。
沒人會理解那些每天徘徊在垃圾堆里,用獵狗般靈敏的神經,從骯臟與惡臭中翻撿出所有可吃之物的拾荒者。
腐爛的皮鞋、糞便中未消化完的排泄物、污穢骯臟的昆蟲和老鼠,都是世界上最無用的垃圾。但是,在饑餓絕望的平民眼中,它們卻是任何寶貝都無法替代的珍貴食物。
為什么有人生下來就能豐衣足食?
為什么有人生下來就必須做牛做馬?
為什么有人生下來,直至終老也只能徘徊在生死線上掙扎?
這不公平。
趙天不是那種愛心泛濫的人。他的理想其實很簡單,簡單得令人發笑。
我只想活下去。像一個正常的人類那樣,有尊嚴的活下去。
看起來非常簡單,做起來卻很難。
這個世界上從來就沒有公平。公平的定義,只存在于高高在上的權力者手中。
想要得到自己需要的一切,就必須爬得更高,站得更穩。
軍賽只是一個踏板。趙天也并非不懂得收斂。
他很清楚,適當的張揚和讓所有人都看在眼里的功勞,足以讓自己得到想要的東西。
一塊荒蕪之地上的守備官,是一個絕好的借口。
在名義上站的住腳。也不會有人關心自己的死活。即便任免令上沒有提到,自己也會將之爭取過來。
利用超越人類的智慧,遠離旁人的視線,重新打造屬于自己的世界。
這,就是他的夢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