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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大將

  汪克凡費盡心思,鼓動傅冠出山,除了國家利益之外,更多的是一種政治上的布局。

  大明天子與士大夫共治天下,汪克凡就算得到隆武帝的賞識,在內閣里沒有一個自己人,行事還是難免束手束腳,傅冠和自己有親戚關系,不是一派也成了一派,文主內,武主外,相得益彰。

  傅冠的才能略有欠缺,倒并不是什么大問題。南明現在奄奄一息,各地封疆大吏有軍閥化的傾向,皇帝的權威都受到了嚴重挑戰,內閣過于強勢并不是什么好事,比起那些迂闊的道學先生來,沒事愛喝上兩杯的傅冠反而更加靈活。

  在汪克凡的計劃里,一定要幫助傅冠上位,哪怕不能得到首輔的位置,最少也要進入內閣。

  要達到這個目標,帶著傅冠去救駕是最簡單的辦法,但這么做太偷懶了,勢必會影響到汪克凡自己的發展。

  他有意和湖廣越鬧越僵,自己在江西單打獨斗,不惜火并張先壁,和何騰蛟就差公開翻臉,還把樊文欽推出來做幌子,都是為了獨得勤王救駕的功勞,這么辛辛苦苦的布局,就是為了塑造一個孤忠之臣的形象……簡單一句話,這份功勞不容他人染指,哪怕傅冠也不行。

  幫助傅冠上位,需要另找一條途徑。

  救援贛州是現成的功勞。

  在江西的各個州府中,以南昌、九江和贛州最為重要,贛州是廣東的屏障,東連福建,西接湖廣,南明只要撐住贛州,就還是一塊完整的地盤,對整個戰局具有重要意義。

  在贛州戰役中,清軍出動的都是偽軍,除了金聲桓的江西綠營之外,只有少量增援的江浙綠營,一支八旗兵也沒有,總兵力不到十萬人,南明如果團結一致,完全有守住贛州的可能。

  對節節敗退的南明來說,急需一場勝利來振奮民心士氣,隆武帝如果成功脫困,取得贛州戰役的勝利,對朝廷的威信也有極大的幫助,有利于穩定南明政局。

  恭義營的兵力不到一萬,還要去救駕隆武帝,僅憑自己的力量無法為贛州解圍,傅冠正好有了用武之地。

  “小侄以為,大伯當請命為朝廷欽差,從兩廣等地抽調精兵救援贛州,唇亡齒寒之際,丁魁楚不至于見死不救……”

  兩廣總督丁魁楚是支持隆武帝的,守住贛州也有利于廣東的安全,肯定會同意出兵,至于廣西巡撫瞿式耜,湖廣總督何騰蛟那里,就看傅冠的活動能力了。如果傅冠能召集一支援軍,再加上贛州守軍和恭義營等,不求消滅金聲桓,只求守住贛州,把清軍趕回江西中部,完全有可能實現。

  隨著汪克凡的解說,傅冠的眼睛亮了。

  隆武帝處境窘迫,又不是心胸狹隘之人,他以布衣宰相的身份請求效命,不求官位,不求權柄,應該能得到隆武帝的支持,如果能抓住機會挽回贛州戰局,再入內閣也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對于文官來說,協調各方面關系本來就是強項,傅冠的資格老,地位高,很多南明的地方官員都是他的老下級,真要是把能量發揮出來,何騰蛟、瞿式耜這種后進的少壯派也得給他幾分面子,運作成功的話,湊了兩三萬人馬也是有可能的。

  “嗯,賢侄此計大妙!”

  傅冠掰著指頭算了起來:“廣州蘇觀生是老夫同門,總能調三四千兵,廣西趙印選原為老夫下屬,手下也有三千人馬,丁魁楚那里再湊了四五千……”

  想到帶著大軍殺回贛州之后,走投無路的萬元吉突然獲救,只好向自己賠罪拜謝,傅冠心里就是一陣暗爽——哼,讓天下人也看一看,萬元吉督師江西一事無成,還得靠老督師救命!

  正在得意的時候,他突然想到一個問題,臉色立刻變了。

  “云臺,你這法子雖然好,但還有一件麻煩事,恐怕功敗垂成。”傅冠猶豫了一下,吞吞吐吐地說道:“那個,老夫不擅兵事,貿然統領大軍,若是敗于金聲桓之手,可是百死莫贖呀……”

  傅冠被免去江西督師,酒醉誤事只是一個導火索,他雖然自己不承認,但實際上干的比萬元吉也強不了多少。萬元吉丟了江西中部,傅冠卻丟了江西北部,因為軍事上的失誤,他和揭重熙等人還產生了矛盾。

  在家里賦閑這些天,傅冠做了一定的反思,最后終于認識到,帶兵打仗并非自己所長,要想救援贛州,從各地召集人馬只是第一步,如何把這些烏合之眾捏合在一起,如何與金聲桓作戰,他完全沒有概念。

  南明的家底越來越薄,好不容易召集幾萬人馬,如果再打個大敗仗,被自己一下賠光,哪怕立刻自殺也難逃青史上罵名千載……一時之間,他有些猶豫了,用眼神試探著汪克凡,汪克凡既然給他出了這個主意,看來是早有打算,要和他一起救援贛州。

  可以接受!

  傅冠拿定了主意,汪克凡從軍雖然只有短短兩年,卻每戰必捷,連敗強敵,有他幫著參贊軍務,再加上恭義營這支人馬,事情就有了八成把握。

  “賢侄,可愿助老夫一臂之力?”

  “大伯既然有命,小侄當然遵從。”汪克凡卻另有打算:“不過我還要帶領本部人馬,大伯身邊卻時時缺不得人,最好另請高明。”

  我還要去救駕,沒時間幫你。

  另請高明,這話聽著就像推托之詞,傅冠不由得皺了皺眉頭。這是明清兩軍二十萬人的大會戰,事關國運和個人命運,不能隨便拉個人就用,一時半會的去哪另請高明?

  不過他是宰相氣度,只淡淡一笑。

  “賢侄這么說,當然必有所指,能為老夫推薦一位‘高明’么?”

  你既然提出這個計劃,肯定仔細考慮過,肯定有解決的辦法。

  汪克凡的確早有考慮,也咸咸一笑。

  “呵呵,大伯果然目光如炬,確有一人可當此重任,不過來歷有些突兀,小侄怕大伯不信……”

  “哎——,你的眼光我是相信的,說吧,是汪晟還是呂仁青,只要你說可以,我都信得過。”

  “汪晟與呂仁青都是將才,獨當一面可堪重任,統領數萬大軍卻差了火候。”汪克凡搖了搖頭:“大伯需要的一員大將,可謀劃全局,可掌控三軍,如韓信將兵多多益善,雖烏合之眾也能撒豆成兵!”

  “噢?我大明還有這樣的將才?!”

  傅冠被他說得心如貓抓,急不可耐,要真有這樣的人物,應該早就是天下皆知的名將了,但想來想去都對不上號。打了十幾年的仗,大明的良將死的死,降的降,剩下的武將都是庸庸碌碌之輩,比金聲桓之流要差得太多。

  “你說的可是李過?”傅冠有些不確定,李過的能力肯定沒問題,但他正在湖北前線,怎么可能來救援贛州。

  “不,此人名叫施瑯,乃鄭芝龍麾下一員裨將。”汪克凡說出這個名字之后,輕輕地吐了一口氣,如釋重負。

  “裨將?”傅冠愣住了,看了汪克凡好半天才問道:“賢侄,你可當真?”

  大明的偏將裨將多的去了,沒有一千也有八百,為什么這個施瑯就可以擔當重任?還有,汪克凡從沒去過福建,怎么知道施瑯的名字,又怎么知道他有大將之才?

  汪克凡卻露出一副猶豫的表情,然后又變得堅定。

  “大伯放心,我以身家性命擔保,施瑯可當重任。”

  “賢侄,大軍交戰不是兒戲,稍有偏差就是萬劫不復,這施瑯到底是何許人,另你如此推崇?”

  “實不相瞞,小侄也是才知道施瑯的名字。”汪克凡瞪著眼睛說瞎話:“花天師前日夜觀天象,見東南有將星如炬,燁燁生光,輝耀閩臺,事關我大明氣運,才泄露天機……”

  在明末清初的軍事人物里,施瑯無疑是出類拔萃的將帥之才,汪克凡當然知道施瑯有多牛,但沒法和別人解釋,只好又推到了花曉月身上。

  這也是沒有辦法的辦法,再過一個多月,施瑯就要跟隨鄭芝龍降清,雖然日后還會反正,卻會投到鄭成功麾下,汪克凡不好去挖墻腳,緊接著施瑯會和鄭成功反目,投降滿清,反過來和明軍為敵。

  再不抓緊的話,一員大將就要從手指縫里漏掉了。

  對汪克凡來說,施瑯還有重要的意義,在江南作戰,一定要有強大的水師,施瑯尤其擅長水戰,如果能把他招攬到麾下,恭義營如虎添翼。

  從歷史上的結果來說,施瑯是投降滿清的漢奸,但他投降滿清有很多特殊原因,比如和鄭成功天生不對脾氣,在明軍陣營里混不下去了等等。

  施瑯雖然智勇雙全,卻恃才傲物,得意時躊躇滿志,失意時牢騷滿腹,沒有什么堅定的政治主見,只想憑個人能力博取功名,和性格剛毅,忠于大明的鄭成功完全是兩個極端。

  鄭成功因為性格原因,總是看施瑯不順眼,多次剝奪他的兵權,甚至還把他抓起來準備處死,施瑯逃跑之后,叛變投降滿清,鄭成功又殺了他全家。

  如果恩威并施,用其所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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