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黃臉清將有些冒失,沒有考慮成熟就發表意見,被眾人批得體無完膚,但他天生就是個大嘴巴的性子,一個人面對一群人,仍在爭論不停。
“就算不能固守待援,那也不用強攻趙家灣,南蠻既然死守在這里,咱們就隨便換個地方,反正蒸水河這么長,向東還有湘江,只要到了河邊總有辦法。”
“哈,說得輕巧,不去趙家灣又去哪里,大軍可不能盲目行動。”另一員清將立刻反駁,楚軍攻占趙家灣后,已經放棄了原來的戰線,集中全部兵力阻擊清軍靠近蒸水,北面和西面幾乎沒有一兵一卒,看起來天大地大,清軍似乎哪里都去得,但實際上已經陷入了一個巨大的牢籠。
其他清將也紛紛附和。
“是啊,到河邊做什么?背水一戰嗎?”
“沒有懷順王和水師接應的話,到了河邊反而更加危險,現在最要緊的是盡快聯系水師。”
“咱們有兩萬多人馬,可不是兩百人,一旦動起來肯定瞞不過南蠻的斥候,到時候還是一場惡戰,不如就盯著趙家灣猛打,也方便懷順王找到咱們。”
眾將七嘴八舌正說著,勒克德渾突然沉聲問道:“額圖渾,還沒有和水師搭上線嗎?”
額圖渾連忙跪倒請罪:“回貝勒爺的話,南蠻游騎逼得太緊,咱們的兒郎在河邊站不住腳,這兩日已經折損了四十多騎,只和水師戰船碰了一次頭,把我軍受困的消息傳給懷順王。”
“蠢材!連南蠻的騎兵都對付不了,真辱沒了八旗勇士的名聲,你的虎牙刀是擺設嗎?”勒克德渾突然大發雷霆,雖然明知額圖渾有些冤枉,但還是控制不住的想發火,厲聲責罵一通后,心中的郁悶稍減。才放緩語氣說道:“明日一早加倍派出游騎,我不管你折損多少人,一定要和懷順王取得聯系。”
見他情緒有些失控,眾將都噤若寒蟬。
沉吟良久。勒克德渾才說道:“我軍兵多將勇,南賊一時奈何不了咱們,但張家灣的確不是久留之地,得另尋道路脫困,蒙頭亂闖肯定是不行的,順著蒸水河往草橋前進,才是眼下最穩妥的法子……”
勒克德渾手下兩萬多人馬,其中既有驍勇善戰的八旗兵,也有裝備精良的天佑兵,陣容豪華。頂級配置,楚軍由于分兵駐守郴州府和永州府等地,在衡陽一帶也只有兩萬來人,兵力上還略少一些……但是,清軍糧草不濟。后援失聯,明軍的援兵卻正在快速趕來,就像一輛超豪華的越野車困在戈壁里,油箱里卻只剩十升油,遠處還有狼群正在緩緩逼近。
現在的處境左右為難,輕舉妄動不行,坐以待斃更不行。勒克德渾反復思量,才找到一個勉強能稱得上兩全其美的辦法,大軍順著蒸水河向草橋撤退,既能得到水師的支持,又能尋找機會渡河逃走,萬一戰事不利。還有草橋這個最后的指望,不至于陷入走投無路的絕境。
當然,勒克德渾也非常清楚,這里面有太多一廂情愿的成分,楚軍在旁邊虎視眈眈。不會任由清軍就這么逃出生天,一場惡戰在所難免。
當天晚上,勒克德渾連夜集結部隊,進行各種準備工作,第二天早上天還沒亮,就悄悄地離開營寨,偃旗息鼓,摸黑向東前進。
由于攜帶著沉重的大炮,清軍的行軍速度很慢,天色透亮的時候才走出去不到五里,前面的騎兵步兵壓住性子慢慢溜達,后面的輜重部隊還是老牛拉破車,一步三搖,好容易轉過一座無名的土丘,勒克德渾終于松了一口氣。
到了這座土丘,基本上就繞開了楚軍的防線,接下來拐向東南行軍,再走出十多里便是蒸水河,到了河邊后,哪怕楚軍派兵來追,清軍水師也會發現異常,趕過來支援自己。
“快些!再快……”
勒克德渾剛剛說到一半,突然間驚天動地,土丘后面一聲炮響,涌出來無數的楚軍士兵,一排排,一隊隊,層層疊疊在土丘旁邊列陣,太陽剛剛從東方升起,清晨的薄曦灑下一道道光柱,光柱周圍卻仍然有些昏暗,楚軍身上的鎧甲顯得黑壓壓的,森森然透出一股凌厲的殺氣。
“貝勒爺!我軍后衛遇襲!”
“前面也有好多南賊!”
幾匹快馬奔到跟前,馬上軍校連聲告急,在幾個方向都發現了楚軍,對清軍擺出了攻擊姿態。
“果然中埋伏了!”勒克德渾并不驚慌,楚軍反應之快雖然出乎他的意料,但在出發之前,勒克德渾對可能出現的各種突發情況也早有準備,當下命令部隊停止前進,在原地展開戰斗隊形,準備迎擊楚軍的進攻。
“南賊一上來就發起猛攻的話,還能給我找些麻煩,現在可晚了!”
清軍訓練有素,久經戰陣,很快就從行軍隊列轉為戰斗隊列,擺好陣勢準備迎戰,前鋒后衛和中軍相互靠攏,糧草輜重被護在中間,大炮豎起炮口瞄準那座土丘,箭上弦,刀出鞘,鳥銃點燃了火繩,長槍槍尖閃出點點寒光……只等楚軍沖上來進攻,就讓他們碰的頭破血流。
但是,楚軍一直沒動,兩翼反而在向后收縮,從進攻姿態變成了防御姿態。
“南賊搞什么名堂?”勒克德渾哭笑不得。戰場是楚軍選的,戰機似乎也不錯,清軍完美地踏進了伏擊圈,接下來就該用一場酣暢淋漓的戰斗決出勝負,哪怕明軍占據著有利態勢,勒克德渾也有信心與之一戰。
但是,楚軍卻在即將到來的時候嘎然而止,就這么大眼對小眼和清軍干看著,一副“你不急我更不急“的討厭模樣。
這么下去沒個了局,勒克德渾招手叫過額圖渾:“你帶兩千精騎去沖一陣,看看南賊有什么破綻。”
先用騎兵沖亂楚軍陣型,再派天佑兵搶占土丘高地,然后步兵炮兵騎兵一起猛攻,把楚軍打垮……勒克德渾在頃刻之間,就勾畫出了一個大致的作戰方案,如果能在這里把楚軍擊潰,消滅對方幾千精銳部隊,有望扭轉整個戰場形勢。
前景雖然一片光明,但要實現這個計劃,必須先把楚軍的陣型打亂,否則行動遲緩的炮兵和輜重部隊會嚴重地拖累騎兵和步兵,必須派大量部隊去保護他們,以防備楚軍的反擊。
額圖渾慷慨領命,翻身上馬,昂昂然而去,率領兩千八旗騎兵,氣勢洶洶地向楚軍殺了過去。
那座土丘雖然高度不足十丈,卻是附近唯一的制高點,清軍剛才行軍至此,派了幾名探馬登上去查看,因為天色昏暗沒有發現埋伏的楚軍,楚軍現身之后,立刻派五百名步兵搶占土丘,趕走了那幾名清軍探馬。
見到大隊清軍騎兵沖了過來,土丘上的楚軍立刻擺出長槍陣迎敵,他們屬于汪晟的崇陽營,都是久經沙場的老兵,面對強敵毫不畏懼,況且長槍陣專門克制騎兵,崇陽營又居高臨下占據地利優勢,雖然人數上明顯處于劣勢,也沒有一個人后退半步。
“踏踏踏踏!”
馬蹄紛亂如雷,虎牙刀光芒閃爍,八旗騎兵越來越近,前排的尖兵已經開始上坡,崇陽營領兵的千總大聲呼喊,鼓舞士氣,士兵們緊握手里的長槍,渾身上下繃足了勁,準備承受清軍騎兵的猛烈沖擊。
喺溜溜馬嘶連連,清軍突然轉了個彎子,幾乎緊貼著長槍陣斜插過去,順著土丘半山腰橫穿而過。
在近現代的海戰中,航空母艦絕不會用艦炮和驅逐艦進行對射,能不能打贏先不說,打贏了也得不償失……成本高昂的騎兵對廉價的步兵方陣,也是同樣的道理,面對密密麻麻的長槍陣,額圖渾并沒有直接沖山,而是虛晃一槍,轉向沖擊土丘和山下楚軍的結合部,那里才是額圖渾真正的目標。
山下雖然同樣有楚軍的步兵,但由于地形限制,無法對側翼擺出厚實的長槍陣,額圖渾特意兜個圈子,就是瞄準了這個薄弱環節,兩千名騎兵的沖擊力量是非常驚人的,明軍的應對如果稍有遲緩,就可能被他一沖破陣。
“殺!”
額圖渾搖動虎牙刀,身先士卒沖在最前面。
“殺!”
八旗兵們搖動虎牙刀,借著土丘的山坡向下發起沖鋒,他們至此才真正使出全力,馬速都被提到極限,如同彗星撞地球般,兩千八旗兵如同一道拖著長長尾焰的天外流星,撕裂空氣,狠狠砸向山下的楚軍陣營。
楚軍退了。
見到八旗兵勢不可擋,楚軍陣型及時向后收縮,站在側翼的火槍兵和弓箭手撒腿就跑,雖然看起來有些狼狽,卻恰恰避開了八旗兵的鋒芒。
額圖渾帶著八旗兵奮勇追殺,眼看就要攆上他們的時候,那些敗逃的楚軍士兵卻向兩邊一繞,把后排的長槍兵亮了出來。
崇陽營主力,兩千名長槍兵,組成了一個更加厚實的長槍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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