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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一章 軍閥比太監更管用

  桂林,隆武帝行在。。頂.點。.

  新年即將來到,隆武四年眼看就要變成歷史,對隆武帝來說,這一年來只能說喜憂參半,卻并非一帆風順。

  喜事很多,數不勝數,從軍事、外交、內政幾個大的方面來說,都有長足的進展。

  戰爭時期,軍事問題最重要,南明不但打贏了至關重要的湖廣會戰,還促成江西金聲桓反正,福建的鄭成功也初步打開了局面,朝廷大軍的腳步已經踏進四川……自隆武帝登基以來,朝廷第一次擺脫了風雨飄搖的困境,有了一定的戰略縱深和自保能力,和清軍作戰的時候有勝有負,不再是望風而逃,只挨打不還手。

  外交方面也搞得不錯,經過艱苦的拉鋸式談判,孫可望、李定國、劉文秀領導的大西軍終于向朝廷表示歸順,張獻忠創立的大西政權宣告壽終正寢,南方各省在形式上實現統一。除此之外,陜西的賀珍被吳三桂打敗之后,也接受了南明朝廷的招安,退至漢中秦嶺一帶繼續抗清,除了魯王朱以海之外,大部分抗清力量都奉隆武朝廷為正統。

  內政方面,一開始也搞得不錯。

  隆武帝移駕桂林,無疑是一招好棋,不但消除了桂王朱由榔這個不安定因素,還順勢控制了廣西全省,再加上湖廣何騰蛟倒臺,隆武朝廷已經控制了南方的大部分省份。

  湖廣會戰取勝之后,隆武帝趁勢大力推行新政。開發兩廣、減租減息、清查鹽政、整頓吏治等等,一時間雷厲風行,官場風氣為之一新。頗有些朝氣蓬勃,百廢俱興的感覺。

  隆武朝廷雖然以大明的正統繼承人自居,但包括隆武帝在內,朝廷上下也不得不承認,昔日輝煌一時的大明王朝,在崇禎帝自盡的時候就已經崩潰了,現在的隆武朝廷。和南宋時期倒有幾分類似。

  甲申之變剛剛過去五年,亡國之殤還深深刻在每個人的心頭,有識之士都在進行反思。大明王朝為什么會滅亡,有什么辦法才能避免隆武朝廷重蹈覆轍——所以,隆武新政推行之初,得到了很多人的支持。戶樞不蠹、謀變求新的呼聲非常高。反過來也極大地促進了隆武帝的信心,推行新政的力度不斷加大。

  但是,隨著新政的推行,遇到的阻力也在迅速變大,反彈越來越激烈,從暗流涌動很快變為滿城風雨,朝廷內部的斗爭迅速激化,矛頭甚至直指隆武帝本人。大大出乎他的預料。

  共患難易,共富貴難。隆武朝廷原來朝不保夕,無論東林黨、南黨還是楚勛集團,大家基本上都能精誠團結,一起努力渡過難關,現在沒過幾天好日子,利益分配就成了引發矛盾的導火索。

  推行新政,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就是進行利益的再分配,必然會遭到既得利益者的反對,隆武帝同時推行減租減息、清查鹽政、整頓吏治,步子又邁得過快,一下子把士紳地主和勛貴官員全都得罪了。

  無論南黨還是東林黨,突然都團結起來,共同對抗新政,平常不理政務的藩王公侯,也都旗幟鮮明的站在他們一邊,如果沒有楚勛集團的支持,隆武新政早就半途而廢了。

  隆武帝對此感到非常失望,甚至有些灰心。

  何吾騶、郭維經、蘇觀生……,這都是他一手提拔起來的人,呂大器這些東林黨人也算待他們不薄,現在竟然都和自己作對,只要是有關新政的問題,隨便一件小事都會吵得天翻地覆,軟磨硬頂,就是讓你搞不下去。

  誰是忠臣?誰是奸臣?隆武帝算是看明白了,何吾騶、呂大器這些人和汪克凡一樣,都有自己的政治主張,和皇帝并非永遠一條心,真正說得上忠臣的,還得是龐天壽這樣的天子家奴,或者是馬吉祥這樣的錦衣衛忠犬。

  “難怪列祖列宗先后開設東廠西廠,又大力提攜內庭,說來說去,都是外人靠不住啊!朕的身邊若是也有一個魏忠賢,還怕他們鬧成這樣?”隆武帝有一種恍然大悟的感覺,原來天啟皇帝重用魏忠賢,自有他的道理。

  可是像魏忠賢這樣的人,自有他的獨到之處,換成王忠賢、李忠賢都不靈,隆武帝倉促之間,找不到合適的人選。

  臘月二十七這天早上,是年前的最后一次大朝會,然后就要過年了。皇帝和文武百官過年的時候相對輕松一些,除了一些必要的典禮儀式,不用處理日常政務。

  但是這些典禮儀式非常繁瑣,祭天祭地祭祖宗,絕不能違背禮制,國家又處于非常時期,沒有定例可循,所以要在最后一次朝會上進行商議。

  沒想到的是,朝會剛剛開始,就被首輔何吾騶帶的跑題了。

  討論過年的各種安排,大家雖然有些爭論,氣氛還算融洽,何吾騶卻突然提出建議,改桂林府為陪京,乞依應天府制等等,簡單來說,就是要把桂林設成一座真正的戰時首都,而不是皇帝的臨時行在。

  他的理由很充分,朝廷里現在事情太多,桂林作為臨時行在,無法保證正常的行政運轉,國家雖然處在戰爭狀態,也不能長時間沒有首都,沒有一個明確的政治中心。

  “南黨”要求在桂林設立陪京,分明是想把國家的重心定在南方,全國都向兩廣傾斜,這牽扯到整個國家的戰略布局,并不是一件無所謂的小事。

  如果擱在一年前,東林黨必定會挺身而出,堅決表示反對,并且激烈抨擊這種暗藏私心的行為。,但是和一年前不同,東林黨和南黨現在已經結成同盟,呂大器等人非但沒有表示反對,反而出言附和,動員隆武帝就在桂林扎根。

  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以傅冠為首的楚勛集團站了出來,據理力爭,和何吾騶等人唱起了反調。

  傅冠等人反對的理由更加冠冕堂皇,大明本來就有兩個首都,一個北京,一個南京,北京南京都被清軍占領,就該日日臥薪嘗膽,盡早北伐收復失地,再設一個陪京算怎么回事,難道要學南宋偏安不成?

  朝議變成了一場辯論會,雙方都有自己的道理,吵了兩個時辰也沒有分出勝負,隆武帝一直沒有表態,臉色卻很難看。

  他非常清楚,南黨和東林黨明面上是要設立陪京,實際上卻是沖著新政來的。

  把桂林設為陪京,就要仿照應天府的舊例改變行政設置,整個廣西的行政機構都要跟著大調整,甚至總督巡撫這一級別的官員都要重新任免,本來就舉步維艱的隆武新政只能被迫叫停,這就像外科醫生拉開架勢準備做手術了,卻發現病人這兩天感冒發燒,已經被送到了內科病房。

  用腳后跟想想就能明白,官場里上上下下的衙門都大幅度調整,想干什么都找不到對口單位,找不到責任人,開發兩廣的計劃只能無限期推遲,沒有一年半載的,不可能理順其中的流程。

  “今日已晚,明天再議吧。”

  隆武帝最后忍無可忍,打斷了爭論的雙方。

  這個年注定過的不會輕松,隆武帝已經做好了一直吵到年三十的準備,他下定決心,如果壓力太大,大不了就耍賴好了,無論如何都不能讓步。

  桂林,只能是行在,不能是陪京!

  按照汪克凡提供的計劃,隆武新政才剛剛開始,后面還有更加激烈的動作,沒有點承受能力怎么行?只是減租減息,整頓吏治,就好像捅了馬蜂窩一樣,如果對稅收制度進行大刀闊斧的改革,還不知道會鬧成什么樣子。

  但是隆武帝知道,國無商則不富,國不富則不強,國不強則兵弱,如果沒有雄厚的物質基礎,不對稅收制度進行改革,而只靠著那點可憐的農業稅和人頭稅,收復失地,中興大明,永遠都是可望不可即的空中樓閣。

  回到內宮,傳膳用飯,隆武帝下口諭,召錦衣衛指揮使馬吉祥覲見。

  “南昌有最新的消息嗎?”這段日子里,他每天都要詢問南昌會戰的戰況。

  “回萬歲爺的話,已經有六七天了,江西那邊已經斷了消息。”馬吉祥俯首躬身,樣子非常緊張,他是特務頭子,負責為隆武帝提供各種情報,南昌會戰這么重要的事情,他卻沒有最新戰報,無疑是一種失職。

  “娘的,江西到底出了什么事?這么久都沒有消息!”馬吉祥隱隱感到,南昌前線一定發生了重大變故,才會如此反常,只是不知道是好事還是壞事。

  聽說前線斷了消息,隆武帝的眉頭皺成了一個大疙瘩。

  圍繞隆武新政,朝廷里的斗爭已經趨于白熱化,這是士紳地主階層和皇權的正面對抗,憑借“士大夫與天子共治天下”的信念,為了維護自身的利益,文官們已經聯合起來了,氣勢洶洶的對隆武新政發起了反擊。

  隆武帝沒有魏忠賢可用,他能夠借重的,只有汪克凡這個大軍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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