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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六章 朱天麟的妙計

  陳邦傅早就上了東林黨的船,聽說終于要動手了,他立刻拍著胸脯,表示堅決支持。

  從龍之功,就代表著滔天的富貴和權勢,哪怕冒著掉腦袋的風險,也要拼一把!

  戰爭年代的政治斗爭,離不開軍隊的支持,汪克凡率領楚軍主力遠征江西,忠貞營也在湖北和孔有德作戰,湖南南部兵力空虛,廣西境內沒有任何一支楚軍,正是搞政變的大好時機。

  但在廣西各家軍閥中,除了陳邦傅之外,還有陽朔副將焦璉的實力比較強,而掌握在壯族土司手中的狼兵,同樣是一支不可輕視的力量。

  廣西狼兵的名氣很大,戰斗力也的確不錯,在寧遠大戰中曾經和八旗兵正面對抗,但他們都是壯族土司豢養的奴隸兵,因為分屬于各家土司,所以部隊的素質良莠不齊,軍紀普遍較差,如果沒有一個威望較高的土司充當統帥,更像一群只會爭勇斗狠的烏合之眾。

  在崇禎朝以前,廣西狼兵還算聽話,打過倭寇,打過滿清,只要朝廷調遣都會出兵,滿清入關之后,眼看大明的江山就要保不住了,土司們的態度變得越來越,不肯再為南明朝廷賣命,廣西狼兵沒有再和清軍打過仗。

  隆武帝來到桂林后,先把桂王朱由榔趕到南寧,強力打壓支持他的廣西本地官員,然后積極推行新政,一連串的變化讓土司們眼花繚亂,非常緊張。但是經過一段時間的觀察。土司們發現這都是漢人之間的窩里斗,他們受到的影響不大,于是大都采取敬而遠之的態度。只要沒有侵犯他們的切身利益,隨便那些漢人怎么折騰。

  “富川伯,你在廣西多年,對這里的情況最熟悉,你來說說看,若是朝中突然發生變故,焦璉和那些土司會是個什么態度?”

  事關重大。呂大器非常謹慎,各種不確定因素全都想到了。搞政變不是鬧著玩的,他這回不但押上了自己的身家性命。還把整個東林黨也豁出去了,成功就是再鑄輝煌,失敗就是萬劫不復,容不得半點差錯。

  陳邦傅想了想。答道:“焦璉只是個沒主意的武夫。只要桂林城中大局已定,一紙詔書就可令他聽命,不過……,此人一向唯翟式耜馬首是瞻,翟式耜若是鬧起來,焦璉也不會安生。”

  翟式耜是原任廣西巡撫,更是擁護桂王朱由榔的派系領袖,擁桂派一年來雖然遭到了強力打壓。但因為占據主場優勢,所以仍然具有相當的實力。在這場試圖推翻隆武帝的宮廷政變中,翟式耜的態度就顯得至關重要。

  “無妨,翟式耜那邊我來處理,富川伯盡管放心好了。”呂大器胸有成竹,對這個問題早有考慮。

  擁桂派遭到隆武帝打壓,大都夾著尾巴非常低調,他們也反對隆武新政,只是因為沒有話語權,所以只能跟在南黨和東林黨屁股后面搖旗吶喊,敲敲邊鼓,如果隆武帝下臺,擁桂派肯定樂見其成。

  但是擁桂派是桂王朱由榔的死忠,如果事先走漏風聲,他們肯定會橫生枝節,試圖輔佐桂王上位。而對東林黨來說,唐王要比桂王好控制得多,是更合適的皇帝人選,所以呂大器現在還沒有驚動翟式耜。

  等到政變大功告成,東林黨必將是最大的贏家,擁桂派一直過得苦哈哈的,隨便給他們分些好處,就能安撫翟式耜等人,把他們發展為盟友,然后再和南黨聯手,逼迫汪克凡承認唐王登基的既成事實,共同瓜分楚勛集團掌握的權力。

  解決楚勛集團后,萬里長征才剛剛走出第一步,接下來先對付南黨,還是先對付擁桂派,呂大器暫時還沒有想好……總而言之,前方任重而道遠,只有東林黨一家獨大,掌控朝局之后,才能重現“眾正盈朝”的輝煌,實現中興大明的理想。

  正人君子執掌朝政,國家才有前途。

  東林黨是正人君子,所以東林黨必須執掌朝政。

  南黨、楚勛集團、擁桂派……,都是必須打倒的敵人。

  這就是呂大器的邏輯。

  但是在陳邦傅面前,他當然不會輕易暴露底牌,只笑了笑說道:“不用管翟式耜了,說說那些大小土司吧。”

  “那些土司都是墻頭草,更不用擔心啦!”

  陳邦傅笑道:“不過在舉事之前,最好讓廣西巡撫告訴各家土司,不管朝廷里有誰下令,都不能調動狼兵一兵一卒,否則以參與謀反治罪!”

  縣官不如現管,廣西巡撫下的命令,要比朝廷里的各位大佬管用的多,而現任廣西巡撫正是東林黨的人。

  解決了焦璉和土司狼兵,外患就全部掃清,兩個人又接著商議,該如何處理桂林城里的內憂。

  作為隆武帝的行在,桂林城里有幾千御林軍駐守,像陳邦傅這樣的外地軍隊,沒有皇帝的親筆手諭和兵部內閣的公文兵符,根本不許進城。而且全州的勇鋒營也調到了桂林,只要把城門一關,堅守兩三個月不成問題,萬一隆武帝再往城墻上一站,隨便喊上幾句話,陳邦傅必然軍心大亂,不戰自潰。

  陳邦傅說道:“勇鋒營和御林軍都是新兵,沒什么可怕的,但是末將進不了城,天大的本事也使不出來。再者說了,如果真殺的血流成河,恐怕也不合適,最好擒賊先擒王,想辦法先把皇上抓住!”

  政變如果發展成大規模的戰爭,實際上就已經失敗了,最后的結果往往是兩敗俱傷,成本最低的辦法是直接搞定隆武帝,逼他發布一個禪位唐王的詔書,名正言順地奪取國家的最高權力。

  呂大器點點頭:“富川伯說的不錯,咱們今天要好好合計一下,另外進城的事情嘛,早就安排好了。”

  “噢,怎么進城?有內應么?”陳邦傅的腦子轉的很快。

  “呵呵呵,這個不好說,就讓本閣部先賣個關子吧,不過富川伯盡管放心,只要你的兵馬到了,城門定然會開!”

  呂大器明明是在拒絕回答陳邦傅的問題,但是語氣和神態坦坦蕩蕩,陳邦傅竟然覺得理應如此,沒有任何不快。

  “也罷,大家都拼上了身家性命,理應謹慎些,是末將問的孟浪……”

  “哎——,富川伯這話說的就見外了,如今我等同舟共濟,理應坦誠相見,沒什么可以瞞著富川伯的。”呂大器截住話頭,先自我表白了一番,然后壓低聲音說道:“御林軍參將嚴云,你知道這個人么?”

  “嚴云?就是嚴嵩的那個曾孫?若是有他相助,大事可成!”陳邦傅很是驚喜,東林黨插手御林軍不奇怪,但是搞定嚴云這種高級將領,卻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情。

  “看來你是知道他的,只不過說錯了一點,嚴云是嚴嵩的玄孫,不是曾孫,此人忠勉遠勝其高祖,他日必為我大明棟梁……”

  接下來的兩天里,東林黨上下緊鑼密鼓地進行準備。

  南黨在何吾騶的指揮下,兩頭下注,以規避風險為主。圍繞隆武新政的斗爭已經趨于白熱化,眼看就要到了圖窮匕見的時候,一方是威信不算太高的皇帝,一方是聯合起來的文官和王公勛貴,到底誰能取得勝利,現在還看不太準,所以何吾騶決定以靜制動,等待形勢進一步明朗。

  桂林城中的種種異常現象,沒有逃過楚軍情報局的眼睛。

  楚軍情報局的工作主要針對滿清和湖廣本地,但也沒有忽略桂林。早在一年半以前,隆武帝還沒有移駕桂林的時候,事先知道消息的汪克凡就著手準備,命令情報局在這里設點進行監控,還埋下了一些非常隱秘的暗樁。

  朝廷里有什么風吹草動,情報局都了如指掌,然后把消息匯總,直接送往湖廣,作為汪克凡直接掌握的情報機關,情報局桂林站直接向他負責,傅冠也不知道他們的存在。

  因為路途遙遠,情報送到汪克凡手中有一個明顯的時間差,好在這一年來朝廷運轉基本正常,沒有產生什么不良影響,但是這一回,情報局桂林站不得不啟動了緊急預案。

  種種跡象表明,東林黨將在近期內發動政變,企圖廢黜隆武帝,輔佐唐王上臺。時間緊迫,再把消息送到江西前線就來不及了,情報局主動找到了傅冠。

  確認消息無誤之后,傅冠又驚又怒,沒想到呂大器喪心病狂,竟然想學霍光這樣的權臣廢立皇帝!

  必須要阻止他!

  南明就像一艘快要散架的破船,雖然堵住了幾個漏水的大窟窿,但還是禁不起這種程度的折騰,只要政變一旦爆發,無論最后是否成功,都將極大的傷害國家的元氣。

  但是傅冠想來想去,都找不到合適的解決辦法,東林黨已經做好了一切準備,隨時可能發動政變,就算現在通知隆武帝搶先下手,呂大器也會魚死網破,相應的提起發動政變。

  真要是翻牌比大小的話,無論文斗還是武斗,隆武帝和楚勛集團都未必能斗得過早有準備的東林黨。

  束手無策!

  傅冠幾乎愁白了頭發,還是一籌莫展。

  關鍵時刻,朱天麟想出了一條妙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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