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二姐不知道是幾個鬼差幫了她忙,還以為是自己的虔誠感動了上天。
林麒聽得唏噓不已,想想自己身上遭遇,還有師傅的死,平常百姓的性命在這些官老爺的眼中,當真不值什么,或許就是螻蟻一般的存在,他們總是高高在上,俯視眾生,卻不知道這個世界有因果輪回,善惡有報。
陳縣丞收了銀子,奪了常二姐的貞潔,他要的都得到了,本來是可以放生的,只不過李剛和常二姐在他的心中輕若鴻毛,他根本就沒打算放過李剛,就算背信棄義,又能拿他怎么樣?他根本想不到,他奪走的是一個女子的所有。他更想不到的是,不是不報,時候未到。
林麒沉默的走了,陳家的事他不在插手,接下來的兩天林麒沒有再去陳家,就住在了常遇春的家里,每天幫著常遇春去砍柴,打些野獸,賣掉讓他攢起來,林麒能做到的也就這么多。
或許有人會問,既然會五鬼運財,為何如此辛勞,讓小鬼搬財來就是了。林麒深知這法子邪性,固然能搬來錢財,但大多要送出去,否則就是家宅不安,災禍不斷,高氏已然病的不輕,又怎么敢用五鬼運來的錢財,除非朱重八那樣命格硬的人,但他同樣也會遭上一小劫。
林麒不知道的是,朱重八去了濠州投軍,差點被郭子興砍了腦袋。更不知道的是,沈萬三撿了銅盆,用自己鮮血供養五鬼,富家天下,最后被朱重八砍了腦袋。
如此過了兩天,林麒已想離開,常遇春舍不得他,強留了他一晚,這天夜里月明風清,常遇春知道林麒明天就走,陪著林麒坐在院子里聊天,再也忍耐不住,道:“林大哥,幫里兄弟都說你英雄豪杰,本事大的很,能不能教俺幾手?”
林麒笑問:“你想學什么,志向又如何?”
常遇春想的很認真,過了半響,才開口道:“我想學絕世的武功,學那馬踏匈奴--霍去病,白衣神箭--薛仁貴,單騎退胡--史萬歲,天縱神威--楊再興。縱馬提槍立下不世功名,封萬戶侯。”[]
林麒見他說的認真,笑笑道:“都是從戲文上看的吧。”
常遇春搖搖頭:“俺娘是個識字的,她常給我講些英雄豪杰的故事,雖然她不說,俺也知道她想讓俺也如同那些英雄一般,為常家掙下家業,青史留名。”
林麒愣了一下,隨即想到:這天下那個父母都想讓自己的兒子有出息。但他所學一身都是鬼道,接觸的也都是些陰邪之事,跟常遇春想學的相差太大,他也不認識那些個武藝高強的人,這愿望還真是難以辦到。
林麒道:“常兄弟,不瞞你說,我會的都是一些術士的法門,縱橫天下的本事,我可是半點沒有,我師傅是個老道,抓鬼驅邪的不在話下,別的可就難說,不過,他教了我一套呼吸的法門,雖然不能讓你成為英雄,卻也能強身健體,你可愿意學?”
“學,學,當然要學,等我練強壯了,就能砍更多的柴,就能治娘親的病,也能保護娘親不受別人的欺負,林大哥,你快快教我。”
“呼吸之道,生命之本,萬物同根。宇宙呼吸,軌跡有序;天地呼吸,眾生發育;人靈呼吸,生命持續。呼吸與陰陽同性,一陰一陽是為道,一呼一吸亦為道。道為零,零為萬物之始,萬物以零歸宗。呼吸乃生死之臨界,古往今來,功家無不探密呼吸,且不宣其奧。”
“六十歲老人比較小,七十歲老人不算老,八十歲老人滿街跑,九十歲老人隨便找,百歲老人精神好得不得了”
呼吸之道,法門甚多。有一呼一吸,一呼幾吸,幾呼一吸,順呼吸,逆呼吸,風呼吸,聲呼吸,意呼吸。呼吸又稱之為“息”,有閉息,胎息,蹱息,龜息等等。在形式上,還講究喉呼吸,胸呼吸,腹呼吸,穴位呼吸,毛孔呼吸,陰陽呼吸。氣息粗細長短,超乎尋常。
林麒一邊回憶師傅當年對他說過的,一邊教常遇春:“你想當馬上大將,就要學行走式:以散步式隨意慢行為主;以“行如風”的方式也可。但都要息隨步行。站式:可腳與肩寬,兩手自然下垂站立;也可兩腳站成“立禪樁”行氣。要有“站如松”之意,切忌搖晃無根……”
一個教的仔細,一個學的認真,常遇春知道林麒不可能待在懷來時間太長,有不懂的也細細詢問,林麒耐心一一給他講解。這一套呼吸的法門,乃是龍虎山弟子的基礎,是不能傳于外人的,但林麒從未上過龍虎山,也不知道山門的規矩,既然就算知道了,他也會教,這些東西,只要不是心術不正之人,學了又能怎樣?
不知不覺的就到了深夜,兩人還是沒有睡意,常遇春站在院子里呼氣,吸氣,林麒坐在板凳上指點,令林麒驚訝的是,常遇春天賦異稟,自己學這呼吸法門用了七天的時間,師傅就說他天資過人,現在只有幾個時辰,常遇春就已經似模似樣了,這等天賦若真有個名師教他,當個霸絕天下的武將,也不是不可能。
但這天下各門各道,都是幾百年沉淀下來的,縱然有些秘術功法,也并不輕傳,常遇春這樣的農家子弟,走不出去懷來縣,沒人引薦,什么都是枉然。
練了大半夜,常遇春也不喊苦,耐得住寂寞,就在林麒感嘆之際,外面忽然跑來一個半大小子,隔著院子朝常遇春喊:“二二,陳嶺東帶著一群人氣勢洶洶朝你常二姐家去了,我見勢頭不對,來喊你一聲,去不去可在你。”說完轉身跑了。
常遇春停下,怒道:“陳家害得俺二姐還不夠苦嗎?又去干什么?”說著到樹根地下撿起個斧頭揣在懷里,氣哄哄就要往外走,林麒愕然,怎么都沒想到,常二姐竟然跟常遇春有親,急忙上前拉住他問:“你認得常二姐?”
“二姐是我遠房表親,平日里對俺母子甚是照顧,家里磨了豆腐總是送來幾塊,母親看病缺些錢,去找她借,也從來沒說過半個不字。半年前二姐為了不讓姐夫治河,送了他五兩銀子,卻沒辦事,害死了姐夫,林大哥,當初不讓你幫陳家,俺也是藏了這個心思的。”[]
“林大哥,做人當要知恩圖報,你說,二姐有事我該不該去?”
林麒目瞪口呆,怎么也沒想到,常二姐的事繞了一圈,又繞了回來,他肯定無法阻止常遇春去幫常二姐,常遇春與他頗對脾氣,又是佘鈴鐺手下的小兄弟,也不能袖手旁觀,但常二姐這事,有鬼差幫忙,想必陳家也奈何不了她,可若說不讓常遇春去,卻怎么也開不了口。
這事林麒本不想再管,不管陳縣丞受多少折磨,都是咎由自取,本想著事情也就這樣了,也就沒放在心上,卻沒想到陳家竟然這么快就找到了常二姐頭上,難道說陳家請到了高人?
林麒道:“我隨你一起去,但你要聽我的話,不可莽撞行事,我保你二姐無事,你能答應嗎?”
“林大哥英雄豪杰,俺當然聽你的。”
林麒嘆了口氣:“把你懷里的斧頭放下,那玩意沒啥用處。”
兩人快步朝常二姐走,離的還遠,就見門前圍了一圈的人,林麒當真是有些哭笑不得,就不明白陳嶺東怎么就一次次的如此大張旗鼓,陳家也不是缺銀子的,縱使被人騙點,又能如何了?這家丑揚出去就那么好看,好聽?
他不知道陳縣丞的這個兒子最是愛財,之所以費盡心思找人替他老爹驅邪,那是因為陳縣丞有官位在,就能撈銀子,若是當了不官了,也就沒人再送錢來,他又怎么舍得?何況這些日子被江湖上的和尚道士著實騙去了不少銀子,當真是肉疼,就想著能省一點是一點,所以每次驅邪都是大張旗鼓,讓縣里人看熱鬧,也幫著督促請來的高人。
林麒到了常二姐家門前,還沒等站定,常遇春就竄了進去,大聲呼喚:“那個敢為難俺家二姐?”他這一嗓子倒也威風凜凜,喊完了,眾人卻是瞧都不瞧他一眼,林麒心中有些著惱,說好了要聽自己的,到了這就竄了進去,這小子……
常遇春喊的聲音雖大,卻是沒人看他一眼,林麒覺得好奇,順著眾人目光看去,就見常二姐面如冰霜,手拿鞭子,狠命的朝青驢身上猛抽,陳嶺東卻跪在驢前面,鼻涕一把淚一把的大聲哭號:“爹哎……爹哎……兒子不孝啊,你怎么就落到這般田地了……常二姐我求求你,把這驢賣給我吧,我出五十兩銀子……你行行好,就賣給我吧……”
“不賣!”兩個字,都是從牙縫里面擠出來的,猶如寒風般的冷冽:“給多少錢都不賣,就算你陳家搬來金山,銀山,我也是不賣!”
刻骨的恨意驚呆了陳嶺東,求助般的朝一邊的道士看去,林麒一瞧,正是那個倨傲的年輕道士,卻是沒見吳全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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