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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麒走的挺不放心,雖然將殷利亨,周顛,冷謙,虎頭都留給了朱元璋,但經此一役,陳友諒必然也會招些奇人異士相助,所以他又給張青山寫了封信,讓他有時間前來應天幫忙,林麒能做到的也就只有這些,張青山來不來他也不知道。
最讓他憂心的是,朱元璋能不能撐到他回來再與陳友諒決戰?林麒不知道,也只能是快去快回,他收拾了一下,帶了些銀子,到武當找上無相,讓他陪著去找河伯和月老。
帶無相去,委實是沒有辦法,林麒交好的就這么幾個人,五個手指頭數的過來,從鐘馗那聽說河伯和月老都是愛下棋的,認識的這些人中也就無相會下棋,并且下的還不錯,人也溫文爾雅,招人喜歡,除了話多些,若是用得好,未免不是一個大的助力,試想,若是找到河伯月老,二位仙家不搭理他,有無相在,煩也煩死他們,不借就讓無相天天念經給他們聽,到時候恐怕二位仙家會親自把東西送上門來,打發無相走。
無相在武當山待得有些無趣,山上除了月來和妹子,就剩下楚韻,楚韻每rì要照顧妹子,也沒時間搭理他,他滿肚子的佛法,又無法講給道童聽,更不敢找張三豐去,據傳張三豐曾經是少林寺的棄徒,怕是懂得也不比他少,何況人家現在是道家神仙一樣的人物,去了也是自討沒趣。
無相每rì里看著武當山上的美景,卻覺得沒意思的緊,他知道林麒下山不帶著他是為他好,兵兇戰危的,他不會道法,不會武功,去了也幫不上什么忙,但往rì里跟著林麒四處奔走,雖說苦累了些,可也刺激有趣,若是沒經歷過這些,倒也忍耐得住,但刺激rì子過久了,如今真個閑下來,怎么也無法靜下心來了。
痛定思痛之下,無相決定學些本事,也要練武,每rì里纏著武當的道童跟他比劃,被揍了幾次鼻青臉腫之后,這事就再也不提了,整rì里愁眉苦臉的,差點就要下山找林麒去了,此刻林麒上山要帶他出去辦事,無相立刻就精神了起來,月白僧衣穿在身上,腦袋刮得锃亮,雙目放光……
林麒見無相躍躍玉動的樣子,心中納悶,不過是幾月不見,無相怎么就變成了這個樣子?卻也沒有多想,見了月來,看了妹子和楚韻,又拜見了張三豐,帶著無相朝著黃河而去,一路上無相這叫一個神采飛揚,指點江山,搞得林麒迷迷糊糊的,覺得帶無相出來,真的就帶對了嗎?他又那里知道,前幾年帶著無相東奔西走的,早就將無相一顆古井無波的心帶得野了。
有無相在,絕對不會,兩人說說走走,也就到了黃河邊上,不一rì到了五龍峰,兩人先是在五龍峰兜兜轉轉了許多天,也沒見到河伯月老。
這一rì來到靠近岳山附近的黃河。林麒四處打量,但見此地北臨滔滔黃河,南依巍巍岳山。綠樹滿山,亭閣相映,山清水秀,景色宜人。雖沒有蘇州園林的小巧、杭州西湖的秀麗,但卻有磅礴于世的氣勢。登高北望,黃河水無際無涯,浩浩蕩蕩。由于黃河在這里沖出最后一個峽口進入平原,形成懸河,在這里觀黃河別有一番情趣。
此處美麗異常,無相也走的有些累,要在此游玩游玩,林麒見他風塵滿面,也就答應了下來,無相見此雄壯景色,詩興大發,念誦李白的千古名句:“君不見黃河之水天上來,奔流到海不復回。君不見高堂明鏡悲白發,朝如青絲暮成雪。人生得意須盡歡,莫使金樽空對月。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盡還復來……”
無相口才好,李白這一首將進酒被他吟誦得陰陽頓挫,委實生出一股雄壯的味道來,卻在這時,不遠處忽地有一蒼老聲音,怒道:“臭和尚,不去念經,在這犯的什么酸?毛都剃了,難不成還要考狀元去嗎?若要犯酸,離的遠些,莫要害的老夫連魚兒都釣不上來……”
無相駭了一跳,四處看了看,并無人影,大聲喊道:“什么人在說話?”林麒倒是聽得清楚,右邊有一小土坡,聲音是從土坡那邊傳來,但是個什么人,卻是看不到,不知道此人怎么就知道吟詩的無相是和尚的?
這事就透著那么一絲怪異,林麒拍了一下無相,示意他稍安勿躁,帶著他走過小土坡,就見前方黃河奔流的岸邊,長著一顆巨大的槐樹,樹蔭巨大,遮擋住陽光,樹下坐著一個老者,戴著個草帽,地上散亂的放了碗碟之類的小物件,還有一棋盤,一根魚竿直直伸出,垂下,身邊蹲著一只異常神駿的大鳥。
大鳥半蹲跟林麒一般高大,仔細一看,就是只大鵜鶘,這只大鵜鶘桃紅色的羽毛,遠遠看去如同火鳥,雙眼漆黑如墨,炯炯有神,一張尖嘴合住,直如一把利劍,又長又寬,嘴尖就如劍尖一般,陽光下散發出鋼鐵般的光芒,嘴巴下面的皮囊,猶如普通草袋般大小,裝下虎頭那么大的孩子不成問題。
林麒心中一動,如此神俊的鵜鶘,也只有河伯才有,莫不是這老者就是河伯?林麒帶著無相靠了過去,老者動也不動,看也不看二人一眼,仿佛所有的心神都放在魚竿上了。林麒想上前套套近乎,左思右想該開口該說些什么。
卻見老者手中的魚鉤在水中竟是直的,心中一動,開口道:“前輩直鉤垂釣,并無魚餌,并非是效仿姜太公?”
搭話就是這樣,你搭一句,我回一語,話也就搭上了,林麒生怕老者不理他們,才說出姜太公的典故來,也是為了引起老者主意,同時也是夸贊老者不是個普通人,林麒里里外外都考慮到了,卻沒想到老者哼了一聲道:“姜太公渭水垂釣,釣上來個周文王,老夫沒那么好的運氣,只釣上來一個小王八!”
這就是罵人了,林麒愕然,不管這老者是不是河伯,怎么開口傷人?錯愕之間,有些不知所措,心中增了惱怒,這些年還真沒有誰如此罵他,就算鐘馗,馬面說話不中聽,也沒如此刻薄,就想拂袖而去,若是以前,也必然是如此做了,可如今他已不再是當初的那個莽撞少年,沉默片刻剛想說些什么。卻聽無相咦的一聲問道:“老丈,這黃河中這能釣上王八來?”
老者哼的一聲道:“怎么釣不上來,這不就有個沒毛的王八伸頭了嗎?”無相傻乎乎的還伸出頭朝魚鉤上瞧,林麒有些看不下去了,拽過來無相道:“他這是罵你是王八呢!你怎地還伸頭?真是個遲鈍的。”
無相楞了楞,也想明白了,忽地一笑道:“讓他罵上兩句又何妨,如此年紀,辱罵別人是他不修德,跟咱們有什么關系了?”林麒一愣,可不就是如此,自己心境還是沒有到家,若真是到了,便是別人在說什么也斷然不會動氣,此一刻心有所悟。
老者聽到無相如此說,咦的一聲道:“你這和尚有點意思。老夫有點瞧你順眼了,想要求人就得如此,還擺什么架子?”老者話語當中,另有所指,林麒心中一動,知道他必然就是河伯了。
老者說完,轉過頭來看無相,林麒這才看清楚老者模樣,竟然就是一副堂堂面容,五十多歲的年紀,一張方臉,甚有威嚴,頭發微赤,雙目碧綠,一看就是神異之輩,林麒剛想拜見,卻見無相笑著對他道:“我是不介意你罵我,但罵人終究是不對的,要知道口業造下,rì后終有后悔的時候,既然如此何必惡言相對……”
無相一張嘴滔滔不絕,真如眼前這黃河滾滾東逝水。
老者聽了會不耐煩的打斷無相道:“給老夫住嘴,否則給你扔進這黃河去。”無相那里肯信,剛要再說,林麒卻一把拽住了無相。
老者斜著看了二人一眼道:“你兩個遠道而來,必有所求,老夫近來心情不好,也不說別的,將老夫哄得開心了咱們在說其他,若是沒這個本事,那來的還回那去!”說著從懷里掏出副竹板來,扔到兩人腳下道:“先給老夫打段山東快板,哄哄老夫開心再說,老夫好這一口!”
快板又叫做‘數來寶‘,也叫‘順口溜‘、‘流口轍‘、‘練子嘴‘,是從宋代貧民演唱的‘蓮花落‘演變來的。與‘蓮花落‘一樣,起初是乞丐沿街乞討時敲打的。歷史相當久遠,但林麒那里會這個,愣在原地,看著地上的竹板,哭笑不得,早知道帶著佘鈴鐺來就好了,怎么也能唱上幾句。
卻不料無相毫不在意,撿起竹板,認真對老者道:“只要是快板韻律,什么詞都行吧?”
老者也沒想到無相撿起了竹板,楞了一下道:“什么詞都行,最好是老夫沒聽過的。”
林麒就見無相信心十足,拿著竹板,啪嗒啪嗒,敲了起來,一邊敲,一邊道:“當了個當,當了個當……觀自在菩薩,行深般若波羅多時……當了個當,當了個當……照見五蘊皆空,度一切苦厄。當了個當,當了個當……舍利子,色不異空,空不異色,色即是空,當了個當,當了個當……”
林麒和老者聽到無相這一段山東快板,眼珠子都快掉了出來,張著嘴,誰也說不出話來,愣愣的瞧著無相,好個和尚,竟然將個心經摻雜著快板,帶著韻律當啷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