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周五,寧波勝利路東財證券大戶室內,那個年輕人正在作每天早上的例行匯報,休息室內電腦屏幕后的男人閉著眼睛低著頭坐在老板椅上一動不動地聽著。
“昨天我們投入了大約300萬的資金,把黑豹股價拉到了9.58元收盤,一切都在按照計劃進行,只是在今天早上剛剛傳真過來的持股超過1的流通股股東名單中多了一個人的名字!”
“嗯,停一下”電腦屏幕后的男人突然睜開眼睛,伸手把放在桌面上的金絲邊眼鏡戴上,抬起頭來說:“把資料給我”年輕人把資料遞給他。果然在流通股股東名單的最后一行有一個陌生的名字:楊曉婉,后面還寫著:持有流通股40萬股,占全部流通股比例1.33。男人皺了皺眉,“楊曉婉?這是怎么回事?”
男人從電腦屏幕后站了起來,說:“王助理你把最近一周內所有關于流通股股東名單的資料都拿出來,我要看”說著走出了有些黑暗的休息室。大戶室的客廳內陽光很充足,所有正在忙碌的人都有些驚訝地看著突然出現客廳里的韓主管。
在他們這一個月的印象里,這位韓主管平時就喜歡在休息室里呆著,除了負責每天早上匯報的王少聰之外,韓主管基本上不和其他人說話。他們也從來沒有正面看清過韓主管的樣子,只是知道他的名字叫韓志強,三十三歲,曾在香港作莊過10年,這次被老板請來,作為作莊行動的主管。
今天韓志強穿的是一身灰色西裝,黑色襯衫,西褲筆挺,皮鞋锃亮,雖然面色有些蒼白,但是一雙銳利的雙眼在金絲邊眼鏡后閃爍著深邃的光芒。韓志強走到一臺電腦屏幕前,看著現在的所有人頭帳戶里匯總的持倉總量和可用資金,這時王少聰已經把五份資料拿了過來,韓志強把五張資料一字排開,逐個的查看“在前幾天里還沒有這個楊曉婉,今天就出現了,難道這個楊曉婉昨天一天就買了40萬股嗎?”韓志強自言自語著,王少聰知道他的這個習慣所以站在他身后也沒有吱聲。
韓志強看了好幾遍之后,又走到另一臺電腦前,看著屏幕上的黑豹股份日K線上昨天的成交量,看了一會后對身后的王少聰說:“昨天你們用了不到300萬就把黑豹股價從9.05元拉到9.58元,是嗎?”
“是的,準確說是用了297萬。”
“嗯,看來,這個楊曉婉昨天至少買進了20萬股,或者更多,否則僅靠你們那區區不到300萬,是做不出昨天那個成績的”韓志強很肯定地下了結論。
隨后韓志強回過身,面對著王少聰說:“王助理給錢總打個電話,就說我有事情跟他講。”“好的”王少聰答應一聲,然后拿起桌上的電話,撥出了一個華海市的電話。
很快電話里聲音響起“喂,是少聰嗎?”“嗯,是我,錢總,韓主管說有事情要跟您講。”“哦,那讓他接電話吧”這時王少聰把電話交給了韓志強。
韓志強點上了一根煙,吸了一口,然后對著電話說:“錢總,今天的流通股股東名單,你看過了吧?”
“我看過了,里面多了一個楊曉婉,她的詳細資料我也正在查。”
韓志強接著說“這個楊曉婉雖然持股不多,但是正好在我們將要進行拉升之前出現,我覺得這里面有些蹊蹺,所以我建議今天原訂的突破計劃取消,調整再延續一周!”
電話那邊的聲音很詫異“嗯?不至于吧,就算是在時間上有些巧合,但是她畢竟只有40萬股,能掀起多大的浪來?我想以你的能力應該沒有什么問題吧?”
韓志強把手里的煙彈了一下,直到無數的灰燼全部落地之后才繼續說“錢總,我做事是不喜歡有隱患存在的,你請我來幫你,是為了賺錢,我也一樣。40萬股是不多,但是如果對方是內行高手,足可以在關鍵的點位關鍵的時刻,打亂全局,這也是我每天堅持要看持股超過1的流通股股東名單的原因。”
電話那邊有些不滿地說“你說的是內行高手,可是現在大陸能有幾個真正的內行高手,我雖然在香港呆的時間沒有你長,但是我經過的風浪也不見得比你少,原訂的拉升計劃不能變,現在時間緊迫,我等不了那么多時間!”電話那邊的聲音說到后來已經變得急切起來。
韓志強沒有馬上說話,而是又深深地吸了一口煙,再長長地全都吐出去,這才緩緩地說:“我只按照我的原則做事,你經歷多少風浪與我無關,現在錢總你有兩件事情要做,一是你要盡快把這個楊曉婉的資料查清楚,然后交給我;二是再給我準備500萬的備用金,以應對意外的變化。在這兩件事情沒有辦好之前,我不會再有任何行動。”“你說什么?韓志強你要弄清楚情況,我花錢請你來是給我做事的,不是讓你來吩咐我做事的”電話里的聲音有些憤怒了。
韓志強拿著電話冷笑了一下說“很抱歉,錢總,我想我剛才說的很清楚,你現在要出的貨實在太多,沒有足夠高的股票價位和足夠多的買單,根本就無法全部出貨,如果你覺得自己能夠做的到,也不需要請我過來。我做事,你付錢,這是天經地義的事情,而且我韓志強的金字招牌也不能因為你這次作莊行動而染上任何的污點。還是剛才那些話,或者你把我的要求做好,或者你自己來作這次作莊行動的主管,我要說的就是這些。”啪的一下,韓志強沒有等對方說話,就把電話掛斷,然后又回到了休息室。
此時在華海市東財證券總部的大戶室內,錢德貴拿著電話的手在顫抖著,然后啪地一聲響,錢德貴把電話狠狠地摔在桌面的座機上。東財證券的副總王學文坐在沙發上嚇了一跳,看著錢德貴的肥胖的身體氣的直抖,奇怪地問“老錢,你這是怎么了,因為什么發這么大火?”
錢德貴用兩只手扶著桌子,緩了緩氣,才怒吼道:“還不是那個該死的韓志強,居然敢命令我,虧我還花200萬請他過來,把我當馬仔一樣使喚,他以為他是誰,他媽的,氣死我了!”
王學文看了錢德貴一會,等他氣喘勻了,才開口說:“那個韓志強雖然是高傲了些,可他畢竟在香港控盤作莊了10年,經驗和能力比你強的太多,所以你還是遷就遷就他吧。”
錢德貴回到辦公室后寬大的座椅上,做了幾個深呼吸后才說道:“要不是他比我強,我干嘛花200萬請他過來,老王啊,現在黑豹公司內部的情況越來越糟,這隱瞞不了多久,可是現在我手中還有1950萬股的黑豹股份。而且為了這次能夠從黑豹股份成功脫身,我向銀行貸了一個億,又向你們東財證券融資了一個億,年底之前都得還上,你說我能不著急嗎?”
王學文也是一陣沉默,錢德貴想了一會說:“老王,今天在流通股股東名單中出現了一個叫楊曉婉的,持有40萬股的黑豹股份,你幫我盡快查清她到底是誰,怎么會在這個節骨眼上給我添亂!”
王學文點點頭,然后說:“這沒什么,不過老錢啊,看在這么多年交情的份上,我再勸你一句,不管你對韓志強多么不滿,現在都得忍著,你那1950萬股黑豹股份只有他能給你全部賣掉,而且能賣出好價錢,小不忍則亂大謀啊。”
錢德貴無奈地點了點頭說:“我知道該怎么做,你放心吧。”王學文說完就離開了大戶室,錢德貴一個人沉默了好久才疲憊地拿起桌上的電話,撥出了一個號碼,聽到那頭的聲音之后,說道:“下周一轉500萬到寧波的操盤賬戶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