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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八章 塵埃落定

  夏爾和阿爾貝并沒有耽擱多少時間,就來到了索米爾鄉村的初級裁判所之前。盡管心里十分著急,但是他們仍舊保持著那種鎮定和一貫的風度。

  雖說這里是個重要的衙門,但是仍舊是破破爛爛的,好似那位德篷風夫人所居的地方的一般。

  不過,夏爾現在也沒覺得有什么驚奇了,外省人嘛,不這樣才奇怪了。

  阿爾貝報上了自己的姓名,然后得到了門房的通傳之后,他們一起走了進去,然后徑直地走到了所長的辦公室。

  雖然在理論上,初級裁判所只是法國的法律體系的最基層單位而已,即使所長,也并不是個多高的職務。

  但是,外省的鄉村素來以保守寧靜著稱,再加上鄉民大多數只是一群文盲,沒有功夫跟政府的人拉扯條文,因此即使官職再小,在當地也盡可以為所欲為,抓住一切空子為自己撈取好處——德篷風夫人的事,既不是鄉村的第一件,也不會是最后一件。

  當他們來到了所長的辦公室兼書房之后,端坐其中的人,頗為傲慢地掃了兩人一眼。

  “德福阿格拉伊先生,您怎么今天就跑過來了啊?”他拿腔拿調地對阿爾貝說,“那位夫人已經過世了?”

  聽到了阿爾貝的姓氏之后,他自然會把阿爾貝兩人當成自己的同謀,所以才會這么輕松的就把阿爾貝叫到了他的跟前,他哪里想得到其中竟然有這么多變故。

  借著他詢問的空閑,夏爾也仔細地打量了一下這位法官。

  他貌似四十來歲的樣子,個子不高,因為保養得甚好,所以看上去比較白凈,不過鼻子有些泛黃,顯然是經常吸鼻煙的緣故。

  他已經有些禿了頂,棕色的頭分布在兩額邊。看上去倒也像是個布爾喬亞。他的眼睛機警又靈泛,一瞬間可以是頤指氣使,一瞬間又等著對哪個貴人阿諛奉承——一句話,他就是那種有靠山、靠山又不夠硬的官員的典型樣貌。

  “是的,先生,那位夫人已經過世了,”阿爾貝出奇的鎮定。他淡定地回答著對方,“就在今天早晨,不到兩個小時之前。”

  “嚯,難怪你們這么急著跑了過來!”所長聳了聳肩,當然沒有對那位夫人的一絲哀悼,“那我們現在就可以開始了吧?侯爵已經將那些材料都遞給我們了。只等那位夫人一死,我們就可以開始辦理了……”

  阿爾貝和夏爾對望了一眼,果然如此!

  他們都慶幸自己來得及時。

  先要想辦法把那些材料拿過來。

  正當他們兩個還在對視的時候,法官站了起來,然后從自己后面的書架中拿出了一些卷宗,然后翻開了看了片刻。接著,他又打量了阿爾貝和夏爾一眼。然后抽了抽鼻子,似乎是對兩個人的打扮有些看不順眼,“聽說您是在巴黎?哎呀,難怪啊,穿得這么花哨!您跑到巴黎去,倒把這些巴黎人的做派學過來了啊?他們那些人整天驕奢淫逸,一點也弄不懂我們外省人的勤儉樸實!”

  說著說著,他拿起鼻煙壺。給自己灌了點鼻煙,舒服地哼了一聲。“我奉勸您,拿到這一筆大錢之后還是留在這邊兒吧,別跑到那個地方給自己找罪受了,在那里就算有幾百萬都能花個精光!那里都是些敗家子兒,您可別跟他們混跡在一起……”

  早就已經混跡在一起了,夏爾冷冷地在心里說。

  “您把這些材料都給我看看吧。”阿爾貝無視了對方的絮叨,走上了前去,“我父親叫我過來確認一下。”

  “哦,是這樣啊。”法官點了點頭。然后拿起那些卷宗。

  然后,將要把卷宗遞給阿爾貝的時候,法官突然停住了手,好像想起了什么不對勁的地方。

  “您的父親叫您一個人過來看?”他有些疑惑地看著阿爾貝。

  “是的,他是這么說的。”阿爾貝心里知道不妙了,但是仍舊勉強保持著鎮定。

  法官皺了皺眉頭,“他今天不是說自己會過來嗎?為什么還要讓您過來?”

  阿爾貝臉上一滯。

  “您到底是誰?”看到阿爾貝如此表現,法官睜大了眼睛,有些不安地看著阿爾貝,然后將卷宗收到了自己的抽屜里,戒備地看著兩個人。

  眼看已經瞞不住對方了,阿爾貝也就不再掩飾自己了。

  “我確實是侯爵的兒子,”他冷冷地看著法官,“但是我認為我們家不需要這筆不義之財,把那些東西給我!”

  “別過來!”法官大喝了一聲,然后從自己的抽屜里拿出一把手槍,同時大喊了起來,“快來人啊!有劫匪!”

  特么的,跟你講道理,你還真把自己當回事了?

  早已經有所準備的夏爾,直接就沖了上去,然后手杖重重一揮,打中了這位法官的手腕,法官大聲呼痛了一下,槍掉落在了地上,阿爾貝沖上前去將槍撿了起來。

  夏爾沒有停手,繼續用手杖打著這位法官,脖子,手臂,腹部,到處都遭受著打擊。巨大的痛苦。讓法官不禁出了哀嚎聲。

  這時,書房的們也被打開了,然后職員們看著里面地情狀,驚恐地叫喊了起來。阿爾貝用槍指著他們,警告他們不要上前。

  “喊什么喊!我們是在執行公務!”夏爾大喝了一聲,然后慢慢收住了手。

  接著,他看著正躺在地上不住"senyn"的法官,“我們是總統先生的特使,今天專門就是為了這件事來的,您居然膽敢不配合我們,這是您應得的懲戒!”

  “總統先生?”法官抬起頭來,驚恐地看著夏爾。

  “是的,就是總統先生安排我們來的!”夏爾面色不改地扯著謊,“你們想要對抗國家嗎?啊?”

  在夏爾疾言厲色的責問之下,法官有些慌神了,但是他仍舊有些懷疑夏爾的身份。

  夏爾冷冷一笑,然后從自己的身上掏出一個徽章,扔到了他的臉上。

  “馬上叫你的人滾出去!還要我把機密給每個人都說一遍嗎?還有您的丑事?”

  這是確實路易波拿巴給他的——因為他要替路易波拿巴辦那么多事,有時候確實需要一些能夠鎮住場子的東西。沒想到他第一次用的時候,竟然是在這種地方。

  他倒并不擔心這能有什么后果——難道這群人還有膽量跑到路易波拿巴面前去對質?就算是真的,難道路易波拿巴會嫌沒入政府內的錢太多嗎?

  仔細地確認了徽章的真偽之后,法官忽然全身都顫抖了起來。他抬起頭來看著夏爾,臉上滿是驚恐,“先生……先生……這……”

  “快讓這些人出去!我有話要跟你說!”夏爾又大喊了一聲。

  “你們快出去!”法官連忙照辦了。

  很好。

  在房間中又只剩下這三個人時候,夏爾又恢復了剛才冷漠而又有禮節地態度。他將法官扶了起來,然后讓他重新坐了下來。

  “先生……這究竟是怎么回事?”法官當然不會覺得輕松了,他顫抖著問。

  “怎么回事?難道不是很明顯嗎?”夏爾冷笑了起來,“現在政府的財政有多窘迫您難道不知道嗎?這么一大筆錢,能夠讓政府輕松多少?而你們居然膽敢在里面弄鬼,不想活了嗎?!總統先生早就知道了有這事兒。所以一開始就派我們過來盯著了,嚇,沒想到你們還真有這個膽子,你們知道這是什么后果嗎?你們是在跟政府作對,跟國家作對!”

  其實,總統就算真想搞這個事,派一個國務秘書專程跑過來干這事兒。怎么看也都有些不對勁,不過現在法官哪里知道、哪里敢想那么多?

  “這都是德福阿格拉伊侯爵搞的鬼!都是他賄賂我指使我的!”為了脫罪,法官連忙把責任都推到了侯爵那里。“先生,我只是一時貪心收了點好處,真的沒有要和總統先生作對的意思!您千萬不要誤解啊!”

  “這要用您的實際行動來證明,您越配合,那責任就越小,如果不配合的話……嘿。自己知道后果。”夏爾突然想起來,自己還不知道這個人的名字呢。

  “你叫什么名字?”

  “古蒙,薩羅古蒙,先生!”法官連忙回答。

  “好吧,古蒙法官,您不用緊張,剛才只是一點點小小的不愉快而已。您不至于還放在心上吧?”夏爾微笑地看著法官。

  在他的視線下,法官不安地抖動了一下,但還是點了點頭。“先生,我真的只是一時糊涂啊……”

  “沒關系的。您想給自己撈點好處,這有什么?”夏爾伸出手來,拍了拍對方的肩膀,“您擁有著很大的權力,在這個鄉村地方盡可以說一不二,但是政府一年才付給您三千法郎的薪水,所以您想要從自己的職權范圍內撈點好處,這我們可以理解……”

  法官被夏爾的這席話弄得有些迷糊了。

  “所以,我也只是想完成總統先生安排給我的任務而已,不想因為這件事而牽連到太多人……政府只是要錢而已,他們可不喜歡要命,您懂了嗎?”夏爾眨了眨眼睛,“但是,要是如果有些人實在太過于不識時務的話,我倒是也不介意拿個人練練手……”

  他意味深長的表情,當然不會讓法官有所誤解了。

  “好的,好的,您只管說吧,我們都照辦,都照辦……”他連連點頭,深怕惹夏爾不高興似的。

  夏爾這么說當然也有自己的考慮,他本來就是假傳圣旨在這里亂搞的,自己也怕把事情鬧大。而法官他肯定在上級法院有自己的靠山,他如果不依不饒追究下去的話,沒準最后大家都要鬧出大麻煩,如果能夠盡量安靜地把這件事給處理完,那就最好了。

  “您這樣配合,那真是太好了,”夏爾笑了笑,然后朝阿爾貝使了個眼色,阿爾貝心領神會,打開了抽屜,拿出了那些卷宗。

  接著。他直接用力撕扯,把他父親耗盡心血搞出的材料統統變成了碎紙片。然后,他長長地舒了一口氣。

  “其實您也不用太懊惱。”夏爾又拍了拍一臉頹喪的法官的肩膀,“至少我記住了您的名字了,不是嗎?”

  這個冷笑話讓法官的臉色變得更加難看了,但是他又不敢跟夏爾理論,所以只能哼哼唧唧地應承著。

  眼看一切順利。夏爾又把視線轉到了阿爾貝那里。

  “您看,交了我這個朋友,不虧吧?”

  “挺賺的。”阿爾貝嚴肅地回答。

  當德福阿格拉伊侯爵來到裁判所的時候,他現,自己的一切圖謀都已經無可挽回地失敗了。

  難以形容侯爵此刻的表情。在眼看就要成功的時候,突然被意外招致失敗。一個人總是會有這種既扭曲又可怕的表情。

  看著面前兩個笑瞇瞇地年輕人,他眼中充滿了刻毒的憎恨,哪怕其中一人是他的兒子。不,最被他憎恨的,就是他的兒子。

  “我真該在當年就直接把你埋進土里去。”他冷冷地看著阿爾貝。

  “那是你的失誤。”阿爾貝聳了聳肩。

  “現在說這些也晚了,先生。”夏爾笑著對侯爵說,“您應該感到慶幸。阿爾貝不打算追究什么,一切都可以當做沒有生。所以,如果我是您的話,我就會乖乖地回去,然后喝點酒,睡個午覺,把一切都忘掉……”

  “呸!你也配姓特雷維爾,什么東西!你先祖的臉都讓你丟盡了!”侯爵怒視著夏爾。“一條在波拿巴面前搖尾乞憐的狗而已,居然還敢在我們面前擺出一副了不起的樣子來!呸!我當初就不該把你當成和我同等的人來看!我倒要看著你倒臺的那一天,那時候你就是一條喪家犬了,誰都能把你踩一遍!哈哈哈哈!”

  “我確實不是和您同等的人,先生,誰會和猴子等量齊觀呢?”夏爾輕輕地聳了聳肩,敵人的咒罵當然影響不了他的心情。只會讓他心情更加愉快而已。“不過,您不該侮辱這個姓氏,我數三聲,如果您還不滾出我的視線的話。您就得跟我決斗啦?一……”

  侯爵怒視著夏爾,眼里好像要噴出火來。

  “二……”

  他仇恨地往兩個人臉上掃了一眼,然后快步轉身離去——他當然沒有膽量跟血氣方剛的年輕人來單挑了。

  “再見!”夏爾看著他的背影,溫和地和這位侯爵道了別。

  他沒有辜負朋友的請托,而是把一切都辦得妥妥帖帖了。

  “謝謝你,夏爾。”沉默了許久之后,阿爾貝突然對他說。

  “你當然應該好好謝我。”夏爾笑著回答。“我可是很期待呢。”

  “那么,回到巴黎之后,我們一起去玩玩吧,”阿爾貝拍了拍夏爾的肩膀,“我請客。”

  “這敢情好啊!”夏爾點了點頭,“那還等什么呢?我們今天就動身回去吧?”

  “然后,我叫幾個姑娘來陪我們玩,保證讓你玩個痛快。”阿爾貝繼續說,“……叫五個吧?”

  ………………夏爾感覺有些無語了。

  “阿爾貝,不要瞎開玩笑。”

  “叫七個?”

  “我要結婚了,而且我愛夏洛特。”

  “那叫九個?還是十一個?”

  “為什么老是單數?!”夏爾突然關注到了一個細節問題上。“這有什么講究嗎?”

  “剩下的一個作為決勝負的嘛,誰先忙活完自己的誰就去和她來,作為獎勵。”阿爾貝整了整自己的衣領,“怎么樣?有意思吧?我們兩個好像還沒比過吧?”

  ps:總算趕在周日把這個故事寫完了。

  下周就是十一,作者要去散心去了,此書暫……也不知道是不是暫……停,反正下周是不會更了。

  寫到現在,說起來度一直都讓自己都有些驚嘆呢,九個月就寫了115萬字……可惜成績卻與自己當初設想的天差地別,回想起來,當時興沖沖地提筆來寫的自己,還真是天真到可笑呢。

  之前一直不敢斷,就怕斷了之后再也提不起勁來寫了,不過……

  到了現在,已經沒什么好怕的了,一切隨緣吧,也許到時候應該還是能夠提起勁來?

  希望如此吧。

  大家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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