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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九章 應對

  而他們也被遵從了瑪麗囑咐的亨利,給一個個重新哄了回去。

  亨利德拉格什特雷維爾伯爵大小在馬賽城也是一個人物,再加上這里的住客是更加了不得的大人物,所以在他發話了之后,不管接受不接受他給出的解釋,但是這些人縱使將信將疑,也沒有人表露出什么異樣來。

  等到他們紛紛離去之后,上層再度恢復了寂靜,而站在走廊當中的亨利,也愈發地陷入到了緊張不安的情緒當中。

  這真是一場飛來橫禍啊!

  前一刻他還在和那位小姐談笑風生,一心想著自己就要幫上那位遠親的忙、讓他再欠上一次自己的人情,哪里想得到,后一刻自己卻要陷入到這樣的窘境當中?

  夏天本來就熱,在他這樣緊張不安的情況下,他很快就已經是大汗淋漓。

  他站在門外,來回徘徊著,想要敲門去確認一下那位本家大小姐的情況卻又不敢,在猶豫不決當中不住地向上帝祈禱,希望最可怕的事情不至于發生。

  正當他還在猶豫當中糾結祈禱的時候,門終于發出了輕輕的聲響,然后瑪麗的臉一點一點地露了出來。

  猶如看到了天使一樣,亨利馬上湊了過去。

  “她怎么樣了?”

  “我說了她沒事!”瑪麗生硬地打斷了他的話。剛才兩個人談話時的那種溫和再也不見了,“跑過來的人都已經被你趕跑了嗎?”

  “是的。遵照您剛才的指示,人已經都被趕跑了。現在外面就我一個。”亨利點了點頭,然后探詢地看著瑪麗,“能不能……能不能讓我進去看望一下小姐?”

  他心里還是不太放心,畢竟還沒有親眼確認那位小姐是否安全。

  “當然可以了。”瑪麗點…style_txt;了點頭,然后微微又讓開了自己的身子。“她正好她要見您。”

  “哦!那太好了!”亨利大喜過望,馬上邁步向里面走。

  “站住!”但是,瑪麗突然叫停了他,然后斜睨了滿頭大汗的亨利一眼,“您最好先擦擦汗吧。這幅樣子可不好。”

  “謝謝!”亨利反應了過來,然后尷尬地笑了笑,接著從自己的衣兜里面掏出了手帕,輕輕地擦拭了一會兒。

  很快,他就擦干了他的汗珠,而瑪麗也將門打得更加開了一些。

  “請進吧,先生。”

  雖然不明白為什么對方不肯把門全打開,但是亨利并沒有提出疑問,而是側著身走了進去。

  就在他即將踏入房間的時候。瑪麗突然微微笑了起來。

  “您該表現得更好點。”

  “嗯?”亨利心里一緊,不明白她是什么意思。

  “在門外就這么滿頭大汗的話,我可真得懷疑您剛才跟我表露的那些膽量了。”瑪麗的微笑里面似乎隱藏著太多的東西,“真希望您等下表現好點兒。”

  亨利大惑不解。但是身體已經踏足到了這個房間當中。

  很快,他就明白為什么瑪麗不肯把整個門都讓開,同時也明白為何對方剛才要說這番話了。

  上帝啊!

  在他視線所聚焦之處。一個穿著侍應制服的年輕人躺倒在了地上。

  而他的腹部有一個傷口,傷口流出了很多血。大量的血。

  大量的血流到了地上,把原本青色的地毯染出了一大片深紅色。而身著一身白色裙子的特雷維爾小姐。則不聲不響地旁邊看著他,臉色平靜得就像是在看一座大理石雕像一樣。

  這極富沖擊力的一幕,讓他一時間目瞪口呆,完全說不出話來。

  不期然間,他的腳微微發抖了,然后臉色變得慘白。他抖抖索索地將頭轉了過去,然后看著瑪麗,仿佛是想要從她的臉上找出什么答案似的。

  而瑪麗,卻好像沒事人一樣地聳了聳肩,臉上甚至還帶著笑容,仿佛是在說“我早告訴您要做好心理準備了”似的。

  他沒有從瑪麗這邊得到任何安慰,只是又艱難地重新轉過身去,然后看著特雷維爾小姐。

  “這……這……”他想要問是怎么回事,但是卻怎么也沒問出口。

  平心而論,亨利畢竟也是在海上漂泊了好多年的人,也是見過不少市面的,殺人打仗的事情不僅見過甚至還親手做過,本不至于這么沒定力。

  但是,今天這一幕的沖擊實在太大了。

  瑪麗給他的印象就是個腦子很靈但是比較柔弱,靠著巴結上主家上位。至于特雷維爾小姐,在車站上給他的印象更加深刻,那是美貌與智慧并存,還十分謙遜溫柔,簡直就像個童話故事里的公主一樣。

  盡管明知道這世上并沒有那么完美的人,但是他絕沒有想到,現實與理想的差距居然會這么大,所以一時間竟然有些無所適從。

  他已經醒悟過來了,剛才那聲音就是槍聲,而且肯定就是這位美麗溫柔的名門女子動的手。

  而且,更重要的是,盡管干出了如此令人震驚的事,但是她此刻的表情卻十分平靜,就好像——就好像是根本沒有把這事當做一回事一樣。

  親手開槍打人,而且身處在如此血淋淋的場景之下,她為什么這么鎮定呢?

  是天生的冷血……還是做過很多次這種事,以至于習以為常?

  他艱難地抬起頭來,看著對面那張姣好美麗的臉。

  無論是哪個推論,都意味著一個擁有如此尊貴的身份。如此美麗的外表的女子,內里面卻隱藏著一個兇狠得不亞于任何一個人的靈魂。

  即使是亨利本人。也突然有一種世界觀被刷新的感覺。

  那么……那個青年人到底是誰?

  雖然穿著侍應的制服,但是他應該不會是這里的侍應。否則特雷維爾小姐根本不會有親手向他開槍的理由。

  那他到底是什么人呢?

  是因為對特雷維爾家族滿懷仇恨所以來找她報仇的敵人,還是一個已經被拋棄,但是想要繼續賴在她身邊的情人?

  莫非是后者?

  短短一段時間,亨利腦中如此多的想法紛至沓來,連他自己也沒想到自己這么能動腦子。

  “如您所見,是我對他開了一槍,先生。”就在他還在狐疑的時候,特雷維爾小姐終于開口了,毫不避忌地承認了。

  “您……您為什么要這么做。”沉默了片刻之后。亨利終于勉強地恢復了鎮定,“他……他是誰?”

  “他是我們家的一個敵人,他想要偷竊我帶過來的一些文件,借此對我哥哥和我不利,所以我只好當機立斷向他動了手。”芙蘭平靜地回答,“這是自衛措施,迫不得已的行動,我請您理解一下。”

  真的是這樣嗎?聽到了芙蘭的解釋之后,亨利卻還是十分狐疑。

  這事情實在太奇怪了。

  “請您相信我吧。這確實是事起倉促,我是沒有任何準備的,否則我根本不必親自動手,有的是人為我們辦事。”眼見亨利還是不太相信的樣子。芙蘭繼續解釋了一句,然后又打量起了躺在地上人事不知的伊澤瑞爾,“這個人太危險了。而且知道的東西也太多,我只能讓他暫時無法行動。”

  “您不打算殺死他?”亨利敏銳地發現了芙蘭的意思。

  “是啊。上帝教導我們仁慈,我怎么能輕易去剝奪別人的生命呢?”芙蘭淺淺地笑了起來。“我說了我只是為了自衛而已。”

  這個明媚的笑容讓亨利先是下意識地放寬心,但是一瞬間之后卻又讓他不寒而栗,反而陷入到了更深的恐懼當中。

  明明看上去是一個嬌弱的女子,為了自衛就二話不說開槍傷人,事后還能這么沒事人一樣地笑……

  這些去了京城的親戚們,個個都變成了什么樣的怪物啊!

  這些親戚們,在凡爾賽的榮華富貴當中混跡,在大革命的腥風血雨當中淬煉,幾個世紀的經歷,看來已經把他們鍛煉熔鑄成了別的物種。

  “雖然這看上去有些殘酷,但是有時候我們不得不殘酷。”芙蘭嘆了口氣,“這并不是我們樂于看到的結果,但是當出現這樣的結果時,我們也只能默然承受,而不能驚慌失措,您說對嗎?”

  “……是……是嗎。”這種莫大的恐懼,讓他話都說不太清楚了。“那您……那您打算怎么做?”

  看來已經把他給嚇唬住了。瑪麗和芙蘭對視了一眼。

  “我需要您的幫助,先生,這正是我把您叫過來的原因。”芙蘭將視線從伊澤瑞爾身上轉到了他的身上,“您得幫我把這件事抹平,我可不想因為自衛而變成報紙上的頭條新聞。”

  “抹平?”亨利下意識地反問,“那您打算怎么抹平呢?”

  “這個應該是我來問您的問題。”芙蘭微微皺了皺眉,“您在這里認識人,而且有頭有臉,我在這里誰都不認識,更加不能拋頭露臉,所以我當然應該依賴您幫忙才對啊?”

  “可是……可是……”亨利還是有些躊躇。

  “先生,正如我剛才對您說的,特雷維爾家族對您有過那么多幫助,難道祈求您做一些回報也是可恥的嗎?”眼見他在猶豫,瑪麗適時地插話了,“當然了,還是那句老話,如果您覺得這太難辦,您可以拒絕……我們不會強迫您的。”

  該死!你們不會強迫才怪!亨利禁不住在心里咒罵。

  毫無疑問,如果他拒絕幫助特雷維爾小姐的話,那么他肯定以后再也不能指望京城本家的幫助了,也肯定會失去目前所擁有的大部分東西——好不容易才找到這樣有力的靠山,怎么能夠輕易地就讓他們溜掉?

  不就是做點壞事嗎,誰不能干的!

  亨利把心一橫,然后抬起頭來盯著芙蘭。

  “我樂意為您一家赴湯蹈火,只要您和您一家記得我的忠誠。”

  “我當然會記得的,先生。”芙蘭再次微笑了起來,“我們一家從不虧待有功勞的人。”

  “那您說吧,我到底應該怎么做?”橫下心之后,亨利的腦子反而流暢了不少。

  “首先,您去秘密地找個您認識、而且可靠的醫生來,讓他幫忙治療一下這位先生。”芙蘭手虛指一下地上的人,“其次,您要找一下這里的老板,告訴他我很喜歡這里的風景,把這幾間房間長期訂下來。”

  仿佛想起了什么似的,芙蘭轉頭看了看瑪麗,“恐怕這幾天我得睡你那兒了……”

  “沒關系。”瑪麗笑著點了點頭。“床又不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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