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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汴京風雷急

  宋,靖康元年(金,天會四年,公元1126年)八月,金廷決意大舉伐宋。

  命,完顏杲.斜也,為都帥;完顏宗干.翰本,為督軍,于其西京云州,執其事。

  命,完顏宗翰.粘罕,為前軍左副帥;完顏宗望.斡離不,為前軍右副帥,完顏宗弼.兀術,為后軍副帥,先各領七八萬鐵騎。后軍原地待命,前軍揮兵南下。

  斡離不,發軍保州(保定)八萬。完顏阇(都聲)母、完顏昌、劉彥宗,為將。

  粘罕,發軍云中(云州,即大同)六七萬。完顏希尹、完顏婁室,為將。

  金軍當年二月才收兵,不及半年,又揮前軍近15萬,卷土重來。

  這就叫,仗武侵略!恃武霸道!

  朝廷聞報,金兵已經突破我河北第一道防線燕、薊,分別兵臨太原與真定。靖康帝趙桓震驚,即發軍令,命老將種師道掛帥,領汴京以外所有禁軍、邊軍數十萬,馳援太原與真定。

  太原,危在旦夕!

  河西北門戶太原。宋將王稟,守衛于此。粘罕軍,一出大同,次日就破宋域,張灝軍于山西文水。接著,命完顏婁室,務必奪下太原。

  其實,完顏婁室的五萬金軍,春季并未撤軍。太原守將王稟,自開春起,就沒有停止過嚴防死守。

  靖康元年正月,金軍攻打并州(太原),王稟與兒子王荀,就率領軍民堅決抵抗、浴血與戰,誓死保衛太原城。致使金軍,始終無以攻破。

  二月,靖康帝竟然應允金人要求,割讓太原、中山、河間三鎮給金人,達成宋、金議和,并派大臣路允迪,到并州宣諭。路允迪到城外,完顏宗翰.粘罕,麾下之軍,讓出一條通道,送其到城下。王稟派人用吊籃,將路允迪吊入城中。在城南的開遠門上,路允迪對太守張孝純、總管王稟,及守城軍民宣讀圣旨……

  王稟聽完圣旨,立即仗劍而起:“國君應保國愛民,臣民應忠君守義,現并州軍民以大宋國為重,寧死而不作金鬼,朝廷竟如此棄子民于不顧,何顏見天下臣民,并州軍民堅不受命,以死固守。”

  城上軍民皆手握兵器,振臂高呼:“我們愿隨王總管堅守并州,與城共存,決不退卻!”軍民全部,怒視路允迪及隨從。路允迪羞愧恐懼滿面,趕緊走回吊藍,下城逃之夭夭。

  此后,只是完顏宗翰.粘罕,自己退回云中,而其麾下分別守牧周圍。尤其粘罕大將,完顏婁室始終“鎖城”太原。直至金廷八月又決定大舉伐宋,太原城已經被粘罕的西路軍,完顏婁室,整整圍困了八個月。

  王稟率太原軍民堅守,身先士卒。在城墻上每日往來馳驅,凡是告急之處,王稟均親臨支援。并州父老甚至城外金兵,都知道王總管英名。自春初至夏,從夏至秋末,金兵前后九次攻城,九次都被王稟擊退。

  可嘆,終不見朝廷援兵,也不見糧食接濟。城中存糧斷絕,守軍饑餓到,有扶不住兵器的。城中牛馬驢騾全部食盡,后又將弓上的牛筋及盔甲上的牛皮部分,用大火燉煮充饑。城中所有樹上的綠葉,糧庫中的糠皮全部被吃光。逐漸,連樹皮草茭也作為口糧。

  一日,王稟命部下宰殺自己戰馬,為守城軍民充饑。衛士們勸阻說:“大人每日馳驅,無坐騎,如何迎敵?”

  王稟仰天長嘆:“守不住并州城,我縱有萬貫家產,又復何用?!”未幾日,城中馬匹,及馬鞍上的皮革都被吃盡。

  至九月,守城已達250余日。并州更加糧斷、絕援,城中將士已傷亡十之八九。

  九月十三日,王稟率眾在城南城墻上巡邏,金兵不斷增援,北城已被攻破,一路沖殺入城中。信號傳來,王稟率兵急赴城北支援。中途又聞報,太守張孝純被俘。王稟率僅余百人的隊伍,向知府衙門奔去。

  金兵已沖殺而來,與之正面相逢。王稟率眾,與金兵展開巷戰。最后剩下幾十人,互相支援,互相攙扶。身上破舊的衣袍,被鮮血幾乎染遍。將士,有的掉了一只胳臂,有的斷了一條腿,仍用兵器撐著,隨王稟在街巷里,一步,一步地,與金兵拼搏。

  衛士見金兵援軍麇集,退敵無望,苦勸王稟火速退走。王稟斥曰:“并州軍民全無貪生怕死之輩,我為并州總管,豈能棄父老鄉親而去!?”

  這支疲憊的敢死軍,從城中一直殺到了城南的開遠門。王稟身中刀槍數十處,仍揮劍率眾苦戰。最后,看看身邊數十名血跡滿身的軍民,慢慢說道:“我為國已盡忠,為民已盡義,大丈夫一生復有何求?!”

  說完轉身站立,撩起滿是鮮血的戰袍,擦了擦已有些卷刃的劍,舉劍直指粘罕,大呼:“粘罕,蠻狗,你若敢屠我并州百姓,我死后變厲鬼也要索你性命。”隨后把寶劍橫于項上,猛力一抹……

  數十名隨王稟苦戰到最后的軍民見此,有的自刎,有的互刺,全部自盡于陣前……

  粘罕驚呆了!繼而惱羞成怒,拍馬踐踏王稟尸身,并命令士兵將其剁成肉泥,其手段之殘暴,令人發指。

  九月十三,太原陷落!太原安撫使張孝純,副都總管王稟,運判王毖,通判王逸,皆戰死。

  王稟忠哉,義哉!太原軍民烈哉,壯哉!

  真定,朝不保夕!

  之前,原真定人馬大換。真定府路,都總管王淵,兵馬都鈐李質,被調回朝廷宣撫司。安撫使劉公諱,降為兵馬都鈐。新調不熟悉真定府路的,李邈為安撫使。

  本來屯兵真定的種師中,已先于真定陷落而犧牲。

  種師中,出身將門世家,三代西北名將,乃名將種師道之弟。靖康元年初,金軍進東京(開封)。68歲的種師中,奉詔率秦鳳兵入援。未至而金軍退,便率軍2萬駐守滑州。

  二月,金軍圍攻太原、中山、河間三鎮。師中被授為河北制置副使,奉命率軍馳援。師中率部,由井陘道出師,與姚古形成掎角,再進平定軍,乘勝收復壽陽、榆次后,屯兵真定。

  當時,朝廷大臣立議矛盾。樞密院主張破敵,而三省令卻要護送金軍離開。師中渡過黃河,見粘罕部分麾下,北撤已抵澤州。師中奏請朝廷,建議允許他,出其不意,自邢州、相州之安陽、上黨,從側后襲擊粘罕軍,宋廷不允。

  之后,師中見斡離不,撤軍北去,便命部下追逐之,直至其出境。

  接著,粘罕自己避暑云中,卻留兵分別守牧。有觀察者,告訴朝廷說,粘罕已經退兵。朝廷知樞密院許翰,信以為真。便多次“派遣使者,督促師中,且責以逗撓(因怯陣而避敵)。”

  師中嘆曰:“逗撓,兵家大戮(侮辱)也。吾結發從軍,今老矣,忍受此為罪乎!?”

  八月,粘罕軍又兵至太原一線,連破周邊各縣,并命麾下繼續采用“鎖城法”,致使太原內外不通音訊。朝廷命姚古馳援。姚古雖然收復隆德、威勝,扼南北關,然而卻不能解圍。

  于是,朝廷又命種師中馳援。師中抵壽陽之石坑,為金人所襲。五戰三勝,回趨榆次,往太原方向已經百里。此時,應當與師中會師的姚古、劉灝,卻失期而未至。造成師中軍斷糧,士兵皆饑餓難戰。

  此時,正遇南下直真定的斡離不軍,獲悉宋廷最精銳的,種家“秦鳳軍”,遇困境。立馬趁此良機,全力圍攻師中軍,于井陘及其周邊。其他宋軍,右軍潰而前軍亦奔。唯獨師中及其麾下死戰。士卒發神臂弓射退金兵,卻朝廷糧草、犒賞不見。大多憤怨,欲求生而散去,所留者才百人。在金軍重重包圍下,師中渾身受重創,最后,帶傷力戰而死。

  種師中,死得壯烈,死得其所。正如宋將劉韐(革聲)所言:“師中聞命即行,奮不顧身,雖古忠臣,不過也!”

  師中老成持重,宣和、靖康二朝名將,自是氣奪諸軍。宋軍將士感慨不已,紛紛奏請朝廷,“加優贈,以勸死國者。”朝廷詔贈種師中為少師,謚曰“莊愍”。

  種師道與種師中兄弟,一代名將。皆于靖康之難中,為國捐軀,相繼而去。不能不令人,為之扼腕。

  壯哉!種師中,忠勇義士也!

  東京,汴梁。

  宋朝第九帝,靖康帝,趙桓,這位倒霉的天子,年前臘月剛繼位,年后正月金軍兵臨城下。前腳用力趕走金兵,后腳金人又殺回馬槍。晝夜不得安寧,惶恐、無助不已。朝廷內外異說洶洶,險情疊急報。

  報:我河西北軍事重鎮太原失陷。帝不安。

  報:我河東北軍事重鎮真定陷落。帝難眠。

  報:老帥種師道逝世,有遺書奏請皇上,退守關中渭水流域。帝不納。

  報:眾臣議請皇上南下,汴京,命李剛、宗澤前來守御。帝不納。

  報:金人東路軍,已經兵臨汴京城下,屯兵城外劉家寺。帝慌亂,派使節。

  報:姚友仲與諸將議決奏請朝廷。乘金人東路軍遠來疲憊,盡發汴京六萬精兵,出其不意,攻之可勝。帝不納,意偏宰相唐恪,主和議。其實帝不知,其奏報被唐恪掩下。

  報:金人西路軍,也已兵臨汴京城下,屯兵城南青城。帝惶恐,派使節。

  報:指揮使蔣宣率數百精兵升殿,要保皇上殺出重圍。帝不納,執意和談之策。

  報:虜酋強攻我汴京十六座城門。帝不吃不喝,忙乎朝廷使節頻頻出城,絡繹不絕。

  報:善利門破。報:宣化門破。報,報,報……

  九月十五日,宋使李若水,到達榆次,見粘罕,求和。

  太原之役,粘罕軍,經此戰后兵力翻倍,增達近14萬。粘罕隨即置軍五六萬,命完顏婁室、完顏希尹,兩人輪流于潼關外一線,督師阻止宋朝的西軍勤王。于是,完顏婁室,南渡黃河,西趨洛陽,封鎖了潼關,把宋朝最精銳的西軍關在潼關以內,斷絕了其東來的勤王之路。除此,粘罕軍依然還有兵力七八萬,兵鋒直指汴京。

  太原之役,宋廷失去最精銳的西路軍,外加宋廷主和派,嚴令阻止宋軍勤王汴京。

  十月初二,王云,至真定府見斡離不,求和。

  十月初三,種師道病重于鄭州,靖康帝命召還京師,經御醫不停治療無效。

  10月29日,太尉.鎮洮軍節度使.同知樞密院事.種師道,逝世。靖康帝賜其謚號:忠憲。

  種帥逝世前,領京都以外之兵20余萬,強撐赴前線。知道自己生命之燈將息,一面新募中原各州縣鄉兵,轉為正規軍近27萬人。一面上書遺奏,奏請皇帝退守關中,渭水流域。即,陜西、四川境內。靖康帝接此遺奏,未采納。

  種帥病卒后,其新募之兵,被主和派,唐恪和耿南仲,以財力不支為名,全部撤銷。

  失去種師道,無疑讓靖康帝更無助。面對宋廷亂成一鍋粥,一時國中再無大將可用,趙桓六神無主,面對眾臣建議:“皇駕南退,命李綱、宗澤代守汴京。”之請,又擔心汴京生靈涂炭,不置可否。

  河東北門戶真定,于太原陷落后,即兵臨城下。金兵東路斡離不軍,一出保州,當天破雄州。接著陷新樂等縣鎮,再破大將種師中,最精銳秦鳳軍,后又取天威軍,直至圍攻真定。

  安陽節度府,康王這邊,驚悉保州失守,剛剛抵達磁州,聽完宗澤與岳飛匯報,汴京八百里加急羽毛令箭到。

  靖康帝,命康王派宗澤率部馳援真定,卻無以給康王增派一兵一卒。

  王爺即命主副將宗、岳,率所有正規軍前往真定,留下鄉兵頭兒們,隨時待命。

  宗、岳發兵五天后,吳央隱約感覺,似乎有遠遠馬蹄滾動聲傳來,便趴在地上,附耳貼地靜聽。沒錯,有大部隊正向磁州方向馳來。她趕緊讓王爺穿上軟護甲,自己內外護甲,戎裝以待。

  王爺急忙到軍營,吩咐鄉兵各統領,召集兵馬上城樓,準備迎敵。接著準備親自上城御敵,被吳央阻下。言之他們倆只能在宗澤將軍府,靜觀其變。

  半個時辰后,聽得前院有門衛爭吵聲,其中有大同口音的。吳央頓感大事不好,急叫王爺進內室,吩咐不許出來,由她先應付。

  她持劍立于大堂門口,見五個民夫打扮的漢人,卻手握兵器男子,不顧鄉兵門衛阻攔闖進來。她拔劍橫前,厲聲問門衛“怎么回事?”

  “吳騎尉,他們說要見王爺,怎么也攔不住。”

  她銳利目光,掃向他們幾個。其中一個上前一步說“我們奉命前來,皇子帥爺完顏宗望,有請康王趙構,前往帥營敘舊。我們帶來五千兵馬,在城外候等康王大駕。”

  “是嗎?那感情好。可是,王爺并不在此。他前幾日,率部前往真定了。”

  “你誆騙不了我們。我們是于真定城破前夕,奉命到磁州接康王的。因此,真定已經是皇子帥爺坐鎮了。所以,我們要進去查看,康王是否在里面。”說罷就要進前。

  “慢著!我說不在就是不在。我是王爺馬倌,專門侍候王爺坐騎的。因為王爺把馬騎走了,所以我才改打雜的。”她邊說,邊加重握劍力度。

  “我們無論如何要進去看看,不然無法交差。我們的頭兒在城外,等著我們回話的。”

  “笑話!你們想進哪就進哪,以為這是在你們家菜園子不成?想進將軍大堂,那得問問我手里的劍,答不答應!”她語氣十分嚴厲。

  另外一個道“咱們別跟他磨嘴皮子,進去就是。量他弱小個兒,也想阻擋咱們不成!”說罷就邁腿走進。

  吳央,迅即一退數步,緊接以劍鞘為撐桿,一個躍步升騰,飛起旋風一腳。立馬踹飛打頭一個丈外,再一腳,又趴下一個丈外。剩下三個趕緊掉頭就跑,吳央緊追上前,一并收拾了。

  吳央,將幾個張狂闖入將軍大帳的敵人,一并結果了。然后吩咐看呆了的門衛“把他們幾個,丟門外院子里去。”

  她估計這幾個,誰也活不了。因為她飛腿用了十足的力道,開了殺戒!

  這時,城樓上傳來一陣陣喊殺聲。她知道,是鵬舉他們殺回來了。她正欲進去叫王爺出來,他已經站她面前了。

  “我聽外面只有幾個人的聲音,知道你可以對付。而且你說了我不在,所以沒有出來。”也許,他對自己同意躲在里面,有點難堪吧。

  “君上,我們事先約好的。不是萬不得已,一律不準你親自歷險。我大宋可以沒有吳央,但絕對不能沒有康王!”她一臉嚴肅,語氣強硬。

  “可康王,絕對不能失去吳央。”他也一臉嚴肅,語氣更強硬,目光直她。

  她轉和悅道“君上,你放心。只要不是遇上頂級武將,你的吳央都會安然無恙。再說,吳央是否存活,關鍵看君上是否平安。因此,這是前提。另外啊,家父吳近曾經說,你的吳央八字,命帶三星高照。是故,我們會吉人自有天相的。因此今后,我們不再討論此等話題。凡遇類似情況,一律執行我前你后。因為你清楚,敵人要的是你,不是我。我擋前面,反而容易事半功倍。”

  “那我們現在,可否出去看看?”

  “可以,應當是我們的兵馬殺回來了。”

  剛剛走出宗澤將軍府大門,宗澤回來了。原來,金兵陷真定后分路南下,正分遣萬余騎兵,進發磁州。宗澤、岳飛緊急返程,飛奔磁州。

  “王爺哪去?快進來。鵬舉要老夫先回來,安排王爺馬上離開,回安陽去。現在城外有虜酋五千兵馬,后面還有五六千,正在趕來。我們是搶在他們前面,趕回來的。據探子報,斡離不,勢必要拿下王爺不可。”宗澤邊進邊說。吳央趕緊為宗澤,倒水解渴。

  宗澤坐下喝完水,道“王爺,我們還沒有到真定,半路上就遇陸續逃出城來的,都說真定已經陷落。城破前夕,斡離不,已經派兵磁州,所以急忙趕回。王爺,太原、真定相繼失守,汴京危矣。看來,吳騎尉之前預料非虛,情況十分嚴峻。現在,也來不及分析軍情了,我還得趕緊御敵去。鵬舉要老夫派百人護送王爺回去。磁州城防,就要陷入惡戰狀態了。”

  “宗澤將軍,磁州正需將士御敵,王爺有我護衛就夠。我們可以喬裝百姓模樣出城,將軍請放心,也請轉達鵬舉。你們二位,都要注意自身安全,王爺不能失去你們。”

  “吳騎尉所言,正是本王意思。請將軍與鵬舉保重,我們這就告辭。不然,反而讓你們分心了。”

  “那好,然無論如何,也要讓老夫親自送你們一程。不然,鵬舉該急了。他說,御敵重要,保護王爺更重要。我們避開交戰城門,另開城門出去。待送你們上了前往安陽之驛道,我就返回。”

  “好吧,那我們這就走。”王爺道。

  吳央立即進去,換下戎裝。從包袱中,取出一件民裝,讓王爺披上。跨上各自的快馬,跟隨宗澤出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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