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康之難”成了歷史發展之必然。[就愛讀書]汴京皇宮被劫告罄,人財盡去。
靖康二年三月初七,張邦昌被金封楚帝以代趙宋。這位偽楚帝剛登帝座,立即面對金人又下令,還要進行最后的根括。張邦昌遣使求免。表示說,即使汴京城內,鐵鍋鐵板都變成金銀,房屋殿宇皆化為布帛,也湊不成金軍所要的那個數目。金人心中有數,知道再也榨不出什么東西,就移文表示同意所請。
這足以證實,汴梁全城,上下皆空也。自汴京城破,金人便向宋廷索取所謂軍餉。被侵略者要給付侵略者軍餉,這就是戰爭,就是戰爭勝敗因果。
金人開出的犒師財物是:
“今議和,須犒師之物:定犒軍費,金一百萬錠,銀五百萬錠。絹彩緞各一百萬疋(同匹),馬、駞(駝)、騾、驢之屬各以萬計。須于十日內,輪解無闕……”
時,宋、金朝廷官銀,基本通用白銀計量,以五十兩為一錠。每錠金作價五~八錠銀,隨市浮動。每錠銀作價兌銅錢百貫文(一貫,一兩銀)。民間也流通,一至五十兩不等銀錠。
金一百萬錠,銀五百萬錠。天文數字!
金一百萬錠,按最低金銀兌換計,折銀也是銀五百萬錠。金銀共計,銀一千萬錠。
一錠為50兩,百萬錠為5000萬兩,千萬錠是多少?五千萬兩之十倍也!
五萬萬兩白銀,五個億!
面對強軍壓境、兵臨城下,宋廷只能耳提面命。雖然無法做到,也傾力給予。
靖康二年正月初三,金軍以金銀成色不足為由,又派人入城追索。
“未嘗恤人,惟務苛刻。”
初四,金人退換金銀數車。于是,皇家車馬,再換金銀運出南熏門,不可數計。
同日,汴京府張榜曰:“奉御筆根括金銀,以報大金全活生靈之恩,切須盡力,不可惜人情,茍可以報金國者,雖發膚不惜……”
初五、初六日,汴京府記錄:“津搬金銀表段,動以車計,又退換表段不及端者。督責根括,殊為緊急。按汴都陷后,此類事無日無之,正不必僅。”
初八,大雪,汴梁凍死不少人,人馬都難以行走。一直到晚上雪才停。何栗、李若水等,依然被bi而往來商議金銀數目。金二帥卻要靖康帝出城加金帝吳乞買徽號。于是,若水對靖康帝說:“若陛下往見二帥,必可減。”
初九,金人向身兼汴梁府尹的李若水,索要上元燈飾。于是這日,又搬運景龍門常衣燈。所用金燈、瑠璃、翠羽、飛仙之類燈飾,赴金軍營交納。自月初,金人大索元宵燈燭,欲于城樓做元宵。十余日,凡在京道宮、佛寺、店鋪所有燈飾,搜絕殆盡。稍不堪者,金人便責令退換。
初十黎明,靖康帝車駕第三次由南熏門入青城寨,減去禁衛734人 。金兵皆成列以迓(育聲,迎接)。當晚,御前侍衛王孝杰自城外來傳圣旨,“出城見兩元帥議加徽號事,為諸酋未集,議事未畢,來日入城,各宜知悉。”汴梁府便榜詔曰:“朕出城議徽號事,為諸帥未集,來日定回,仰居民安業。”
同日,太上皇懷疑金賊欺騙,意在靖康帝去而無還。而金銀不足,恐其縱兵,不得已,乃以皇太子監國,樞密使孫傅為留守。秘密對孫傅說“我(指靖康帝)至番寨,慮有不測,當以后事付卿。”
果真,父子倆所慮非虛。靖康帝此次入金軍寨,即被扣押為人質。然后,金軍緊接著放出話來,說是只有把金銀湊齊,才能放靖康帝回城。于是,京城之內,挖地三尺,“一銖一兩,無不括納,車載而去者絡繹于道。”為了嚇唬汴京居民,金軍還揭榜表示,如不把金銀全部上交,當遣大軍入城搜空。
士與民“相顧失色,莫不疑懼。”
13日,王宗沔(免聲)同金使入京城,邊說邊哭,市民驚疑。紛紛相傳,皇上在齋宮(金營)不食三日矣……
14日,金軍營寨張燈結彩,要市民上城樓觀賞。
15日,金人“輦景靈宮供具納軍前。退太祖皇帝殿什物回,令張設如初。”
19日,金令權貴繳納金銀。汴梁府重申。于是,又根括到金16萬兩,銀200萬兩。
25日,這日又大雪,京城不斷死人。金再勒索,玉冊、車輅、冠冕一應宮廷儀物,及女童六百人、教坊樂工數百人。及其內夫人、優倡及童貫、蔡京、梁師成等的家用聲樂。
27日,金取內侍五十人,晚間退回三十六人。指定要曾經獲皇上任用過的。
28日,金軍來取蔡京、王黼(甫聲)、童貫家姬47人出城。又取皇后冠、御馬裝具。宋廷又搬擎大禮儀仗、大晟府等物,盡赴軍前。
29、30日,金索要大禮儀仗、大晟樂器、后妃冠服、御馬裝具、太常寺禮物、戲儀,以追樽罍、籩豆,弈棋、博戲之具等,無所不征。載而往者不可勝計。
二月初一,金索要工匠各色人,及其三十六州守臣家屬出城。接著來取應修內司并東西八作司、文思院、后苑作工匠、唱探營人、教坊樂工。
初五日,金人之前索要的萬匹馬,經過連日挖地三尺,備就七千匹,盡送金軍前。
初六日,金人移文汴梁府索軍器。汴梁府即貼告示言之,誰收藏軍器,全部交公,限期不納,依私藏法。
先是城破。軍士拋擲軍器,狼藉道路,多為民間收蓄。
后是收繳。市民無乃,凡甲仗、軍器,以車輦去,或用搬擔,數日方盡。官府歸攏后,盡送金營。
初七,太上皇及其宮眷,被解押青城。而后,搜刮更是變本加厲。
初九日,“根括金銀益急”。
13日,虜索絲絹百萬匹,軍民搬運南熏門交納。
15日,金又索錦緞百萬匹,朝廷繼續盡搬皇宮元豐庫、左藏庫所有,如數交付 數月時間內,凡被派遣出城的人,都躡手躡腳于道途。
有一次,金人見其隨行宋吏籠內有金銀,粘罕大怒,斥責根括官吏曰:“以謂皆以為盡絕,各有結罪文狀,今乃如是耶?”故移文再行根括,監督責辦的,更加嚴峻而急迫。
然而,的確搜無所搜,刮無所刮。于是向金人求情曰:“委四壁官,根括如初,民情自是始無生意。自月初發遣宗室、宦官、宮嬪輩,至今已盡,號呼之聲道途不絕……”云云。
期間,除了金軍巧取豪奪,內部也乘機明搶暗偷,順手牽羊皇宮財物的也不少。
諸如此類,要數宋臣王時雍最可恥。金人索取趙姓皇族,他不遺余力,按名單抓人,一個不剩。等金人求索,宋能文能詩的士人。其中有他女婿,熊彥詩。老王便,設計以免。他又借賄賂金使為名,在皇宮大內,多長一只手。偷走了不少,價值連城的寶物。
期間,也有金人例外“開恩”的。
二月28日,有金使送回鄭太后家屬入京城時說:“日前,粘罕請上皇相見,上皇乘轎子至寨門下轎,著紫道服,戴逍遙巾,趨而入至幕次。粘罕出迎入帳中坐。良久,上皇起白粘罕云,老夫得罪,合當北遷,但帝姬下嫁者,敢乞留,荷大惠也。粘罕不答。有頃,鄭皇后自外至,啟粘罕云,臣妾得罪,自合從上皇北遷,但臣妾家屬不預朝事,敢乞留下。粘罕點頭許之。至今日,果送太后家屬入城。”番使又笑云,“太后善言辭,進退有法,容止雅麗,故元帥許其請。”
意思是說,鄭太后請求粘罕,赦免其家人為俘虜,粘罕居然答應。能夠獲此優待,皆因鄭后,不僅能說會道,而且容貌典雅而美麗。
。官家承命,一切稟聽,委托汴梁府實施。金人督促,偽楚朝廷上下,小伙下輩,進行地毯式搜索。狹街僻巷,無不周遍。小民無知觀望,金人輒于市井大聲號呼。言之不得隱藏趙氏,如有收藏者,火急放出,庶免連累。如是肆無忌憚號呼,官家一味從之而不問,大多唯扼腕而泣血也。
23日,皇家宗室等,皆赴金軍營中,絡繹不絕于道,又載宮嬪出門者,大數千車。
同日,靖康帝臨別前,給城中王時雍,徐秉哲寫信:“王,徐二公,社稷山河,皆為大臣所誤,今日使我父子離散,追念痛心,悔恨何及!見已治行,缺少廚中所用什物,煩于左藏庫,支錢三千貫收買,津遣至此,早晚成行。請勉事新君,毋念舊主。”士庶傳聞,血淚迸落。
24日,“汴梁府津,又送王公帝姬及宗室等,節次出門。哀號之聲達于遠近。又追取宮嬪以下1500人,親王25人,帝姬、駙馬49人。市井聚觀,莫不憤怒,無一人敢問誰,何故?
25日,金人以根括金銀不足為由,殺宋朝尚書梅執禮等四人,并把他們的首級示眾。金朝使節越派越多,往來穿梭。金人前軍準備啟行前,“日夕入城,徑造宮闕,如詣私家,折花飲酒,自相娛樂。”
26日,城外大火亙天,金人前寨焚寨柵。
27日,邦昌用天子儀衛法駕,縞素出南薰門,設香案,率百官士庶素服慟哭,送太上皇、主上,北行。
29日五鼓。太上皇、主上北行。太上皇,在斡離不軍中,主上在粘罕軍中。主上乘馬,侍衛百人,后有監軍從之。諸王,各乘車。親王、駙馬、宗室多徒步,不能行,便被驅之使前。
至此,皇室子女、皇孫子女、二帝妃嬪,宮女等三千余人;宗室少女,婦女、女婢,官女等,共計男男女女,一萬五千余人;另外,汴京百姓男女,先后十余萬人。盡去。
至此,不僅皇家,也先后取官吏家屬、百工、伎藝等。凡是有被遣送者,每每至南薰門,城中貴賤老幼,號呼不絕。如此這般,已經百余日。
至此,宋朝君臣“二百年積蓄,一旦掃盡。凡人間所須之物,無不畢去。”
終于,北宋皇宮,人去財盡。偌大皇宮,空空如也。
嗚呼!北宋立朝168年。興替至八帝、九帝,人丁枝繁葉茂的皇族,上下大小、男女老幼,數千人,盡為人虜,繼而哀鴻北去、死傷慘重。存活者,亦為囚為妾為妓為奴,遙遙無期。
哀哉!北宋立朝168年。興替至八帝、九帝,財物久蓄而厚積之寶藏,除了宮墻宮瓦、雕梁畫棟,皆告罄。就連太上皇杰作,萬壽山(艮岳)皇家園林之一草一木,也因大雪嚴寒,予民取暖而殆盡。
。成了女真財物戰利品。
全部趙宋皇室,除遺漏在外執行“求和、勤王”的康王趙構外,盡去。其中包括,趙佶的30個兒子,34個女兒,及其子女后代。
趙佶育子31個,唯第九子趙構,暫時幸免于難。
趙佶育女34個,之前夭折4人,最小的1歲帝姬北行時不知去向。其余則一網打盡。
凡趙佶、趙桓二帝,皇家、宗親、近親之祖宗三代、男女老幼,外加宮女,部分外戚、臣子、名流等等,成了女真人物戰利品。
其中,上皇、皇帝,兩帝皇后,靖康帝的太子。
鄆王.肅王.景王.濟王.祁王.莘王.徐王.沂王.和王.信王……
燕王偲.越王俁.吳王佖.和儀郡王偉.永寧郡王儀……
安康郡王.嘉國公.椅瀛國公.樾昌國公.柄溫國公.棟儀國公……
王貴妃.喬貴妃.韋賢妃.王婉容.閻婉容.任婉容.王婕妤……
康王妃.鄆王妃.肅王妃.景王妃.濟王妃.祁王妃……
嘉德.金福.華福.惠福.令福.純福.寧福.永福.柔福帝姬(公主)……
康宗姬.鄆宗姬.肅宗姬.景宗姬(郡主)……
郡王.國公.朝臣.州吏.儒士.名仕.宮女.藝人.能工巧匠……
——龐雜綿長而蕭索悲凄的隊伍,悲壯而徐徐前行。向北,向北,再向北。
隊伍中,太上皇與鄭后,趙桓的朱皇后、皇太子皆行。如此等等組合,悲涼而去。
趙桓帝在金軍隊伍中,頂青氈笠,乘馬,后有監軍隨之,自鄭州門出而北。每過一城,輒掩面號泣……
少年太子于車內,每每掀簾而悲呼:宋子民,救我……
康王妃騎馬前行,不斷前看后看,尋找康王府的人,尤念康王的五個宗姬在哪……
這可真是,“凄凄慘慘戚戚,怎一個,愁字了得!”
隊伍中,忽然傳出悲愴而悱惻之宋玉慨嘆:
//……諒無怨于天下兮,心焉取此怵惕?乘騏驥之瀏瀏兮,馭安用夫強策。
諒城郭之不足恃兮,雖重介之何益。邅翼翼而無終兮,忳惛惛而愁約。
生天地之若過兮,功不成而無效。事綿綿而多私兮,竊悼后之危敗……//靖康帝趙桓,這位時乖的皇帝。為帝僅年余,便成了宋朝末代皇帝。
靖康帝趙桓,這位苦命的皇帝。被金人擄去,天堂轉眼便成了地獄。
嗚呼!汴京潑天禍,靖康皇宮殤,趙桓無盡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