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顏一急,用力一踩小安的肩膀,想爬上墻,可是裙子裹住了腳,小安又承受不住,身子一軟,兩人都摔倒在地上。
“啊——,救命,不要,不要。”君卓凄厲的叫聲更是清晰地傳了出來。
“喊什么喊?你給我過來。”君皓厲聲呵斥。
不好,君皓這是要對君卓做什么?冷顏一骨碌爬起來,抓起自己的裙角使勁一扯,“嘩啦”一聲,那華美的裙下擺立刻被撕開了一條長長的口子,這裙子算是徹底毀了。在小安鼓著大眼,長大嘴巴做石化狀的表情里,冷顏運用輕功掠上墻頭,迅速向下打量。
院子中間,君皓與君卓兩人糾纏在一起。君卓手上握著一把明晃晃的刀,可是他的手腕卻被君皓緊緊拿捏住,臉色因為害怕更顯得蒼白。君皓卻是一副強勢霸道的模樣。
“你干什么?”冷顏見事態緊急,飛身撲向君皓。
君皓見冷顏來勢兇猛,只得松開君卓,往旁邊閃躲。冷顏一落地,雙手一張,將君卓掩在身后,對君皓怒目相向:“沒想到你這么壞,居然對自己的親兄弟也下得了手,簡直沒救了。”
君卓看見冷顏,如獲大赦,瑟瑟發抖地一把丟了刀躲到她身后,拼命對君皓搖頭:“皇兄,不要。太子妃救我。”
君皓皺著眉:“我管自己的兄弟,你又來插什么手?”
“你還當君卓是兄弟?他沒你大沒你壯沒你厲害,你平時欺負他也就算了,只當是哥哥管教了弟弟。可是你怎么能因為那個荷包,跟我吵了架,這么點小事就要殺了他呢?”冷顏噼里啪啦一通搶白,將君卓和君皓兩個都說得一愣一愣地,完全插不進話。
“荷包?”
“殺人?”
君卓和君皓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再看看冷顏。君皓的臉上浮現出一絲明了卻譏笑的神態。君卓是徹底的迷茫,喃喃道:“太子妃,你說什么啊?誰要殺誰?”
“君卓別怕,我在這里,看他敢殺你,我先殺了他。”冷顏厲聲道,君皓那副吊兒郎當的表情看了就更讓人生氣。
“太子妃,我看你誤會了,皇兄他并沒想殺我啊。”君卓在冷顏背后說。
冷顏轉頭疑惑地看看君卓,他的神情很認真,不象是受君皓威脅:“可是我剛才明明聽見你喊救命,還看見他和你兩個人在爭搶那把刀。不是他要殺你,難道是你要殺他不成?”
“對,我就是那個喜歡殺人的人,別人都是等著挨宰的。”君皓拖長強調說著,找了個凳子懶懶地坐了上去。
君卓忙說:“皇兄,你怎么要故意這樣說,讓太子妃誤會?你是為我好,可是我真地做不來。我怕,你別逼我。”
冷顏糊涂了,看他們倆的情況好像不是自己想象的那樣,難道親眼看到的事情也會有錯?
“是這樣,皇兄說我膽子太小,以后長不成個男人,就帶我來殺雞。練練膽子。”君卓的手還在發抖:“我從來沒有拿過刀,還要殺一個活生生的東西,太可怕。我不要。”
“你以為你不殺,它們就活得長?你要真善良以后就別吃什么雞鴨魚肉的,雖然不是你親手殺的,還不是因為你要吃,被人這樣宰了做成菜。”君皓對君卓的膽小畏縮嗤之以鼻。
冷顏這才看見地上一只被綁了正在撲騰的雞,不禁有點尷尬,這烏龍可擺得有點大了,不過誰要君皓本來就是有前科的人呢?想到這里,冷顏又不覺得委屈了他什么。
“也不一定每個人都得學會殺雞,你強迫他干什么?沒見過你這么不講道理的,看把君卓嚇成什么樣了?萬一嚇病了,你賠啊?”冷顏自然是同情弱者,象君皓那么霸道,就不能給他好臉色。
“他是個皇子,以后是個男人,看他現在這個樣子象個嬌滴滴的大家閨秀,風一吹就倒,將來還怎么娶王妃?要女人來保護他嗎?”君皓看著對面象母雞護小雞一樣,用警惕的目光看著自己的冷顏,沒好氣地說。
“我看君卓這樣就挺好,比你招人喜歡多了。你是有本事,是像個男人又怎么樣呢?做的就沒一件好事……”
君卓一看冷顏是來救自己的,怎么他們倆撇開了自己吵起來了?他忙上前勸道:“皇兄,太子妃殿下,你們別爭了。我沒事了,時候不早了,不如我們回宮去聽小歌仙唱歌,你們看怎么樣?”
“不去,你自己先回去。”這次冷顏和君皓倒是異口同聲地說,并雙雙將手指向院門。
見君卓有點不知所措地站在那里不知道該怎么辦,君皓站起來,彎腰一把拾起地上的刀,狠狠地一刀就剁下了雞頭:“再不走,你就把這院子里剩下的雞腦袋全部給我砍下來。”
君卓一看那血淋淋的雞頭,和那無頭雞還在撲騰的身子,心里一陣翻騰:“我走就是了。你們可千萬別再吵了。”說罷倉皇而去,出了院子,就干嘔起來。這次事件,導致以后很長的一段時間,君卓都不沾葷腥。
看見君卓的身影消失,冷顏也不想和君皓呆在一起,準備回鸞鳴宮去。她這一走動,撕破的裙擺就很顯眼,君皓問:“你的裙子怎么回事?”
冷顏想起自己胡思亂想的窘事,哪里肯把自己撕了裙擺的原因再告訴君皓,讓他來取笑自己?她就裝作沒聽見往外走。
君皓一想就明白了:“原來是急著救人,不方便跳墻,就把裙子撕了吧?你倒真是救人心切。”這話說到最后,竟是有點嘲諷的意味,想到自從冷顏大婚進了宮,就再也沒有喊過自己君皓哥哥,卻是把四殿下換成了君卓來稱呼,君皓搶上前去,一把抓住冷顏的胳膊:“喊我。”
冷顏莫名其妙地看著他:“喊什么喊?每天那么多人喊你太子殿下還沒聽夠?”
“我要你喊君皓哥哥。”君皓不知道是激動還是生氣,臉色微微發紅地說。
冷顏一聽,把頭一搖:“我不會喊的,要喊也只會喊太子殿下。”
“為什么?”君皓的手又攥緊了一分。
“因為你現在只是太子殿下,還是我的仇人。”冷顏加重語氣說,然后悵然地看向遠處:“君皓哥哥只存在于我的記憶里,三年前他走后,就再也沒回來了。”
“你真地那么恨我,想我死嗎?”君皓的眼里有什么在瑩瑩閃動。
“我不是早就說過了嗎?還要我再重復一遍?在這個宮里,我唯一想呆下去的理由就是這個。”
君皓的手無力地垂落,不過一轉眼,他的臉上又掛上了滿不在乎的表情,獨自向院門走去:“那就拿出你的本事來,看看誰是最后活下來的那一個。”
三日后,按照婚娶的風俗,冷顏和君皓回到將軍府。冷夫人看見冷顏高興的落下淚來,拉了她的手去往自己臥房,問長問短,生怕女兒不習慣宮里的生活,受了委屈。冷顏怕母親擔心,裝作很是歡喜地說君皓對自己很好,皇后也很疼愛自己,她在宮里吃得好住得好,還隨時可以和君皓兄弟玩耍,過得非常快樂。
為了讓冷夫人相信自己說的不假,大家一起吃飯時,冷顏主動坐在君皓身邊,笑瞇瞇地招呼他吃這吃那。君皓倒也配合,冷顏說什么好,就吃什么,一副美滿和諧的樣子。再加上冷夫人私下也問過明珠姑姑,知道這小兩口除了愛拌嘴,耍點小脾氣,日日相伴,同吃同睡同玩,也放下心來,以為他們真的安心過上了小日子。
被冷夫人視為女兒一般的姜幼萱自然也陪同一起吃飯,她知道君皓不高興看見自己,一直刻意地低了頭,卻還是不經意地撞見了君皓那冷冷的目光,索性吃起了白米飯。一旁的冷鋒見她縮手縮腳的,好意將些菜肴推倒她碗邊,才算解了些窘迫之態。
吃完午飯,大家隨冷夫人來到冷東亭的靈位前,冷顏兄妹和君皓都恭恭敬敬地給他上了香。冷顏還特意給一旁的任勇牌位磕了頭上了香。雖然那次事后,君皓派了很多人手去尋找,卻終未能尋到任勇的遺體。冷顏心中悲涼,為了自己死去的人尸骨無存,而自己卻安享榮華富貴,難道上天就是這么地不公?
“顏兒不必太難過,我命人給他立個衣冠冢,你盡了心意,任勇會知道的。”君皓安慰道。冷顏本想習慣性地頂他兩句:人死立個空穴有什么用?他又活不過來了。還不都是因為你,才害死了他。可是一看這是在家里,母親和哥哥都在,冷顏就把到了嘴邊的話給吞了回去。
難得見到冷顏沒有對自己那么“兇惡”,君皓心里一高興,對冷鋒說:“很久都沒有見識過你的功夫了,過兩天你就要回宮去,不如今天去比試比試?”
冷鋒點頭:“上次太子殿下說的事情在下辦得差不多了,正好一起去看看。”
跟冷夫人打過招呼,君皓,冷鋒,冷顏帶了黑龍騎悄悄出了將軍府后門,一行人揚鞭策馬直向郊外的一處隱密所在疾馳而去。那里是君皓吩咐冷鋒幫他開辟專用來訓練黑龍騎的校場,黑龍騎長期在宮里閑著,如果不好好的演練,遲早會蛻變成廢物,那就成了黑蟲騎了。
藍藍的天空,和煦的陽光,清新的空氣,令人精神為之一振。
君皓和冷鋒比力氣,比拳腳棍棒,刀槍劍戟,只看得人眼花繚亂,他們的功夫比起幾年前來,不可同日而語。
看見冷顏在一邊有點無聊地看風景,君皓擦擦頭上的汗,和冷鋒交換了眼色。冷鋒一笑,靠近君皓小聲道:“顏兒是我的妹妹,可現在是太子妃,你們才是一家人,還要我去傳話?怎么大婚了,太子殿下倒學會害羞了。”
君皓也笑了:“叫你去就去,那么多廢話。”
冷鋒走到冷顏身邊嘀咕了一會,君皓看見冷顏向自己這邊打量,忙裝做喝水回避她的目光,心里在擔心離開了家冷顏是不是還愿意和自己一起玩。
“比射箭吧。這次依我看太子殿下應該不會輸給顏兒的。”冷鋒走到君皓身邊回話。
君皓也有很多年沒有和冷顏比過射箭,想起當年的比試,自己臉紅脖子粗的大叫認輸,不覺好笑。他保持著這種笑意抬頭去看冷顏。因為到這里來,冷顏換了一身利落的打扮,顯得英姿颯爽,君皓覺得比穿那些宮裝漂亮多了,越看越喜歡。
可是當君皓看清楚冷顏的時候,他的笑容瞬間僵住了。不遠處的她手中一張弓已經拉滿如同圓月,而那箭尖正對著自己的胸膛,上面閃爍的寒光一如冷顏那清亮的眸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