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黎貴妃臉上堆笑,上前親熱地拉了她的手,一幅掏心挖肺的樣子說:“幼萱啊,剛才我的話是說得重了點,可咱們現在坐在一條船上,不論是誰,一個不小心,大家全部得葬送在這里。說實在話,我所做的只不過是相幫曜兒在這宮里多交個朋友,太子不待見我們母子,在這宮里也不是什么秘密。靠著大樹好乘涼,誰都知道巴結太子有前途,外面那些人誰不是虎視眈眈想逮著我們母子的錯處,好趁機落井下石,向太子表忠心?只有幼萱你心腸好,救曜兒一命,還經常來看望他,讓曜兒不至于那么孤獨寂寞,所以,我從沒把你當外人,才想著幫你,也就是幫我自己。只是你對這宮里的爾虞我詐太不熟悉,經驗不足,我心里著急。其實,我受皇上恩寵這么多年,享受著極致榮耀,還有什么可打算的?只是一個做母親的心,要你將來有了自己的孩子,就能體會了。”
黎貴妃這話說得,好像全是為了姜幼萱好,求著她以后關照君曜一般,倒讓姜幼萱有些不好意思了:“我見他們鬧騰了一陣子,也就安靜了,以為就沒什么事了。我來的時候,看起來鸞鳴宮里也很平靜,現在娘娘這么一說,會不會再出什么問題?”
“你放心,好在我還有點人脈,早一步知道了個大概,你放心,現在一切都安排妥當,沒有人能追查到我們頭上來。只是唯一棘手的是,這次是你絕佳的機會,錯過真是可惜。本來這次,如果太子寵幸的是你,以后的事情就會簡單得多,現在事情可真有點麻煩了……為今之計,只有靜待下次機會了。”
黎貴妃暗想:姜幼萱,你知不知道自己錯過了一個什么樣的大好機會?絕不僅僅只是你表面看到,知道的那么點!假如你知道了事情的真相,只怕會后悔得要去撞墻。真是讓冷顏占了天大的便宜。不過幸虧你遇見了我,這事情還算有轉機,不然,別說是你,這天下的女人從此誰也再休想打太子的主意,沾他的身!
第二日,鳳儀宮里,君卓與安雯按照規矩拜見過皇后和各位妃嬪后,皇后要單獨留下安雯說話。
妃嬪們都暗想這是太子與太子妃至今還未功德圓滿,前些日子聽說要辦合房,可鸞鳴宮接連出事,雖然大家都不知道具體出了什么事情,但他們夫妻目前關系緊張是事實,所以皇后心里著急,為了皇室后裔,不免要催促新婚的永壽王與王妃進行某種努力了。
當下,羨慕的,嫉妒的,妃嬪們各懷心思,那曖昧的眼神,掩不住的笑意,看得君卓和安雯兩人好不尷尬。
等人走散,只剩下小夫妻倆,安雯看看君卓,含羞低首,捻著手中的錦帕。
君卓知她此時心中所想,溫言細語道:“母后沒有宣本王,想是有話想單獨對你說,本王也不方便作陪。你去吧,母后最是和善,肯定是關心你,本王就在外面等你。”
安雯抬頭,碰上君卓那雙溫潤的眼眸,一抹紅霞飛上臉龐,又慌忙移開眼神,微微一拂,含笑隨了候在殿外的馬公公而去。
到了皇后寢殿,馬公公先進去向皇后通傳,少不了把先前所見君卓與安雯恩愛的場景簡略講訴了一遍。之前,染有安雯元紅的白綾已經呈上給皇后過目,此時她頷首,更為滿意。
待得安雯進殿,皇后讓閑雜人等都退下,拉了她的手,仔細瞧了瞧,見她嬌艷玉嫩,如出水芙蓉般,比起前些日子初來時更添了一番雨潤紅姿的豐韻,心中歡喜,贊賞道:“永壽王妃這般容顏,直叫本宮想起初嫁與皇上時的光景,這是初為人婦最美好的時光。太子妃大婚時還尚未成人,雖然活潑直爽,招人喜愛,卻終是缺了此時永壽王妃的醒事穩重。”
說到這里,皇后又想到昨晚那令人不愉快的一幕,君卓如此溫順,循規蹈矩,所以一切都穩當順利;君皓凡事都太由著他自己的性子,才鬧到如此地步,自作自受。這兩個孩子怎么會生的如此天差地別?
搖搖頭,把君皓冷顏的事情暫時拋到一邊,皇后和顏悅色問道:“永壽王對你可好?”
安雯還是第一次單獨和皇后說話,往日遠遠見過幾次,她面容威儀,行走談吐無不優雅高貴,心中難免有點緊張。但敘談了幾句,都是關心的言語,女子閨閣內的體己話,很快就覺得皇后如同母親一般的親近起來,安雯心中安定了許多,雖然不免還是有些嬌羞,卻也落落大方回答道:“很好。”
昨夜,喜帕揭開,紅燭之下,兩人把臂飲交杯酒時,安雯偷瞧君卓,果然如冷顏所說,是那般美如謫仙一樣的人物,且溫柔體貼,于是芳心暗許,感謝安睿為自己許了這么個好夫婿,比在臨海王宮里等待著父王不知道什么時候一高興,就把自己隨便許了什么他想拉攏的臣子豈不強上了千百倍?
皇后笑道:“永壽王貌美品端,溫文儒雅,也有經天緯地之才,但自幼身體羸弱,當初御醫都曾斷言他活不到成年,沒想到會有今日,本宮能看著他完婚,王妃也是如此大方得體,心中甚感欣慰。倘若你們夫妻恩愛,能早日為大盛皇室開枝散葉,可真是天佑我朝。”
安雯聞聽,低垂的臉上閃過一絲疑惑,但馬上紅了臉,恭敬地回道:“兒臣承蒙皇室恩澤,定當努力為永壽王綿延子嗣。”
皇后輕撫安雯的柔夷,臉上神情更是慈愛:“不用緊張,母后只生了兩個皇子,心里更是盼望有個貼心的公主才好,太子妃是知道的,所以她在本宮面前撒嬌都是常事。你來了,以后本宮又添了一個女兒,但凡有永壽王做得不夠仔細體貼的地方,你覺得委屈,盡管來找本宮,讓母后為你做主。”
安雯感激地點頭謝恩。
皇后見安雯比剛進來的時候要自在放松了許多,看似不經意地問道:“聽說,臨海王室子嗣頗多,十分熱鬧?”
“因為父王納妃多,所以膝下王子就有幾十個,姐妹也多到有的他認得并不清楚。”安雯如實回答。
“想必王妃未嫁時,因兄弟姐妹眾多,所受父王的寵愛也是有限的。以后,本宮與皇上會好好補償與你。”
“兒臣愧不敢當。”
“王妃何需多禮。”皇后又問:“從前聽說臨海王室少見絕色的,那日初見王妃,才知道是謬傳,看王妃就知道你的兄弟姐妹肯定都是貌美的出色人物了。”
安雯笑著搖頭:“母后此言差矣,兒臣不是妄自菲薄,這傳言說的并非空穴來風。”
“哦,此話怎說?”皇后來了興致追問。
“此話說來有些羞愧,父王好女色,又覺得聯姻是最快穩固發展國力的好辦法,所以納妃考慮的是各種關系多,美貌與否都是其次,所以兒臣的姐妹們容貌出眾的并不多,兄弟間更是鳳毛麟角,唯有當今的太子安睿容貌出眾,與永壽王倒也不相伯仲,其他的就……”安雯并非因嫁與君卓,才故意貶低臨海的王室,這些在臨海都不是什么秘密,她只是實話實說罷了,看皇后也不是個搬弄是非的人。
“安睿太子?本宮也聽君皓太子說過,他起初并不受你父王寵愛,卻文韜武略,樣樣精通,聰明機警,才能力壓其他諸位王子,脫穎而出,封為太子。可惜本宮沒有見過,既然你說和卓兒差不多,想必也是高挑,白皙,瘦弱的書生模樣?”
其實論外貌,安睿與君皓相似處比君卓更多,只是安雯來的時日尚淺,君皓和君曜還只是只聞其名,并沒怎么見過,只好搬出君卓來做比較。
見皇后興致勃勃,安雯解釋說:“這倒不是,只是安睿太子獨處,沉靜思索的時候,那種感覺才和永壽王有幾分相似。他常年習武,身材結實,比永壽王顯得高大魁梧,而且,恐怕在臨海王宮里再也找不出比他長得更黑的了。”
這倒是和那刺客的模樣差不多了,雖然那時刺客蒙面,但他露在外面的手掌出奇的黒,令皇后印象很深。
皇后心中有了底,問:“本宮見王妃這么白皙,可見臨海大王應該不黑,難道安睿太子象他的母妃?”
“安睿太子的模樣——,兒臣沒有見過他的母妃,不敢妄自揣測。但聽說他的母妃也只是不夠白皙,算不上很黑,也許是他長期在外面征戰,日曬雨淋才特別黑的吧。”臨海王宮中傳言安睿太子并非大王親生,安雯認為那都是他們嫉賢妒能,故意往安睿身上潑臟水,所以不想把這傳言弄到大盛來,讓別人背地里再對安睿說三道四,因此瞞下此節。
“聽說?難道你沒見過安睿太子的母妃?”皇后剛剛覺得自己思路清晰了一些,轉眼又覺得心里那個人和安雯說的有些對不上了。
“安睿太子很小的時候,他的母妃就過世了,所以他才過得比別的王子都要艱難。不過,也正因為如此,才磨煉了他的身體和心智,才能有今日登上太子之位的風光。”安雯說到此,想到看著安睿登上高位,受到朝臣們膜拜時,那種一雪前恥,意氣風發的樣子,心中對這位王兄的敬仰不覺化作笑意,掛到了臉上。
“王妃有沒有聽說過黃寶珠這個名字?”皇后繞來繞去,終于將這個最重要,最想知道答案的問題,裝作很是淡然地問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