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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1、女人的野心難小覷

  岫煙似笑非笑的看著芳官:“北靜王張口要討你實在出乎我的意料之外,不過,這位年輕的郡王天性風流,據說府上貌美如花的寵姬不計其數,每年地方上進獻的絕色名伶更是不計其數。依著你的相貌,充其量只是清粥小菜,在這些女人之間難有出頭的機會。”

  芳官以為岫煙故意說這種晦氣的話打擊自己的自信心,忙笑道:“姑娘不用擔心,奴婢想,既然是王爺親口點名要我,想必我自有過人之處,只要姑娘答應幫忙,奴婢今后心甘情愿為姑娘做任何事。”

  “好!一言為定!”岫煙笑道:“我要你做的是卻也簡單,只要你替我盯著北靜王的一舉一動,他籌劃著什么,我要知道的清清楚楚。

  芳官大驚:“姑娘,這·……”她眼珠子四處亂轉,忙找了個借口想要推脫。

  還不等張口,就聽岫煙淡淡道:“自然,我也會用盡全力,讓你成為北靜王身邊最得的女人。這個買賣對于你來說實在是劃算。你不用以身犯險,只要動動眼睛,動動嘴皮子,就能享受藕官等享受不到的榮華富貴。就好比齡官,她當初在梨香院的時候,攀附上了賈薔這棵大樹,難道你就沒嫉妒過?賈薔算是什么東西,不過是寧國府里一個落魄的子弟,他的身份焉能和北靜王相提并論?可你細想想,齡官現在怎么樣?只怕已經做了少奶奶享清福呢吧!”

  芳官右手握拳,緊緊攥著裙角,幾乎要揉破的模樣。

  姑娘正說到了她的痛處,當年薔二爺奉命去江南采買她們這十二個小戲子的時候,是芳官先瞧中的薔二爺,進而芳心暗許,誰知道被后來居上的齡官搶了個先。等榮國府散了這些丫鬟的時候,芳官眼睜睜看著齡官帶了厚密的包裹跟著薔二爺房里的老婆子出了賈家。藕官、文官等都暗中羨慕齡官的好運氣,芳官每每聽了·心口上都要氣炸了似的。

  現在想想,薔二爺有什么好?若自己真當了北靜王的寵姬,今后就連寶玉也要對自己卑躬屈膝。

  越想越興奮,越想越覺得這筆買賣做得劃算。

  也不知道是回光返照還是如何·就見芳官的雙頰泛著潮紅色:“姑娘說話算話?”

  岫煙彎腰抬手攙扶起跌坐在地上的芳官:“我也跟了我有些時日,我是什么脾氣你最該清楚。既然是我下的保證,斷然沒有反悔的道理。而且······你想在北靜王府生存下去,除了我,你再也沒有任何依靠。”

  岫煙有意無意的打擊著芳官的自信心,不知從什么地方尋出一面西洋小鏡子,掐絲琺瑯的鏡盒上勾勒著一個西洋雙翅的赤身女子·淡淡散發幽香。岫煙輕輕一按,那盒子順勢而起,光潔的鏡面將芳官的容貌全部收斂其中。

  屋內燈光有些昏暗,但并不妨礙芳官看清自己的樣子。她怪叫了一聲,瑟瑟發抖的重新擠在墻角,兩手捂住自己的臉,頭撥浪鼓似的搖晃,似乎根本不想承認·鏡子中那個披頭散發,形如鬼魅的女人就是自己。

  岫煙輕笑一聲:“看明白了?以你現在的能力,別說讓北靜王癡迷·那位多情王爺怕見了一面便要噩夢不斷了。”

  芳官“哇”的一聲哭了起來,兩手扒住岫煙:“我今后再也不敢違背姑娘的話,姑娘叫我做什么就是什么。”

  岫煙忽然笑意全無,渾身寒意四起,冷冰冰的從芳官手里抽回自己的裙袂:“我也可以毫不避諱的告訴你,芳官,我今日能叫享受榮華富貴,一步登上云端,也可叫你重重跌下來,叫你永世不得翻身·一輩子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芳官傻呆呆的看著岫煙:“姑,姑娘……”

  “我會讓王府里的人盯著你的一舉一動,一旦發現······”

  芳官忙磕頭發誓:“奴婢但凡有一點對姑娘不盡心的地方,就叫奴婢腸穿肚爛,十生十世為奴未婢。”

  芳官被悄無聲息的抬出了后花園,安置在了正德原先院子里的一間偏房內。許是有了奔頭·芳官的病情得到了好轉,岫煙更是不舍錢財的命小廚房熬煮那些燕窩,黨參,阿膠等,且無一例外,只叫郭大嬸親自動手,隔三差五還叫美蓮給郭大嬸送些賞錢。

  郭大嬸就是一開始還有所懷疑,可見美蓮、美櫻這兩個姑娘面前最紅的紅人如此熱絡對她,郭大嬸就是再心虛,現在也不免放下了惴惴不安,把一半的心思用在了煲湯上,另外一半心思還在籌算怎么探聽到更多的內幕消息。她那個遠房“親戚”芬娘因為做了一道紅燒蹄極得岫煙的青睞,所以升了一級,單管做小灶上的事務,一時間又惹來許多紅眼。

  這是后話且不論,單說初五這日,榮國府請宴,盧氏抱著福哥兒,岫煙領著美蓮、美櫻在一輛馬車上,由邢忠親自護送,賈璉和鳳姐兒兩個殿后,一行人浩浩蕩蕩進了寧榮街。

  門子離著老遠就看見賈璉的大青馬,忙打著千迎上去,幾個外院的仆人抱住馬頭:“二爺你可回來了,老太太和大老爺正念叨你呢,東府的珍大爺也在,要是知道二爺今兒回來,一定樂的合不攏嘴。”

  賈璉笑著翻身下馬,“沒眼力的臭小子們,還不把舅太太和表姑娘迎進去!”

  仆人們這才知道后面跟著的是邢家的車轎,誰敢耽擱?早殷勤的開道相迎。

  這廂賈母知道鳳姐兒進了大門,心中樂開了花,忙與邢夫人和王氏道:“都說鳳丫頭知道輕重,你們瞧瞧,這不是回來了?雖然咱們分了兩個灶頭吃飯,旦一筆寫不出兩個賈字,終究是一家子的骨肉親情。”

  王夫人尚可,但邢夫人的臉色就難看了許多。

  賈母知道這兩個兒媳的小心思,便出言警告道:“大過節的,誰也別找那個不自在,大伙兒高高興興樂一場,這就是你們對我進的孝心。”

  大太太、二太太還能說什么?她倆還敢什么?早偃旗息鼓,專等盧氏和王熙鳳從外院進來了!

  一時間賈家的幾個姑娘簇擁著盧氏和鳳姐兒進了賈母的上院,賈母一眼便看見盧氏懷里的襁褓,忙笑道:“這可是咱么家的表少爺?快抱來我瞧瞧。”

  福哥兒最不耐煩被人包裹住,往日在家的時候,不是在盧氏的屋子里睡覺,就是在岫煙的房里玩耍,小胳膊小腿都松快的很,可現在呢,從鳳尾胡同出來到此刻,也被束縛了許久,早有些不耐煩,現在一見是個陌生的老太太抱自己,福哥兒哪里還忍得住,指甲大的殷洪色小嘴一扁,這就擺出一副要哭出來的架勢。

  岫煙趕緊上來拍拍,一臉不好意思的看著賈母:“這皮小子怕是要尿了。”

  賈母戀戀不舍的將孩子交給奶娘:“瞧著小胳膊小腿,實在是結實,我記得我們寶玉剛出生的時候,只巴掌那么大,身子骨不好,我這兒媳婦便吃齋念佛,這才得了佛祖的庇佑。哪像是福哥兒,看著就硬實,將來差不了。”

  奶娘將福哥兒的小包裹解開,原來他里面穿的還是一層層錦緞做的小棉襖,紅綾子的棉衣棉褲,福哥兒看著活脫脫一個大娃娃。

  探春和惜春等興奮的嘰嘰喳喳,指著福哥兒說悄悄話。福哥兒被抱在岫煙的懷里,黑瑪瑙似的大眼睛滴溜溜打量那幾個小丫頭,小臉嚴肅的很。

  他越是如此,幾個小姑娘就越是覺得有趣,惜春大著膽子過來摸福哥兒的小手。

  嬰兒的手就像軟滑的面團,似乎找不出骨頭來,軟軟的都是肉。惜春驚喜的與賈母道:“像老太太賞我們吃的水晶糕。”

  賈母笑罵道:“小蹄子們,那是你們表弟,怎么好和吃的相比?也不怕舅母聽了笑話。”

  盧氏也跟著笑:“這也是姑娘們喜歡福哥兒!”

  福哥兒確實可愛,沒多時,他就成了眾位小姐奶奶們的焦點,連王熙鳳都要靠后。一向對邢家頗有微詞的王氏都不得不在心里承認:邢家的這個奶娃娃確實聰明且可愛,將來省心不得。

  前面開了席,賈母親手挽了盧氏坐在上座,王氏和邢夫人陪著李嬸娘,李紈帶著小姑子們坐在對面,卻是王熙鳳和岫煙的下手位。

  雖然是年下,但孝宗有云,官宦之家,一年只能不準筵宴音樂,賈母最是膽小,從不敢違逆皇家的命令,于是今年只叫了幾個說書的女相公。講了幾個殘唐時期的舊本子,又說了兩個市井中流傳的新段子,其中一個女相公見眾位夫人們都不深熱絡,心下一急,忽然靈機一動,手中的棍子重重敲在皮鼓上。

  “咚”的一聲。

  賈母和盧氏正說話,剛好被這聲音嚇了一跳,忙看女相公。

  女相公忙笑道:“老太太、太太,姑娘們,新近咱們這京城里冒出了個新鮮故事兒,不知可有所耳聞?”

  賈母雖是膽小,可好奇心素來旺盛,忙問是何事。

  女相公清了清嗓子才道:“且說不久前東南水軍提督忤逆叛國,卻原來是惡人刻意構陷,這水軍提督非但無過,反而是大大的功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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