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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1、鳳藻宮日子也難熬

  梅家的喜篷還沒卸下來,直接就預備迎娶十七公主了。皇后一開始還覺得此事有些倉促,歷朝歷代除了逼不得已和親,哪家的公主也沒這樣慌慌張張嫁出去。尤其是梅、薛兩家解除婚約在前,十七公主沒多久就要嫁往梅家在后的時候。

  梅家算是徹底坐實了攀龍附鳳的惡名,因新科狀元與探花郎被安置在翰林院當差,翰林院那些老學究們早就看不慣梅家的作風,梅翰林在的時候明里暗里又得罪過一些人,故梅玉森在翰林院的日子十分艱難。連帶著國子監那些太學生們也紛紛議論梅家不厚道,甚至懷疑薛家姑娘的惡疾就是梅家一手炮制的。

  時間一久,大家發現皇家并沒出面遏制此事,便了然這位十七公主是位不得寵的.再說皇后這里,自她經手嫁出去的公主少說也有三四位,并無其中一人有十七公主這樣寒酸。眼看著要給皇子們議親,皇后只擔心落人口實,便于孝宗商議,不如將婚期往后挪半年,便是不能,兩個月也可。這樣內府就可充裕些時間采辦嫁妝,又好叫太上皇高興高興。

  誰想孝宗想也沒想便回絕了此事:“嫁妝不豐厚,便從靜怡那里分些就是。”孝宗口中的靜怡就是那位要嫁給寧遠將軍家的三公主,三公主的病時好時壞,婚事也被耽擱到今天。

  皇后心下生疑,忙叫人細細打聽皇帝近來可有什么古怪。不打聽還好,這一問才知,皇上前不久竟然見過薛家的姑娘。皇后與孝宗做了這些年夫妻,孝宗什么性子她斷沒有不知道的,略一想便明白,皇帝這是相中了薛家的小姐。為十七公主是假,為他做個風流皇帝才是真。

  皇后氣的眉角倒豎,又打聽薛家人是寶嬪召喚進宮的,于是連寶嬪一并忌恨上。連著五六日宮妃們來請安。皇后都沒與寶嬪好臉色,更呵斥了七皇子的乳娘辦事不牢,杖責了二十棍。這些奶嬤嬤也都是養尊處優慣的,別說是二十棍,便是兩棍子下去也要皮開肉綻,那奶嬤嬤當晚便有些不好,發起高燒且不說,要緊的是沒法子給七皇子喂奶。餓的殿下哇哇哭喊。又不肯吃別的乳娘的奶水,急的寶嬪一晚上白了好幾根頭發。

  飛鶴樓這里上下一頓亂,元妃那里卻十分滿意。因為久病顯得憔悴,鳳藻宮已經許久沒了圣寵。幾個太醫聯手勉強留住了元妃的性命,不過太醫也委婉的表明了,娘娘身子虛弱,想要承寵還需養個二三年。

  眼看著年華老去,一撥一撥的新人往后庭里涌,元妃那些爭寵的心思也漸漸就淡了。不但在鳳藻宮里設了個小佛龕,更學起她娘王夫人。每逢初一十五便要吃素齋戒。

  元妃這半生風光失寵不斷交替,為了往上爬。不知為皇后與自己殺了多少人,手上沾了多少血。元妃知道自己有一天一定會遭到報應,只是沒想到這報應會來的這么快。

  是她一手將薛寶琴送上了皇帝的龍床,也是薛寶琴奪取了自己全部的恩寵。

  如今的皇宮,人只說寶嬪娘娘的姐姐是元妃,還有誰記得,當初進宮那個在自己身后唯唯諾諾。大氣兒也不敢出的小丫頭?

  心腹小太監見元春笑得可怕,忙勸道:“娘娘何必理會那些閑事?終究咱們與十七公主沒什么交情,大婚的時候。不過比照著各宮的規矩隨一份禮罷了。”

  元春冷笑:“本宮與十七公主沒往來,可寶嬪娘娘與她走的近呢!打量本宮不知道薛寶琴在使什么壞主意?哼,只怕到時候她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外面有宮女進來回稟:“娘娘,五皇子殿下來給您請安。”

  元妃眼前一亮,忙笑道:“快請殿下進來。”

  正德穿著銀龍出海的蟒袍,腰間扎著黃綢麒麟帶,綴了一塊上好的白玉雙環佩,恰一個英俊小郎君。

  “兒臣給元妃娘娘請安。”正德笑瞇瞇的跪了下去。元春趕緊吩咐小太監將人攙扶起來,又拉著正德坐在自己身邊:“殿下今兒怎么這樣得空?”

“兒臣聽說娘娘近來胃口不佳,便叫人在外面買了些吃食孝敬元妃娘娘。”正德使了個眼色,平安早將托著的大紙盒子端上來,元妃的宮女伸手掀開,將盒子呈遞給元妃瞧。但見內中是鶴遠樓的芝麻餅,天香齋的玫瑰酥,天圣園的無花果,白守齋的十味涼糕  都是元妃還在家做姑娘的時候喜歡的東西。

  賈元春又驚又喜:“殿下怎么知道本宮喜歡這些?”

  正德笑道:“自然是從賈家二爺那里打聽來的。”元妃不料想他會說出寶玉的名字,眼圈一紅,像是自言自語似的說道:“終究是自己的親兄弟。”

  元春叫人接過紙盒,趁機用帕子擦了擦眼角:“多謝殿下還記掛著本宮,柳充儀養了個好兒子。”元春這會兒更深刻的感受到了悔意,她當初覺得正德年紀太大,就算養在鳳藻宮,將來也不會和自己親香,于是千方百計將薛寶琴弄進宮送到皇帝面前去承寵。

  誰想,萬歲倒是將七皇子記在了自己名下,可根本不準元妃來撫養,寶嬪生了兒子之后更在后宮風光無人能敵,可不叫元妃心聲怨恨!

  正德笑道:“兒臣近來也少往母妃那里去,聽說是懷了身孕,輕易不見客。”

  元妃心一顫,不敢置信看著正德:“懷孕?她”元春才想說柳充儀是個不得寵的,忽然想起,前些日子因正德做了篇好文章,連帶著柳充儀也受到皇帝的嘉獎,贊她教子有方,所以連著兩宿宿在柳充儀處。

  莫非就是那個時候懷了龍嗣?

  賈元春扯著帕子的一角,氣息不平:“柳妹妹好福氣。”

  正德笑道:“兒臣也這么覺得,母妃娘娘生來不與人爭,能有個兒子傍身,將來在后宮里就是日子清冷些,也有個盼頭。”

  元妃幽幽一嘆:“誰說不是呢!寶嬪娘娘,宋嬪,如今再見有個柳充儀,將來都是富貴不可言的。”

  “元妃娘娘也是有厚福之人,不過我們常常惋惜,娘娘想做伯樂,可惜沒碰上千里馬。”

  “殿下口中的‘我們’是?”

  正德開口大笑:“娘娘不用試探我,只想兒臣這話有沒有道理!當初”元春將手一壓,沖左右兩邊侍奉的人道:“你們都出去吧。”

  宮女太監們趕忙退身出去,大殿里空寂寂,獨元春和正德一處說話。

  “當初娘娘不該選了性格毫無拘束脫跳的寶嬪,好在娘娘現在彌補還來得及。”

  元妃警惕的掃著正德:“殿下把本宮弄糊涂了。”

  “家姐常念叨,娘娘是聰明人,若是連兒臣這話也琢磨不透,倒叫人覺得意外。”正德起身要告辭:“娘娘不妨細想想,免得叫人搶去了先機,娘娘在父皇面前白白失了機會。”

  賈元春打發人送走正德后,便在貴妃榻上發呆。

  兩個心腹湊上前賠笑:“五皇子童言無忌,哪句話說錯了,娘娘別放在心上,犯不著為他生氣。”

  賈元春冷笑:“蠢貨。你們十個腦子加起來也沒五皇子一人精明。本宮身邊要是有兩三個這樣的謀士,何愁后宮主位不手到擒來?”

  二人訕訕往后退半步,元春見他倆猥瑣的模樣,心里更氣,可轉念想到正德的那番話,又懶怠理會這二人的無知。只輕聲道:“叫御膳房做一道玉米羊羹,本宮要去見皇上。”

  玉米羊羹有一段時日很得孝宗喜愛,那會兒每晚批閱奏折,御膳房都會送一碗玉米羊羹。然而就是山珍海味,日復一日的吃也會厭惡,過沒多久,孝宗見著玉米羊羹便生厭,嚇得御膳房不敢再做。

  所以御膳房接到這道菜的單子時還詫異好半晌,足足叫人重復確定了三預備食材。

  夜已深沉,孝宗仍審閱著奏章,大太監戴權偷偷在角落里打了個哈欠,正想開口勸孝宗就寢,就見小宦官跑進來回事:“萬歲爺,鳳藻宮元妃娘娘在殿外求見。”

  孝宗頭也不抬,淡淡道:“朕政務繁忙,什么事叫她明兒再來吧。”

  小太監不敢做主,急忙轉回身去答復元妃。不大會兒,小太監手捧一燉盅:“皇上,這是元妃娘娘打發御膳房為陛下做的宵夜。”

  小宦官不說還好,他這樣一講,倒引得孝宗擱置了朱砂筆。“是什么?”戴權笑呵呵的走上前接過燉盅,“哎呦,萬歲爺,是玉米羊羹。”他小心翼翼覷著孝宗的臉色,試探道:“奴才這就叫御膳房另置辦份別的?”

  孝宗抬手接接下燉盅,就著熱氣兒吃了一匙。味道出奇的鮮美,不禁叫孝宗胃口大開。沒挖幾勺,燉盅就見了底兒,看的戴權和小宦官滿臉的不敢置信。

  孝宗滿意笑道:“宣元妃進來吧。”

  戴權一把擋了小太監,親自去引了元妃進殿。

  “愛妃怎么想起叫御膳房做這個?”孝宗笑意不斷,賈元春便道:“臣妾剛進府那會兒,不知怎么報答萬歲爺對臣妾的憐愛之情,就在萬歲爺壽辰的那日親手做了玉米羊羹。”

  孝宗像是陷入了會意,微微點頭:“這一晃便有七八年!”元春心里一喜,她知道,孝宗是個念舊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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