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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人生初見

  楊易穿過重重走廊,后面玄魚低著頭跟著,她早聽說過這是什么地方,無奈楊易來她也只好跟著來,每次感覺到某些姑娘或者客人好奇眼光瞟來,她臉上就一陣燥熱,不禁埋怨哥哥怎么能帶我來這種地方,真是的!

  來到畫舫大廳前,人聲越來越嘈,鶯聲軟語不斷,聽得楊易頭皮發麻,腳步匆匆就走了出去,來逛了青樓只是出于對古代的煙花之地懷有好奇心而已,瞻仰心態居多,當然不會找個娘們睡一晚,身邊大把,何必糟蹋自己身子?這畫舫上的姑娘長得還可以,環肥燕瘦,頭牌也都用若隱若現的面紗遮著臉,表示自己很美,就不給你們看。誰出的銀子最多,就可以成為入幕之賓,一天只限一個名額,在隆重場合下亮亮好嗓子,彈一手好琴,隨后華麗轉身而去,往往就會伴隨著一聲聲雄性吼叫。

  入眼都是這些畫面,楊易倍覺無聊,再美的妞兒他都見過,這些古代男人真沒見識。

  來畫舫外面,靜侯著船兒經過,好乘著離開,等了好一會都沒有船家過來,放眼朝兩岸觀去,隱約能看到閣樓上的窗內景象,楊易不禁搖頭:“實在太腐敗了,活色生香啊。”

  玄魚跟著他望去,瞧見了窗內的人兒,嘴巴微張,楊易一下子遮住她的眼,道:“非禮勿視。”

  這小妞年紀還小,不能過早學壞,以后再親自給她啟蒙。

  玄魚吐了吐小舌頭,扭過頭去,兩人繼續等待著。

  正自郁悶,剛瞧見一艘船經過這里,離畫舫較近,觀船上沒什么人,歪管它停不停下,就帶著玄魚跳到船板上,引得這艘船一陣晃蕩。

  忽然,船上竄出了幾個手持長刀的好漢,個個眼放兇光,死死盯著楊易兩人,隨時都準備動手。

  楊易暗叫不好,上了賊船不成?看到那一把把射出寒光的長刀,脫口而出道:“陌刀!”

  想不到今日竟有幸見到這傳說中自隋唐以后就失傳的陌刀;但見此刀纖細,差不多有一人高,刀柄較長,微彎曲,烏黑而沉重。據傳,使刀者練到極處,能輕易一刀就斬斷一匹壯馬,攔腰劈斷一棵樹干。

  正考慮要不要跳水,反正身邊就有個游泳健將,總好過在船上危險萬分。持刀的漢子作猛虎搏免狀,就要動手,船里面傳出了一個聲音:“住手。”

  四名漢子立刻收勢,其中一人垂首道:“主人,這兩人擅自闖船,來歷不明,恐怕有古怪。”

  楊易連忙解釋:“誤會誤會,我們只是路過,搭個順風船靠岸而已。”

  里面那人道:“無礙,且送他們一程吧。”

  楊易心下惕然,這話兒怎么像是暗語,送我們一程!送到閻王那去了。聽那聲音,應是個女子,但楊易不想知道對方是誰,惹不起,動不動就削人腦袋的主。這可是教訓,以后萬萬不能隨便上船,搞不好就是草菅人命的賊船,血淋淋的教訓!臉上卻很淡定,微笑了笑,把玄魚拉到身后,不管對方是好意還是壞意,第一時間跳河潛水,總不能也跟著跳吧?

  里面那女子似乎能瞧見外面的情況,不禁笑了聲:“不必驚慌,我們并沒有惡意。”

  楊易皺眉道:“你的幾個手下拿著刀在我眼前晃來晃去,這就叫好意?”

  那女子便吩咐幾人退下,這四名大漢心懷警惕,但不敢違抗命令,只好退了去。隨后里面那女子道:“這位朋友,你是怎么知道陌刀的?”

  楊易胡扯道:“我是在書中記載上見過。”

  “現今之世,陌刀一流幾乎已經失傳,并沒有書籍記載,你能一眼道出來,也算有幾分見識。”

  楊易淡淡一笑,不多說什么,再說下去保不準人家冷不丁來一句‘你知道的太多了’之類的話。能夠帶上幾名陌刀流高手隨行的女子,會是普通官家女子嗎?來頭恐怕不小,至少在江南不會有這樣的人物,或者來自京畿之地也不一定。聽言行上,并不像江南一帶的口音,嗓音有些底沉,又有幾分悅耳,屬于那種很具感染力,讓人聽了還想再聽的類型。

  “怎么,離岸邊還有一段時間,就不敢說話了?”那聲音突兀道。

  “靠岸還不容易,恐怕你根本沒打算上岸吧?”楊易語氣嘲諷道。

  “沒錯,我的船又不搭客,為什么要靠岸,你就慢慢等吧。”那說話聲音很有幾分揶揄味道。

  楊易決定不再說話,與玄魚一起坐在船板上,閉目沉神,快到中午了,她難道還在船上做食不成,已經基本上確定此人并無惡意,見到自己二人無故上船,出于防衛這才亮刀。此時的楊易并沒有覺得,他這樣的行為跟夜闖民宅一般無二,倒是他還反過來去提防人家,實在沒有自知之明。太陽嘩啦啦地照射下來,同樣很晃眼,那剩下的兩個漢子守在船倉門口,由于黑衣打扮,比較吸收熱量,烘得他們鼻翼都出了汗。楊易暗笑,這就是裝高人的代價。

  船兒順流而下,慢緩緩的,水流不急,比一個人走路還要慢上半帕。倒是十分適合觀賞兩岸景色,船倉里兩邊窗口都失開,想必里面的人也同樣以觀看兩岸樓檐密布百姓生息為樂。秦淮河水很清,河面的偶爾飄來幾片葉子,甚至還有些生活垃圾,一切都那么的原生態,一陣陣腥味撲鼻而來,微風輕拂人面,更吹綠了江南岸,一片生機盎然。

  風越來越大,變得急促,吹得楊易兩人衣袂作響,險些坐立不穩,地處沿海地區,刮來一兩陣海風實屬正常,不代表就伴隨著暴風雨。三四月份是多雨水季節,天氣多變,大多人出行都會帶一把油傘。楊易在想著,若是下雨了,里面那女人會讓自己進去躲雨,還是送一把傘出來。玄魚被吹得發冷,一個勁地往楊易身上湊,這次并沒有躲開她,風雖大,這艘船上卻異堂的平靜、沉默。

  “你們都暫且進來吧。”

  那聲音依然清淡,不知在喊自己的手下,還是喚楊易二人,聽不出有何關切之意,不過是萍水相逢,還須保持幾分謹慎,是不是賊船更待觀察。

  楊易不會跟她客氣,人家既沒點名道姓,若不進去就顯得自己矯情,還能留在這喝西北風不成?身邊的玄魚已經“哥哥,哥哥”不停的喚,看得出已經瑟瑟發冷,這陣夾帶著寒氣的季風一下子把溫度下降了好幾層。兩名黑衣大漢已經進倉,楊易也起身挽住玄魚迎著獵風一步步走向船倉,那扇子門半掩著,楊易推門而進,里面很光亮,很干凈,擺設很樸實,看得出船主人泛舟河上有一段時間,四名大漢一般在外面不會進去,此時各守四大方位,將楊易鎖在中央。

  楊易眼光落到窗邊,見一名身材高挑,裝扮簡樸,穿著米白色羅裙的女子站在那兒;看上去比楊易還要高出一點,臉頰狹長,鼻子秀挺,一雙眸子自然微微向上彎,像極了月牙兒,有著江南女子所沒有的風姿。

  此時她尖尖的瓜子臉正朝向窗外,并沒有留意到楊易二人走了進來。

  楊易輕咳了咳聲。

  她才收回眼光,轉而望向楊易,嘴角微揚:“好一個翩翩濁世少年郎。你姓甚名誰,家住何處?”

  怎么一出聲就問人家姓名家庭地址,查戶口嗎?楊易不喜歡俗禮,直接了當道:“楊易,金陵楊家之子。”

  “楊易!”那女子微微蹙眉,轉而語氣平和道:“是否就是上任金陵太守的楊家?”

  楊易輕點點頭,這女子便道:“楊晟。豐德七年進士出身,四十一歲升遷為金陵太守,十年前任滿,你應是他的孫子?”

  楊易默然,此女子對朝堂頗為熟識,愈發覺得不是一般人物。女子哪個不是足不出閣,或相夫教子,兩耳不聞窗外事,鮮少有女人去關注這些朝野軼事。果然上了賊船,楊易最不想踏足的,就是這些陰謀爭斗。

  “剛喝完花酒來著?身為男兒,不事正業,沉迷酒色!”

  楊易開始覺得這女人很多管閑事,也不跟她講什么唐突,道:“未問這位小姐芳名?”

  那女子聲音略微底沉道:“王瑜。”

  楊易贊道:“好一個王瑜,好名字,王中之玉!”

  這名叫王瑜的女子嘴角笑吟吟,不再說話,現場再次陷于沉寂。

  楊易帶著玄魚尋位置坐下,彼此說些話兒,相互整理衣衫發髻,旁若無人,明眼人一看就知道玄魚是女兒身,一名高大漢子鼻子一哼,似乎很不滿他們倆在主子面前如此無禮,還耳鬢廝磨,好不親熱,有傷風化。想著如果主人表現出任何一點不悅,他就馬上上前將這二人大揍一頓,扔到河里去!

  其實楊易是故意為之,看不過去就趕緊放人走,留這里也不是個事。很奇怪這位叫王瑜的女人竟能對楊易二人視而不見,簡直是不當一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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