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突如其來的傾盆大雨漸停,來得也快,去得也快。屋里的云雨也早已謝幕,三具疲勞的身體彼此交頸而眠,半醒半睡間,誰也不愿意再動一根手指頭,已然筋疲力盡。
待楊易慢慢醒轉時,卻發現自己已經穿上了衣服,估計是自己那樣赤身祼體她們都羞于再看,而且半躺在一張椅子上,只是那脖子處寒氣逼人,他驀然一驚,發現一把匕首正按在他脖頸處,仿佛他若再晚醒一刻,便要血濺五步,可謂兇險。
但他發現握住這匕的手的開始顫抖,楊易神智才漸漸清醒過來,回想起失去神智前后所發生的一切,果然自己所擔心的事還是發生了,恐怕此時下場將會很慘!
稍微感覺了一下下身,也暗松了一口氣,還好命根子還在,不然就真的欲哭無淚了啊!
“你終于醒了!別再裝睡了!”
水綠柔那憤恨的聲音傳來,他漸漸抬起眼,見到她雙眼紅腫,神色痛苦。再朝大廳里掃一眼,梨雪一個人怔怔的坐在桌前,呆滯無神,好似丟失了魂魄。
楊易幾次欲開口,卻不知該說什么,現在已成定局,生米成了熟飯,本來冰清玉潔的兩個少女,卻失去了貞潔,他楊易雖然理解不了,也不能感同身受,可也知道這種痛苦,嗯,就像被人強奸一樣的感覺。
“你還有什么話好說!”水綠柔一直看著他神色變化,她真想就這樣一刀子剌下去,可偏偏那只手就動不了。
楊易深深一嘆,裝作很風度的,只說了一句:“很抱歉,這事我會負責的。”
水綠柔聽了,突然冷笑了起來,很悲痛的冷笑,混身顫抖,她覺得這像是施舍。
“楊易,想必你誤會了!你以為你說出這樣的話,我們就會原諒你,并且感激涕零!那你看錯人了。”
“我們姐妹倆,從小到大,靠著一股求生意志活下來,從不曾希罕他人施舍,從窯子窩里逃出來,在人販子的眼皮底下躲藏,從不忘了師傅的叮囑,要守身如玉,不能讓男人瞧不起!”
“可今天我們就毀了你楊易手中,你以為我們會奢求你的一句負責任嗎?你以為沒了你我們會活不下去嗎?請不要將我們看得那般無知膚淺,失了身與你便非君不嫁!你楊易也未免太天真了,你這套把式還是拿回去糊弄那些大家小姐吧。”
被人這般劈頭蓋臉指著鼻子大罵,楊易平時自然會還以顏色,可現在他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不想辨駁一句。
在這個視貞操如性命的時代,畢竟是他占了人家的便宜,只能日后慢慢彌補,既已成他楊易的女人,更不會再坐視不理。
“怎樣,你是甘愿受死,還是自行了結!”
楊易眉頭一皺,他堂堂男子漢,再怎么愧疚也不會行此下策,你兩個女人以為我楊易占了你們的貞操就該拿出性命來補償和賠罪?我楊易的命還不至于這么低賤!
果然天下女人都是這副模樣,少了塊肉就哭生要死。
他無奈苦笑了一聲,說道:“說完了吧,那該輪我說了。”
他淡淡道:“還是那句話,你們要殺要剮,能不能過一段時間,我現在還有要事要做,如果你們覺得這江南百姓的生死比你們的貞潔還要重要,那么請便。”雖然說出這句話有點狂傲自大,但他還是這么說,他現在只想替王瑜姐分擔,不再得過且過了。
他說這句話還是再三想過才說出來,這兩個女子不是尋常人家小姐,也行過劫富濟貧之事。
水綠柔嘲弄一聲:“就憑你,這借口也太可笑了。”
楊易笑了笑,也不屑辨白一句。
這時門外忽地響起了敲門聲,幾人均是驚訝了,在這宅子里,除了那呂周東,還有何人能找到這里來?
那敲門聲再三響起,一個雄厚的聲音道:“公子可在這里面?我是青龍。”
楊易緊繃的情緒松了下來,提聲道:“我在這里,青龍大哥不必進來,現在不太方便。”
外面的青龍嘿嘿笑道:“這個屬下自然曉得,不過現在有急事要稟報。”
“什么事?”
青龍在門外道:“那個呂周東已經醒了,現在正朝這里走來,公子是否要回避一下……”
楊易著眼望了她們二人一眼,水綠柔沒說話,那梨雪一直坐在那兒一動不動,只是那手指緊緊拎著衣角,小嘴抿著,惹人生憐。
他起身道:“我先躲一下,那呂家和這個呂周東,我會親自修理,你們也不必為此信守什么承諾,那不過是騙小女孩的把戲!今天這種事,不擔保還會不會有一下次,防不勝防。”
在呂周東來到門前,里面已經變得一片寂靜,明顯有異于尋常,很是壓抑。
呂周東極為郁悶的一路來到西廂,已經幾個時辰過去了,也不知是個什么情況,那晉平也不見人影,只好過來瞧瞧情況。
他在門外輕拍了拍木門,問:“兩位小妹是否在里面?”
“進來吧。”
聽見是水綠柔的聲音,而且語氣平緩,他心里松了口氣之余,卻有些莫名的可惜。
他推門而去,只見梨雪坐在桌前,那水綠柔卻是站著的,不過她此時手一閃,不知藏起了什么東西。
關上門也有一會,二人都不說話,他也有些尷尬,總感覺氣氛十分怪異,或者是他心里有鬼,打了個哈哈道:“兩位小妹怎么不說話了?”
水綠柔善察顏色,早對他起疑,冷冷道:“不知呂少爺來此有何事?”
呂周東被她這種眼神盯著心里發寒,佯裝鎮定道:“嗯,方才傾盆大雨,就是想來看看你們好不好。”
聽此話,水綠柔冷笑一聲,果然心里有鬼,這種鬼話說出來誰信?卻不知你現在來是打著個什么主意,若不是楊易的話,現在恐怕就給他給……
她想到這里,暗呸一聲,不敢再想下去,雖然已被楊易占了身子,可若換是他,她寧愿當場自吻!
見二人均不再說話,呂周東深吸一口氣,試著問道:“你們兩個……身體有無感到不妥。”說罷偷偷掃了眼兩人的神色,梨雪卻一直怔怔,偶爾動一動僵硬的腦袋,迷茫四顧。
水綠柔的臉色悄然變了,對此人前所未有的厭惡,冷笑道:“呂少爺是不是想問我們外面那杯茶喝了沒有,回你的話,我們已經喝過了,不知呂少爺是否會感到可惜,自己錯過了!”
呂周東內心一震,臉不改色,笑說道:“小師妹在說什么話?可把兄長我弄糊涂了,那茶有什么問題嗎?我這就去數落下那些侍候不周的下人!”
但見水綠柔三步并全兩步,來走呂周東面前,二話不說,嘩一聲往他臉上狠狠一巴掌下去,他的臉頰頃刻紅腫起來。
呂周東腦子嗡嗡作響,捂著臉怒道:“你敢打我!”
水綠柔感覺憋在心里的一股氣終于得到宣泄,暴怒道:“我為什么不敢打你!呂周東,我大可告訴你,這輩子都別指望我們姐妹倆會正眼看你一眼!你死了這條心吧,現在就給我滾——滾!”
兩女也非尋常女子,遇到了這般變故,卻不會哭哭泣泣,以淚洗面,自憐自艾,不過卻都有些不太正常了。
呂周東何曾受到過這種屈辱,對方還是個女人,便還想手,念想對方從小修武,自己不過是力氣稍微大一些,也打不過人家,冒然出手不過是自討苦吃而已。隱忍!要忍這個女人,將來成了我的人后,看老子怎么折磨你這個脫韁的野馬!
深深的望了兩女的一眼,而后掩著面灰頭土臉走了。
他剛離開那西邊廂房,晉平便來到了呂周東的面前,躬身道:“少爺。”
正好呂周東氣沒地方出,陰沉著臉,此時見到了這晉平,瞇著眼道:“你方才到哪去了?”
晉平答道:“方才屬下見大雨下南院院墻崩塌,壓傷了人,便抽手遣人連雨清理,并且將傷者送去醫治,花了一些時間。”
呂周東氣不打一處來:“你倒是熱心腸,我來問你,你之前端來的那杯茶水,到底放的是什么藥?”
晉平不明他意,但也知道此事可能泡湯了,不然少爺也不會如此怒氣沖沖,如實道:“屬于確實按少爺的吩咐,放了那種迷藥。”
“那為何本少爺喝了就昏睡過去!”
晉平訝異的抬起頭,小心翼翼道:“屬于也不知,但整個過程屬下沒有離開過半刻。”頓了頓,再道:“只是那藥量放重了一些。”
呂周東暴跳如雷,抬起腳就朝他踹過去,他直覺自己被人瞧不起了,敢瞧不起本少爺,還把藥量放重一些!今天受到的侮辱果真令人憋屈,現在連一個一直忠心于他的近衛都如此,他現在是看誰都不順眼了!
晉平不敢躲避,生生受了一記,卑恭道:“屬下也不知那種藥藥量過多會致人昏睡,愿受少爺重責。”
呂周東雖怒,也不是那種隨便找人當出氣筒的沒出息脾性,當即甩袖而去,打道回府了。
雨后的屋檐還滴滴嗒嗒的響個不停,淡淡的陽光初出云端,空氣都變得清新了。
楊易從房間走出去,見到兩人都沒正眼瞅他,心知說什么話都已無用,何不必找機會先行離開,等時間慢慢沖淡再見她們。
忽地“鐺”一聲,一把匕首扔到了楊易腳下,只聽水綠柔不冷不淡的聲音傳來:“你若想走,可以,留下一樣東西!”
楊易苦笑一聲:“抱歉,身體發膚受之父母,豈能隨意損傷,我楊易還要讓父母抱孫子的。”他一個字一個字的道:“辦不到。”
水綠柔羞怒交加,憤道:“誰要你干那種事,我是讓你把眼珠子挖下來!”
楊易踢開那把匕首,道:“更不可能,唉,都冷靜一段時間吧,或者還會有別的法子。”
“虧你還好意思說,你還能有什么法子!身體都被你占去了,你還能讓時間倒流改變這一切嗎?”
這時,梨雪站了起身,移目到楊易身上,雙眼無神彩,緩緩道:“讓我來殺了他!不能讓師傅知道我們失了身子。”
說著便走到墻邊將懸掛的佩劍取下來,一拔出鞘,一聲龍吟,指著楊易,劍光閃閃。
楊易心中微凜,他直感覺到她的那種殺意,顯然不是開玩笑,更不是鬧什么脾氣,那是真的要殺了他啊,便要出聲喊青龍相助,梨雪已然出手了,雪白徑直的劍刃朝楊易面門剌來,轉瞬即致。
恐怕青龍也來不及了啊!難道我楊易今天就真的這么窩囊的命喪于此?他苦笑的閉上了眼睛。
待劍尖離楊易僅有幾尺時,寒風已致,眼前忽然黑影一閃,卻是水綠柔趕了上來,緊緊抱著梨雪倒在了地上。
楊易驚愕望著,一動不動。
“你快走啊,師姐她是真的要取你性命,再不走就遲了!”水綠柔緊緊抱著對方,帶著哭腔道。
楊易話還沒聽完便拔腳走向大門,未了,最后回頭道:“不管怎樣,我楊易絕不會讓自己的女人受委屈,我會回來找你們的。”說罷人已消失在門外。
走到了走廊后,青龍也不知從哪個旮旯冒出來,對楊易嘿嘿道:“公子,滋味如何?”
楊易邊走邊望了他一眼,即脫口而出:“滋你妹!”
青龍呵呵一笑,抱著手,心想也是,這個中滋味不足為外人道也,倒是咱家多嘴了,隨即跟了上去。
離開宅院后,楊易見沒人追出來,腳步也變緩了,過了一條橋,青龍走近,對楊易道:“從方才開始,我們好像被跟蹤了。”
楊易笑道:“那人我甩開她一天,沒想到這么快給找上了。”
青龍道:“那要不要屬下解決掉。”
楊易望了他一眼,道:“那可是女子,你下得了手?”
青龍大驚,四處張望一下,細聲道:“真是個女子!”
見楊易點頭,他大笑起來,道:“既然是女子,那老納便手下留情,與她慢慢較量較量。”
這老子又居心不良了,不過這青龍年不過三十許,也是相貌堂堂,身材高大,一身好武藝,雖有了家室,可依然喜歡縱情花叢,折了不少嬌花。
楊易興致也不太好,隨便他愛怎么著。
“對了,公子,方才我在那宅子里打聽到了一個消息,或者去那里能找到你要找的人。”
楊易停了下來,轉臉問:“是什么地方?”
青龍道:“聽說這鹽商呂家在杭州有一處頗為有名的名勝。”
見楊易示意他說下去,青龍再道:“這名勝叫澹星閣,平時只接待一些達官貴人,巨富商賈,里面花重金買來一些從小經過調教的犯官女倦共眾人尋樂,戲曲、詩詞會、設宴聚會等附庸風雅的節目不一而足,聽說最近來了一個特別的奇女子,已經在杭州上流界傳遍了,不少人慕名而至,想要一親芳澤。”
楊易眉頭深深皺了起來,道:“馬上帶我去這澹星閣。”
青龍跟在后面道:“剛好今天就是那個奇女子接待客人的日子,那澹星閣離這里有點兒遠,公子還是坐馬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