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徐君然來說,能夠讓黃子齊手忙腳亂的事情,他是很樂意幫上一把的,尤其還是在這個關鍵時刻。
離開曹俊明家的時候,林雨晴一臉不解的對徐君然問道:“秦國同的事兒,不是已經事實確鑿了嗎?”
徐君然的表情平靜:“你覺得,什么是事實?”
林雨晴默然不語,她雖然接觸的不多,但是卻也明白,有時候事實,不過是某些人手里面的棋子罷了。
可猶豫了再三,林雨晴還是開口道:“真相不是會在審判當中獲勝嗎?”
徐君然腳步一滯,林雨晴的這句話讓他的心里面好像被人重重的用錘子敲了一下一般,沉默了半晌,他才低聲道:“雨晴姐,你這句話,弄錯了順序。”
林雨晴有些不明白的看向徐君然,不明白他這話到底是什么意思。
苦笑了一下,徐君然緩緩說道:“在審判當中,獲勝的那一個才是真相。”
頓了頓,他接著說道:“不管是在什么地方,都是如此。”
他其實還有一句話沒有說出口,真相從來都掌握在少數人的手里,多數人所知道的,未必就是真相。
老百姓告官的案件,千百中有一二得到公正處理。即使欽差比較有良心,不過設法為之調停,使兩方面都不要損失太大罷了。再說,欽差一出,上下又是一番招待,老百姓又要掏錢;地方官一定要讓欽差滿載而歸,才覺得安心,才覺得沒有后患。所以,各州縣的官也明白了,老百姓的那點技倆不過如此;老百姓也明白了告狀必定不能解決問題,因此往往jī出變亂。搜刮老百姓是各級官員的共同利益所在,這就決定了老百姓告狀的成功率不過千百之一二。
就好像秦國同的這個案子,證據不是沒有,下面的基層群眾在沈勇敢跟秦國同被審查的時候,也有不少人反應他的問題。
但是,這并不能夠決定什么。
在很多事情當中,由于官員熟悉法律條文,又有權解釋這些條文,再加上千絲萬縷的聯系,彼此同情,老百姓想打贏官司的可能性就很小了。這就是華夏很多時候的現狀,誰都沒有辦法。
隨著時間的增長,吃的虧多了,老百姓也就明白了:一是不值得打官司,告狀是虧本的買賣;二是貪官污吏準備付出更大的代價打掉出頭鳥,冇一旦壞了規矩,他們的損失將極其巨冇大,因此出頭鳥很可能陪上身家性命三是在付出了上述重大代價之后,告狀的成功率不過千百之一二。結論:民不和官斗。出頭的掾子先爛。屈死不告狀。
冤大頭是貪官污吏的溫床。在冤大頭們低眉順眼的培育下,貪官污吏的風險很小,麻煩很少,收益卻特別高,因此想擠進來的人也特別多,他們的隊伍迅速壯大,秦國同這種人,就是如此。
“你剛剛怎么不同意大哥的想法呢?”林雨晴忽然開口問道。
徐君然笑了笑,擺擺手:“大哥的好意我知道,只不過,我不想麻煩他。而且這個事情我也能夠解決,如果大哥出面的話,反倒是容易把事情鬧大,別忘了,咱們的基礎可都在武德縣呢。”
他這是實話,自己在武德縣好不容易搞起來的幾個企業,還有未來的規劃都在那里,徐君然不希望因為某些事情,把自己的心血毀掉。
林雨晴若有所思的點點頭,她雖然不知道徐君然到底打什么注意,不過她相信自己的男人,徐君然不是那種沖動的人,雖然年輕,但是徐君然卻早已經證明了他是一個謀定而后動的人。
回到招待所的時候,鄭宇成帶著幾個酒廠的銷售人員剛回來,他們這幾天一直都在江南省駐京辦的幫助下,拜訪曾經在江南省工作戰斗過的老領導,把武德縣李家鎮公社生產的紅星白酒和健力飲料送給這些老領導,不管在不在位置上的,統統都送到,有省駐京辦這個招牌幫忙,這個事情辦的倒是很順利,畢竟老領導在江南省戰斗工作過,對那里都是有感情的,而且也不是什么貴重的東西。
徐君然很聰明,他用的名義很簡單,老區群眾為了改變貧窮落后的面貌,辦工廠搞建設,把生產出來的產品送給曾經為了老區的解放和發展做出卓越貢獻的老領導們,這個噱頭一出來,鄭宇成等人也不得不佩服徐君然的聰明才智。
“君然,回來了。”鄭宇成正跟人在房間門口說話呢,看到徐君然進來,對他打了個招呼。
徐君然點點頭,看了一眼跟鄭宇成說話的人,有些眼生,不過也沒有在意:“鄭哥,事情辦的差不多了吧?”
鄭宇成道:“基本上都跑的差不多了。”
看了看林雨晴,鄭宇成笑道:“弟妹也來了啊。”
林雨晴并不住在這里,她這次回來是因為公事,曹俊偉的手筆大,直接在京冇城飯店包了三個房間,專門用來公司的人到京冇城出差住。
林雨晴笑著跟鄭宇成打過招呼,回了徐君然的房間。
“鄭哥,有事兒吧?”徐君然看向鄭宇成,笑著問道。
鄭宇成沒回答:“咱們進屋說吧。”
兩個人一前一后的走進了房間,鄭宇成點了一根煙,遞給徐君然一只,抽了一口之后才開了口:“君然,我打算在京冇城搞一個辦事處。”
徐君然愣了愣,不解的問道:“搞辦事處?”
“是的,咱們酒廠要想發展起來,不能只把眼睛盯在江南省這個小地方,要把目光放在大局上,最起碼,我覺得京冇城這個地方,是個值得開發的市場,如果能夠拿下來的話,最起碼對于酒廠的銷售和發展,有很大的好處。”
鄭宇成不愧是做生意的好材料,說起來頭頭是道不說,最關鍵的是,他這些想法已經暗暗的符合了市場經濟的某些特征。
“最近這兩天我們拜訪了不少曾經在江南省戰斗工作過,如今在京冇城的老領導,這些領導冇們有的人還在干部崗位上,有的人則是已經離休或者進入中顧委,他們聽說咱們的酒廠之后,紛紛表態支持,對老區的發展十分關系,我覺得這是一個機會,我們完全可以利用這些老領導的支持,迅速打開京冇城方面的市場。”
一根煙沒抽完,鄭宇成已經給徐君然描繪出一幅美好的發展前景了。
徐君然一直都沒有說話,只是默默的聽著鄭宇成的講述,他雖然懂一些經濟,但是涉及到經營銷售方面的情況,徐君然還是有自知之明的,自己要是有那么大的本事搞好一個企業,那上輩子就不會是市委書冇記,而是某個企業的領導了。
人貴有自知之明,徐君然不是那種不知道天高地hòu的人,對于專業性的東西,他一向都是從善如流的。
“鄭哥,我說過,酒廠的事情,你可以全權決定。”徐君然彈了彈煙灰,對鄭宇成說道:“我相信你有這個能力把酒廠發展起來。”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徐君然信任鄭宇成,自然不會對于他的決定有反對的意見。
鄭宇成點點頭,嘆了一口氣,有些猶豫的說道:“我聽說,縣里面有些變化?”
他這也是聽別人說的,何云偉的突然到來,再加上偶爾從江南那邊傳來的消息,讓鄭宇成覺得,自己有必要提醒一下徐君然,免得他不清楚如今的情況,萬一被別人搶了功勞,豈不是竹籃打水一場空么。
聽到鄭宇成的話,徐君然夾著煙的手輕輕抖了抖,他知道,這個事情自己必須要盡快拿出一個解決的辦法了,否則很多人估計都要瞄準這個事情,時間一長,弄不好武德縣那邊的人心都要亂了。
“鄭哥你放心,這個事情我會解決的。”徐君然給鄭宇成了一個定心丸,心里已經打定主意,盡快把事情辦好。
就在這個時候,房間的門被人輕輕敲響,何云偉推門走了進來:“徐主任,張書冇記馬上到了,你是不是跟我去迎接一下?”
徐君然的眉頭皺了皺,還是點點頭:“好吧,我們一起去車站。”
今天是武德縣新任縣委副書冇記張吉祥抵達京冇城的日子,于情于理,徐君然和何云偉這兩個下屬都必須要親自迎接他才行。
官場上的某些事情就是如此,縱然心里面對于一個人討厭的不得了,恨不得一下子把對方踢開,可是官場上的上下尊卑卻是必須要遵守的,這是整個圈子里面的規則,古今中外政敵之間總是水火不容的,不失時機地抨擊對方是一種最基本的政治交鋒方式。這里面沒有遷就和妥協,如果有的話,那就是軟弱無能。而不管怎么斗爭,以下克上的斗爭方式,都是不被眾人所喜歡的。
官場做人是一種最大的修煉。就好像說,“新官上任三把火”。經驗表明,任何新領導人都希望能“為官一任,造福一方”。任何新班子都不乏先聲奪人,有所作為,盡快讓老百姓認可的沖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