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縣長,這事該怎么辦啊。”
劉華強一臉焦急的看著徐君然,畢竟這個事情牽扯到投資商,算得上是一個大冇麻煩了。
徐君然想了想,最后慢慢的說道:“這事情不能急!”
說著,他撥通了關波辦公室的電話,關波是外地人,一般要么在辦公室住,要么就是在自己的宿舍住,這個時間他應該是在辦公室。
“老關,我是徐君然。”電話一接通,徐君然就直接對關波說道。
關波一愣神:“縣長,您有事兒?”
徐君然點點頭:“何昌盛被公冇安局抓了的事情,你知道了吧?”
關波苦笑了一下:“我正準備給您打電話呢,公冇安局那邊打不通啊。”
徐君然哼了一聲:“張喜斌回頭我再找他算賬,老關,我看這樣吧,你親自跑一趟,到公冇安局去找張喜斌,一定讓他把何昌盛放了,不準罰他一分錢,不準對他說一句不禮貌的話,更不準媒體介入曝他的光。另外,你見了何昌盛后盡量把這件事說淡一些,不要讓他有任何思想負擔,也不要讓他知道我聽說了這件事。”
現在是招商引資的關鍵時刻,徐君然可不想因為這點狗屁倒灶的事情影響自己的布局。
關波也知道事情緊急,連忙答應道:“好的,縣長,我馬上就去。”
頓了頓,他猶豫了一下低聲問道:“不過,要是張喜斌不放人怎么辦?”
徐君然的火騰的一下子就上來了,咬著牙冷聲道:“那你就告訴他,我在縣長辦公室等著他的電話,讓他親自跟我說!”
他是真的氣急了。張喜斌要是敢不顧改革開放招商引資的大局,故意在這個事情上面設置障礙,徐君然絕對敢指著他的鼻子破口大罵。
關波點頭答應了下來,徐君然這才放下電話,對劉華強喝道:“你也過去,要是何昌盛出不來,你也就別回家了,一直就給我守在那里,等著我去把你們都帶出來!”
劉華強一臉苦色的告辭離去。徐君然氣的不行,坐在沙發上生氣。
“鈴鈴鈴”一陣電話響起,徐君然接起來,冷冷的說道:“我是徐君然!”
“呵呵,跟誰生氣呢?”電話那邊傳來林雨晴的聲音。她可是很久沒看到徐君然發這么大的火氣了。
徐君然聽是林雨晴,這才長出了一口氣,苦笑道:“別提了,嶺南來了個投資商,晚上去歌廳唱歌的時候遇上個女人,結果正趕上公冇安局查房,給抓進去了。我正讓人把他帶出來呢。”
林雨晴一聲嬌哼:“你們男人呀。一離開家就胡搞八搞,抓進去也沒有什么不好的,掃黃又不是掃他一個人,撈他做什么?”
徐君然滿臉苦笑:“你啊。這事兒我覺得不一定是他的錯,再說了,我要是不管他,人家怎么可能在我們這投資冇啊?”
林雨晴卻是不滿意徐君然的說法:“那也不能因為他在這里投資。就搞什么特殊化吧。”
徐君然笑了笑:“這是自然的,事情肯定是要調查的。要是他真的搞什么嫖娼的事情,肯定是要處理的。可萬一他是跟那女的看對眼,兩個人自己私下去開房間,總不能連這個也管吧?”
他說的這是實話,賣淫嫖娼確實是嚴打的對象,可徐君然還沒聽說過,玩玩一夜情也歸公冇安機關管的。
當然,這種事情跟女人是說不通道理的,沒有哪一個女人會喜歡花心的男人。
第二天一大早,劉華強就早早的來到了徐君然的辦公室向他匯報情況。
徐君然對于劉華強其實還是很滿意的,尤其是他愿意請示匯報的習慣,更讓徐君然很喜歡,做下屬的就應該多請示多匯報,這樣才有利于上下溝通。他看到劉華強的兩個眼窩發青,知道他昨天夜里肯定辛苦了,就指了一下前面的椅子:“坐,坐下來說。”
劉華強就坐在了徐君然辦公桌的對面,先嘿嘿笑了一聲,才說:“昨天讓縣長您失望了,真是不好意思。”
徐君然擺擺手:“都是為了工作,沒什么不好意思的,我也是著急了。說說吧,你跟關縣長把事情辦的如何了?何昌盛怎么樣了?”
劉華強苦笑著點點頭:“昨天晚上我和關縣長找了好幾個地方才見到張局長,死磨硬纏,總算不辱使命,讓他們把何昌盛放了出來。”
他這幾句話一說完,徐君然眉頭就皺了起來,他又不是笨蛋,自然聽的出來劉華強話里有話,呵呵一笑問道:“怎么,張喜斌是不是還是不愿意放人?”他又不是什么都不知道的白冇癡,劉華強既然這么說,肯定有什么內情在里面。
劉華強滿臉苦笑:“要我說,張局長這個人,就是太執拗,一點都不知道變通。我和關縣長說了好半天,嘴皮子都磨破了,他就是不愿意放人,最后要不是關縣長說他要是不放人,縣長你就要親自過來帶人了,張局長才不得不放何昌盛出來。”
徐君然“哦”了一聲,輕輕的點頭,他明白劉華強一半是來向自己匯報工作,一半也是來打張喜斌的小報告,畢竟昨天他劉華強在張喜斌的面前可是吃虧了的。這張喜斌也真是奇葩一樣的存在,拿著雞毛當令箭,仗著縣委書冇記白林的新任,就不知道自己幾斤幾兩了。但徐君然不想在下屬面前流露出對別人的看法與不滿,就掉轉話題問:“何昌盛怎樣?這件事不會對他的投資有什么負面影響吧?”
“我看很難說。我昨天夜里把他接到賓館后,何昌盛嘴里嘟嘟囔囔地說,他這一次的臉丟盡了,以后還怎么見人?他們常年在外,老婆又不在身邊,免不了會找個看對眼的女人解決生理需要。再說那女人是他在歌舞廳認識的。兩個人聊的開心之后一起又吃了頓飯,這才去賓館開的房間,怎么就成嚴打的對象了呢?我也只能寬慰他說,男人風流一些算什么?請他不要往心里去。”
劉華強說出這番話的時候,一臉的無語,很明顯就算他為了縣里面的招商引資去幫何昌盛,可心里面對這事兒還是有抵觸的。這年頭國內的價值觀還停留在以非結婚為目的的談戀愛一律屬于耍流氓的地步。
“老劉啊,我們這里本來投資環境就不怎么好,好不容易有了這樣的投資商。如果就此放走他,真是太遺憾了。你一定要多給他做做工作,讓他想開些,這件事過去就過去了,不會對他有任何影響的。”徐君然對劉華強說道。
“縣長放心。我一定好好跟他聊聊。”劉華強說完就起身離開了徐君然的辦公室。
看著劉華強離去的背影,徐君然還是有些不太放心,隱隱的有一點擔憂,就想找白林去說說這個事情。看看能不能特殊情況特殊對待,降低一下標準,讓何昌盛入駐桃花鎮的那個經濟開發區,這樣也好留住他。一想到去找白林溝通。徐君然不免有些不太情愿。每次都是這樣,到了非找不可他才去找,要是能繞開,他就盡量不去。這里面有許多微妙之處。其中除了白林這個人過于獨斷專行、剛愎自用外,還有一層東西隔著他們,那就是權力冇的等級。他們雖然都是同一個班子的成員,見了面也都很客氣。但一二把手的等級卻分得非常清楚,白林總是擺出一副都得他說了算的樣子。這讓徐君然很不爽。但沒辦法,現實社會就是這樣,都是一把手說了算,否則,誰也不會爭著去當一把手了。他稱他白書冇記,他稱他徐縣長。他們根本不像電影電視里演的那樣,他叫他白林同志,他叫他君然同志。官場不是斷臂山,沒有那么多的同志,只有等級。也許在最開始兩個人相互試探的時候可能會這樣,但到了現在,大家早就沒有那么虛偽了。
徐君然正想著怎么與白林溝通更合適一點,張喜斌敲了一下門進來了,徐君然的臉馬上拉了下來,眼睛看著文件,不冷不熱地說:“是張局長啊,有事嗎?”
張喜斌滿臉的笑容:“徐縣長,真是對不住,昨晚上我正審案子呢,沒在辦公室。后來聽關縣長和劉主任說您找我,這才知道。可那個時候都已經大半夜了,我怕打擾您休息,所以就沒敢打電話。這不,早上我琢磨著該來接受領導批評了,這就過來了。”
徐君然心里面冷哼了一聲,心道你現在才知道還有我這個縣長?你要真的在乎我,聽到劉華強說是我請來的客人,早就打電話給我了,根本用不著讓我給你打電話。想到這里,徐君然抬起了頭故意對張喜斌說道:“昨晚香江來的投資商何昌盛被公冇安局抓了,我打電話想請示一下張局長你,為了我們仁川縣的招商引資工作不受影響,想讓你網開一面放了他,結果你沒在辦公室,呵呵,公冇安局長都要親自審案,看來縣公冇安局的人手不太夠用啊。”
張喜斌聽到徐君然的話臉色一陣變幻,他知道徐君然對自己已經有了看法,雖說自己是縣委書冇記白林的人,可真要是徐君然這個縣長鐵了心要找自己的麻煩,白書冇記恐怕也未必保得住自己,當初的縣財政局局長就是先例,更何況自己這個縣委常委剛剛上任,屁股在位置上還沒有來得及坐穩,原本就得罪了政法委書冇記柳強,要是再得罪了徐君然,可真就麻煩了。于是他馬上解釋道:“縣長您一定是誤會了,我真不知道何昌盛是來咱們縣投資的,當時就是夜查,發現他沒帶身冇份證,所以才帶回了局里。更不知道縣長您打電話找過我。后來關縣長向我說清楚了情況后,我并沒有耽誤時間,馬上就放了他。只是太晚了怕影響您休息,沒有給您打電話。”
徐君然看著張喜斌誠惶誠恐的架勢,心里面冷哼了一聲,不管這家伙出于真心也好,還是敷衍自己,姿態倒是做的挺足。事情到了這一步,彼此心里明白就行了。沒有必要再與他計較,就說:“算了,都是為了工作,有誤會也是正常的。精神文明建設要搞,經濟建設也要搞,以后凡事不要太過頭了,要把握好度。”
張喜斌的臉上這才有了喜色,連聲說:“好好好,我接受縣長的批評。”說完告辭而去。
看著張喜斌那副恭敬的樣子。徐君然覺得這事也不能完全怪他,他也有他的難處。縣委書冇記白林這幾個月一直主抓精神文明建設,他提出的目標是要在兩年內把仁川縣創建成全省精神文明示范縣,大會小會,口口聲聲地講著要掃黃打非。凈化社會環境,為創建全省精神文明示范縣而奮斗。徐君然甚至聽說一些干部在私下里議論,縣委書冇記把創建全省精神文明城市當政績來抓,又把樣板房當政績來抓,全縣最近兩年的工作,就是緊緊圍繞著這兩件事情辦事,圍繞著書冇記的意志。也就意味著緊密圍繞在了縣委縣政冇府的周圍。
這就是華夏的官場,很多時候,個人意志與集體意志向來就是模糊的,在某種情況下。書冇記就是縣委縣政冇府的化身,他的聲音往往就是縣委縣政冇府的決策,緊緊圍繞著縣委縣政冇府的中心工作,與緊密團結在書冇記周圍是同一個意思。在他的決策指引下。其他人只是馬前的卒子,是領導聲音的應聲蟲。是決策的執行者,他們幾乎集體無意識地跟著這根指揮棒去轉,出了成績是縣委書冇記的決策正確,是主管領導的。有了失誤是集體的,或者是下面的。徐君然雖然對縣委的重點工作心存異議,尤其對樣板房工程持有相反的意見,但當他的意見通過試探性的語言表達出來后,決策者仍然要堅持的時候,他就知道自己不能再堅持了,即使心里有一萬個不接受,也只能假裝剛剛頓悟,然后高高興興地執行,再堅持下去,非但改變不了領導的決策,反而成了班子中不和諧的音符。如果這樣,恐怕你的政治生涯也就到頭了。
就算自己是縣長,可是在如今這個黨委權威高于一切的時代,徐君然知道,自己反對的聲音非但不會讓人覺得自己是為了工作,還會有人覺得,自己是為了跟白林這個縣委書冇記爭權奪利才會反對他的意見。甚至于在上級領導眼中,自己這樣做,就是不懂得尊重領導,不會團結同事,破壞班子和諧。
這么多年的宦海沉浮,徐君然早就明白了這個道理,所以他知道,有些時候自己明知道是錯的決定,也得咬著牙執行。因為這是位置決定的,換成自己是縣委書冇記的話,同樣的道理,下面的人也得執行自己的決策。理解了要執行,不理解還要執行。
拿出一根煙抽了起來,徐君然想了一會兒,最后還是打算去找白林,想跟他談談招商引資的事。最主要的目的,徐君然想說服他,讓何昌盛這樣有潛力的外資企業進入桃花鎮開發小區,畢竟與其把一個地方空在那里,不如做點實際的事情。
白林的辦公室徐君然自然知道是在哪里,只不過自從市委書冇記換人只會,徐君然每次去白林那邊匯報工作,總覺得很別扭,仿佛與他隔著一道無形的障礙。他知道,那障礙除了性格之外,更多的是權力等級所致。
其實一開始到仁川縣的時候,徐君然對于白林的印象還是很不錯的,覺得這個縣委書冇記不像別的老干部那么守舊,有一種敢為天下先的作風和魄力,可時間一長,徐君然就發現白林身上有別人沒有的開拓精神和魄力,同樣也有頤指氣使的霸道,因為好大喜功,又因為自以為是,往往不知道尊重和聽取別人的意見。
很大程度上,兩個人之所以現在會鬧到這樣水火不容的地步,就是因為徐君然對于白林的行事作風無法忍受的緣故。
從縣長到縣委書冇記,徐君然知道這是一個需要經過不斷努力才能夠達到的目標,當然光有想法是遠遠不夠的,還必須要有機會,要有人賞識你,才有可能更上一層樓。為了實現這個目標,他必須干出點兒成績來,以此證明自己的能力和水平,同時還要學會隱忍,不能鋒芒太露,才能適應二把手的角色。他的工作,除了主管政冇府的日常事務外,還分管招商引資和對外關系。招商引資是一個最能顯示能力的地方,干好了,最容易出成績,干不好,也是明擺著的,作不了秀。他自從主管招商引資工作之后,重新出臺了一系列優惠政策和獎勵機制,優惠政策針對外資外商,獎勵機制是針對當地,誰能夠利用自己的人脈引進資源,就會按引進資金的多少給予獎勵。這樣一來,招商引資工作一下被jī活了,僅這一年,取得的成績遠遠超過了上屆政冇府。
來到白林的辦公室門前,徐君然輕輕敲了一下門,聽到白林說了一聲“進來。”他推門進入,白林正在案頭上忙著,抬頭看見是徐君然,便招了招手,示意他坐下說道:“有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