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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四九章 與子同袍

  老院長雖然有些不情愿,但是還是開口道:“歐洲醫學界頂尖的圈子里流傳著一個傳說,他是華夏人,年輕不大,橫空出世,完成了多項高難度的手術,其中許多例手術都是世界首例,而且他出現的時間只有一年多,那一年里,他完成了上百例手術,其中成活率高達百分之九十九,你們知道這意外著什么嗎?我們都知道手術成功了,術后并發癥極為復雜,不是醫生能夠控制的,手術中出現任何的不當措施都有可能導致死亡,越高難度的手術越是如此。”

  “而他見過他做手術的人無一不是世界頂尖的專家,但是卻沒人能比的過他。后來他就神秘地消失了,曾經有一名富豪懸賞千萬美金只為尋找上帝之手,他的手就像上帝的手一樣,可以化腐朽為神奇,他每次動手術,世界頂尖專家都爭相做他的助手,你們現在知道上帝之手意味著什么了吧?”

  大家能坐在這里自然都不是傻子,一個戰斗高手還罷了,一個頂尖的醫生,能讓那些鼻孔朝天的外國專家信服的人可見他的醫術是多么的高明,眾人都不禁沉默了。

  楊名上將的聲音打破了沉默,他有些感慨地道:“今天的談話被列為機密,不得外傳,至于他的歸屬我不做干涉,但是大家記住各憑本事,千萬不要勉強,一切看他自己的意愿。”

  兩天后,境外各大媒體爭相報道獨裁者霍頓將軍突然現身在他的軍隊當中,展開了對反叛軍的反擊,在士氣大振的政府軍的攻擊下,反叛軍節節敗退,霍頓將軍重新穩定了局面,掌控了局勢。

  某處著名的大樓里,一個豪華的辦公室中,一名白人將軍這時候正滿臉陰沉地看著手中剛剛送過來的情報,然后猛地把手中的情報砸在桌面上,怒聲道:“兩架戰斗機對付一群連重火力都沒有的黑鬼,不但沒有成功,反而把自己都搭進去了,竟然說是被對方的狙擊槍打下來?找借口也找個好點的,你們以為我是傻子?嗯?”

  “我們的戰斗機有這么脆弱了嗎?原本大好的局勢就這樣被這么荒唐的理由被丟掉了,我的上帝,你們都是狗屎嗎?要是那兩個飛行員還活著,我一定親手斃了他們。”

  我們的罪魁禍首李銳,這時候卻極為悠閑,霍頓將軍已經基本上好的差不多了,不過霍頓將軍還是極力邀請李銳多留兩天,好好看看他的國家,順便游覽一下這里的風光。

  李銳一個人走在這座非洲小城的街道上,雖然是軍政府,但是事實上反而比法治國家更為安全,在這里沒有什么太細的法律,只有某種意義上的律法,當然了,李銳在這里就算殺人放火也沒事,這就是軍政府。

  街道和華夏某些落后地區的古街有些相似,倒也熱鬧非凡,一間間林立的店鋪,嘈雜的叫賣聲,走在人群中李銳黃皮膚黑頭發的面孔倒是不會太引人注意,因為這里也有許多的華夏人,雖然不是太多,但是卻也算是被這座城市所接受。

  在這里李銳不禁有些佩服華夏同胞了,一個小小的招牌,上書“沙縣小吃”,李銳看著招牌和忙碌的人群,不禁有些莞爾,華夏很多東西雖然都被人詬病,卻想不到這個招牌居然走出了國門。

  就在李銳若有所思地看著這間富有華夏特色的小店的時候,一堆士兵從他身邊走過,嘈雜的人群依然嘈雜,或許他們已經習慣了,不時地還有人向士兵推銷東西,李銳看了不禁有些莞爾。

  突然李銳的眼神一凝,一副難以置信的神色。沙縣小吃這家店鋪里,一名臉被燒了半邊的中年男子,正和一名黑人女子說著什么,看著他們的裝扮,就知道是這家店的老板。李銳神色復雜地盯著前方的中年男子,有些悲傷,又有些喜悅,各種情緒彌漫。李銳張了張嘴卻沒有出聲,看著中年男子那幸福的笑容,李銳突然間有了一些明悟。

  或許這種生活才是他們這些人所期盼的,一切都回歸平凡,喜怒哀樂,都是那么的自然,那么的輕松。沒有生死,沒有戰火,每個人的心中都有一片凈土,李銳知道他就是他,他鄉遇故知原本是件高興的事情,但是李銳卻有些感傷,當年的白狐,卻成了如今這般境地。

  突然中年男子似乎發現了什么,轉過頭向李銳看去,一張原本就猙獰的臉,變得更為可怖,李銳的雙眼含著淚水,兩人的目光對視,卻都沒開口說話。中年男子的眼睛突然紅了,旁邊的黑人女人嘰嘰咋咋地說著什么,他一句都沒聽進去,此時他的眼里只有前面的那個年輕人。

  多么熟悉的面孔,中年男子露出一股緬懷的神色,或許是想起當年一起大口喝酒,大口吃肉的時候,又或許是想起當年那個剛剛進入軍營時候,第一次殺人之后吐的苦膽都出來了,那張稚嫩的臉龐,現如今已經漸漸遠去,而當年那個意氣風發的兵王,如今卻淪落為一個怪物般的滄桑男人,過著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日子,他很懷念戰火紛飛的日子,但是卻更喜歡現在的平凡的日子。

  兩個男人這般對視著,突然兩人同時動了,一步兩步三步地靠近,最后站在咫尺,李銳一拳打在中年男子的胸前,中年男子的嘴角露出一個笑容,那是一個久違的笑容。只是這個笑容李銳卻看的有些心酸,當年的英俊帥氣的白狐,如今卻成了只有半邊臉的怪味。一身的油煙味,卻掩蓋不住他身上那種桀驁不馴的戾氣。

  突然兩人重重地擁抱在一起,兩個男人都哭了,良久之后,李銳突然推開中年男子,仔細地看著他的被毀掉的臉,欲言又止。

  中年男人毫不在意,這時候黑人婦女大聲喊了幾句,中年男子難得地露出一抹溫柔的神色,將李銳按坐在椅子上,然后道:“我先去忙,晚一點我們一起喝一杯,好好聊聊。”

  看著中年男子那已經變得有些滄桑的背影,卻一改之前佝僂的模樣,而是直挺著腰板,仿佛變了個人似得。

  醉臥沙場君莫笑,古來征戰幾人回,這是白狐最經常掛在嘴邊的詩句,他總是說,他這輩子一定會死在沙場上,在和平年代,死在戰場上又何嘗不是一個軍人的幸事,碌碌無為也是一生,轟轟烈烈也是一生。

  李銳的心情極為復雜,有種他鄉遇故知的喜悅,也有種莫名的悲傷,更多的是疑惑,他的心中又太多的問題想要問,但是看著那個已經傷痕累累的白狐,那個滄桑的身影,他不知道是什么讓他變成了這個樣子,李銳沒想過能夠再見到他,因為在李銳的心中他永遠是那個憂郁王子般的白狐,盡管他的名字存在在死亡名單上,或許過去的白狐已經死了吧,至少他的心已經不再是一名戰士的心。

  黑人婦女給李銳送上了一盤蒸餃,友好地對李銳笑笑,然后轉身離去,李銳看著眼前的蒸餃,不知道為什么突然有種安寧的感覺,也許這樣對他來說才是他想要的生活吧?平平淡淡才是真。

  看著白狐忙碌的背影,他們的生意不錯,不時地有客人來,李銳安靜地坐著,神游物外,那個變得有些不同的背影,誰又能知道他曾經的輝煌的過往,誰能想的到,曾經不可一世的兵王,如今卻成了一個小店的老板,滿身的油煙味,可怖的臉龐,李銳不禁有些癡了。

  日升日落,一天的時間就在這一升一落中度過,李銳沒有動過,他一直坐在那里,突然李銳的眼前出現了一個酒瓶子,還有幾碟小菜。一個滄桑的中年男子坐在李銳的對面,李銳突然張開道:“你還是你嗎?”

  中年男子有些痛苦地搖了搖頭道:“我早就不是我了,你呢?你還是你嗎?”

  李銳有些苦澀地搖了搖頭道:“我也退了,老虎死了,小七死了我累了!”

  中年男子給李銳和自己倒了一杯酒,兩人端起酒杯砰了一下,然后一干而盡。

  “是啊!累了!”中年男子已經變得平靜!

  李銳有些突兀地道:“你的名字在死亡名單上!白狐已經是過去了,你現在很幸福!”

  中年男子愣了一下,然后倒了一杯酒一飲而盡,有些憂傷地道:“是啊,白狐已經死了。現在的我只是一個普通人。你呢?我真的沒想到你會退役,世事難料啊!”

  李銳點了點頭,兩人一時間都有些沉悶,一杯一杯地喝著,中年男子突然大笑道:“哈哈哈,今生能夠再遇昔日同袍,死而無憾了!來醫生,干杯!”

  李銳也有些醉了,瞇著眼笑道:“是啊!昔日同袍。來,干杯!”

  突然李銳伸出握住的拳頭,大聲喊道:“同生共死!”

  中年男子也伸出拳頭和李銳的拳頭對撞了一下大聲喊道:“同生共死!”

  兩人似乎又回到了昔日的戰場,在硝煙中,那句“同生共死”響徹云霄。這一夜李銳醉了,這一夜白狐又回來了,那個意氣風發,不可一世的白狐仿佛又回來了,那個令敵人聞之色變的惡魔醫生仿佛又舉起了屠刀。

  這一夜他們又唱又跳,又哭又笑,嬉笑怒罵間,兩人醉倒在地,醉眼迷茫地望著這他鄉的月亮,沉沉地睡去。

  他們是一群無名的英雄,他們為著心中的信仰和軍人的尊嚴奮勇殺敵,或許在百年之后他們的名字還是會淹沒在歷史的塵埃中,但是那一刻他們無怨無悔。他們是無愧的英雄,他們也有血有肉,當看著同袍一個個在面前倒下的時候他們也會流淚,也會傷心。

  前仆后繼中,不知道有多少手足忠魂埋骨他鄉,他們的墓志銘上除了名字別無其他,也許若干年后會有那么一些人記起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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