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光從這些痕跡上,張毅就看出了此陣的不凡之處。他畢竟對枚乘留下來的陣法心得研習多年,到了現在,陣法修為縱然還不能與當年的枚乘相比,但也差不了太多了。說是一個正品的陣法大師,并不為過。
一邊暗自驚嘆這布陣之人的手段,他心中沉吟著,如果能根據這些痕跡,精心布置一番,或許能將原來的陣法,恢復出個大體模樣。雖然他也知道,想要憑著留下的這些痕跡,完全恢復到原來的程度,有些癡心妄想,但至少恢復一兩層,努力的話還是有可能做到的。
想到這里,他將這個想法暗自壓了下來。一切還得等他進入洞內再說。畢竟,這座山洞里面的情形,才是真正吸引他的地方。
以前,他所見過的,最強者也不過是元嬰期,而這位前輩,其境界不知比元嬰期高出多少。
剛入洞內,張毅的眼前就突然一變。
原本略顯狹窄的空間,猛然間變得空曠起來。這座洞府,居然足有方圓百里的樣子,也是自成一個空間。
而且,這個空間還專門設置了一個光門,與外界相通。并不像外面那座空間,與外界的聯系之地,被層層禁制掩飾住了,連張毅都沒有辦法找到真正的空間之門所在。原來神通達到更高的境界,洞府竟然會自成一體。
張毅對于這些大神通修士的手段,更是敬佩的五體投地。
不過,當張毅目光在這座空間內掃視了一圈之后,才發現,其實空間內還被單獨分割成數塊獨立空間,如就同他的洞府內另成密室一樣,目的就是方便做不同的事情。在這里,神識不會受到壓制,周圍的靈力更是濃郁異常,仿佛只要放開心神,就能夠有源源不斷的靈氣涌入自己的經脈中一般。
直到將整個空間都查看了一遍,張毅才終于再次出現在山洞外面,開始忙碌起來。首先,他將外面的隱匿陣法修復了一大半,恢復了其隱匿的功能。不過,另一個聚靈的功能,以張毅的實力,只能令其勉強恢復三分,但這樣對他來說,已經很是不錯了。至于那片陣法遺痕,張毅也努力了大約三個月時間,才總算有了一點起色。
這痕跡,原來竟然是一座兇陣,盡管不知道名字,但光從張毅勉強恢復的這么一點就可以看出,此兇陣必然擁有著驚天震地之能。
只可惜,張毅并不能重現此陣往日的風采,只能面前布置了一個大概,而那些原本極其重要的一些陣眼,則被云霓洞的原主人刻意抹去了,令他只能望陣興嘆,有心無力。但他心中卻猜測,就算只有這么點威力,相信也可以將極陰老魔活活困死在陣中了。當然,其前提就是那老魔敢于踏入陣中。
這樣一來,張毅倒是不必再擔心那老魔出關之后,對自己進行瘋狂報復了。因為有這陣法護持,相信老魔根本找不到這個地方。
就算找到了又如何,還不是唯死一途?
在做完這些安排之后,恍然間已經用去了半年的時間。
張毅終于不敢再耽擱。畢竟,這半年來,他雖然也在抽空療傷,但時間還是有些不夠用,以致于那傷勢非但沒有好轉,反而有了逐漸加深的跡象。若是再持續下去,極有可能對他造成不可治愈的隱患,到那時,才是真正的后悔莫及。
于是,他終于開始了閉關。
至于第二分身進階的事情,他卻絲毫不用擔心。第二分身實際上,早已能夠自行的修煉,跟一個普通修士沒有什么區別。只是除了修煉之外,它不會有其他任何想法,一切都以張毅自己的意志為主。
所以,只要給他足夠的時間,它就可以將《七煞刀訣》修煉到極致。
在一座只有方圓十多里的空間內,天空中被一面巨大的黑旗所遮蔽,從黑旗中不斷涌出大量恐怖的陰氣。
一時間,此間內陰風呼嘯,鬼哭神泣,完全成了修羅地獄般的景象。若是有低階修士走進來,恐怕待不了片刻,就會在無盡陰氣面前,沖擊的神智大亂,最后變成了一個只會殺戮的魔頭。
但就是在這樣的環境中,卻憑風孤立著一個黑袍人。這人有八尺多高,面頰上顴骨高高凸起,讓人看上一眼,就會感到兇煞的氣勢。
這就是張毅的第二分身。
如今,他正是在借助張毅魔旗里面收藏的無盡魔氣,進行修煉。魔氣與煞氣,本就是天地間相互依存的兩種氣體。只要有魔氣的地方,煞氣必然也濃郁到了一個非常驚人的地步。而這魔旗,不知道吸收了多少煞氣。
那第二分身雙目腥紅如血,突然張口發出一連串“桀桀”的怪叫聲,大臂倏然張開,緊接著,天空中的無盡煞氣,就如同歸巢的群蜂般,蜂擁朝其魁梧的身體內鉆了進來,速度之快,簡直駭人聽聞。
若是這樣的恐怖情形,出現在一個人類修士身上,必定會令那人承受不了滔天煞氣帶來的強烈沖擊,迷失心智。
幸虧,這第二分身本身并不需要擔心這些,不斷的將涌入體內的無邊煞氣,淬煉并提純著,最后化為自己的精元,融入到體內脈絡當中,匯成涓涓細流,開始朝著丹田內流了進去。
在他的丹田中,虛懸著一把煞氣蒸騰的小刀。此刀看上去只有一根小拇指長短,但卻極其精致的樣子,仿佛每一寸都被此刀的主人精心打磨過一般。
此刀的下面,則是一團妖異的魔焰。此焰乃是由最精純的煞氣匯聚而成,擁有著恐怖的高溫。
在修仙界,通常將這種魔焰稱為三獄煞火。據說,修煉到極致的情況下,將會成為九獄煞火,作為地府三大玄火之一,擁有著常人無法想象的威力。
不過,這三獄煞火的威力,也是不容小覷。否則,又怎么可能祭煉出七煞刀這種強大的法器呢?
那把七煞刀,在三獄煞火的淬煉下,刀體變得無比輕盈起來,就算是一灘水一般,仿佛隨時都可能流走。
而在這小刀的不遠處,無數煞氣正在瘋狂的聚集,然后被一股不知名的力量壓縮著,隱隱約約可以看到另一把小刀正在形成。
一模一樣的刀體。
不過,想要凝聚成那小刀,顯然并非這么容易的事情,因為涌入第二分身體內的煞氣雖然恐怖,但被他一番提純下來,真正能流入丹田內的,卻百不存一。看來,第二分身想要突破,也是一件很困難的事情。
幸虧,在這里他有著用不盡的時間,也不用擔心會被別人打擾,可以源源不斷的吸納著魔旗上面釋放出來的龐大的煞氣。
就這樣,時間飛速的流逝著……
也不知道過去了多久,天空中的陰煞之氣,變得愈發的濃郁起來。從魔旗中釋放出的一些微弱的魂體,因為在無意識的狀態下,吸納了天空中散逸的魔氣,竟然逐漸變得強大了起來。
要知道,這個過程在平常的時候,可是需要百年多的時間。也許正是這里的魔氣太過濃郁的緣故,才會令這個時間大大縮短了。
但就算如此,這也說明第二分身閉關的時間,已經不算短了。越是強大的功法,想要更進一步,就越是困難。否則,以第二分身體內擁有的煞丹,可以直接吸納外界煞氣的功能,進階結丹中期,還不是輕而易舉的事情?
不過,那些魂體,雖然實力強大起來之后,漸漸產生了模糊的意識,但卻仍然擁有著忌憚的地方。
這個地方,就是第二分身周圍十丈之內。
在它們簡單的意識中,對于危險有著天生的直覺。在它們看來,那個多少年來,一直都沉默不語,桀驁不馴的漢子,身上如同擁有著一座巨大的魔窟,跟自己等魂體爭搶著周圍的煞氣。
而且,每一次都是那么霸道,就算最強大的魂體,也從來都不能從這漢子手中,討得半點便宜。
于是,久而久之,它們就對這家伙產生了一種天生的恐懼感。哪怕那漢子只是動了動眉毛,這些魂體也會立刻嚇得魂飛魄散,瘋狂的擠在空間的一個角落里,膽戰心驚半天。它們生怕一個不小心,就被那漢子身上產生的強大吞噬之力,吞沒個一干二凈。
這些年來,這種情況可以說是經常發生的,早已在它們混沌的意識中,留下了不可磨滅的烙印。
其實,魔旗內實力超過這個漢子的獸魂,也是有的,甚至不下于十個。只是,當初在祭出此魔旗的時候,張毅早就想到了這一點,是以事先在魔旗內設置了幾道禁制,將那些稍有實力的陰魂,都禁錮了起來。
在沒有破禁之前,這些陰魂是不可能從魔旗內逃出的。這也是第二分身可以從容修煉的原因。
這一日,當那些正在靠著本能,吸納著周圍濃郁魔氣的略顯強大一些的魂體,打算再吞噬幾只弱小的同伴,以增強力量的時候,卻突然感覺到周圍的空氣一陣劇烈的晃動,幾乎要將它們弱小的身體震得潰散開來。
它們頓時嚇得魂飛天外,尖叫著開始朝熟悉的角落鉆去。
不過,這一次,它們顯然沒有那么幸運了。因為空氣的震動居然越來越猛烈,瞬間傳遍了整個空間。
一些實力弱小的魂體,在這股顫動之中,直接被轟得渣也不剩。而剩下的那些魂體,也紛紛大受創傷,一個個露出驚恐之色,尖叫聲響徹了整個空間,給原本就陰森的地方,增加了一股令人心慌與躁動不安的氣氛。
原本一直靜止不動的第二分身,突然睜開雙目,鼻子哼了一聲后,竟然從中噴出了一蓬紅霞。
這紅霞在空中一凝,居然變成了一個血色的珠子。
而他的神識,也在這一刻瘋狂的涌入珠子內,沿著珠內的復雜脈絡,盤根錯節的分布了起來。
突然,他面色一沉,那些進入珠體內的神識突然被截斷,而第二分身也在這個時候如受重創,身體猛然晃動幾下,吐出一口污血。
但他卻面無表情,即便受到了創傷,也看不出有任何的感情波動,仿佛這一切都與他無關。
一個人,怎么可能冷漠到這種程度?
但他可以。因為他并不是一個完整的人,而是完全受控于張毅的,所以并不需要感情,任何感情,都是多余的。
此刻,那血色珠子爆發出一團璀璨的光團,一下子將整個空間照的明亮無比,那些魂體慘白的鬼臉,也印入了第二分身的眼球中。
第二分身一怔,竟然突然出現了貪婪的表情,接著大手狠狠一抓,直接將那些魂體,抓到了手內,開始大口大口的咀嚼起來。
他的速度極快,而且那些魂體本就尊他為魔神,根本沒有一點反抗的力量,這么狹窄的空間,躲又無處躲避,所以才用了不到一個時辰的時間,就完全葬身于第二分身的腹內,再也沒有留下一點蹤跡。
第二分身在吞噬了這些魂體之后,原本因受創而蒼白的臉色,似乎也恢復了一些紅潤。它又看了這血珠一眼,接著毫不猶豫的吞了下去。那血珠,正是煉成第二把七煞刀的關鍵。任何一把七煞刀,都可以說是他的魂魄凝練之物,自然不能缺少神識。為此,哪怕是拼著神識受創,它也在所不惜。
這樣瘋狂的事情,若是換做任何一個正常的人類,都需要考慮半天,而對于第二分身來說,簡直是理所當然的。
轟隆隆……
在吞噬了血珠之后,那第二分身爆發出一股驚天的煞氣,接著沖擊得天空中的魔旗一陣劇烈的顫動,整個空間似乎也被煞氣驚顫了起來。
而進入第二分身中的煞氣,也頓時暴增了十倍有余,簡直形成了一股銀河,從魔旗上傾斜下來。
這種情況,也不知持續了多長時間……
終于,那第二分身突然身形一陣扭曲,從原地消失不見。當它再次出現的時候,竟然已經到了陣旗的上方。
只見它張口一吐,噴出兩把幾乎一模一樣的小刀,上面看不出任何出奇的地方。但若是有修士利用神識探查,一定會驚駭的發現,這兩把小刀就如同無底洞一般,任何神識,只要進入,就再也無法出來。
第二分身一抖袖袍,露出冷漠的表情。這個動作,說起來還是繼承至張毅那里。每一次張毅出關,都會用這個動作抖落身上的塵土。而第二分身,居然也在潛移默化中,形成了這個習慣。
“主人,主人……”
那第二分身口中發出一陣陣的嘶吼,似乎在呼喚著什么,低沉中卻中氣十足。它剛剛進階,潛意識里,還是希望這個好消息能夠盡快傳遞給張毅。令張毅高興,也同樣是他的本能之一。
但過了許久,空間內都不見有任何回聲,第二分身漸漸有些焦躁起來。
它突然大手一揮,接著對著前方的虛空遙遙一指,那兩把七煞刀頓時化作一道灰線,猛然間消失不見。
三個呼吸后,遠處傳來一陣轟鳴之音,爆破聲大作起來。那兩把七煞刀,同時瘋狂的攻擊著周圍的空間壁障,生猛之極。只見那壁障,在被連攻了數十次后,竟然罕見的出現了一些白亮的刀痕。
盡管不深,但卻清晰可辨。
要知道,這些空間壁障,乃是由極大神通的修士布成,何等的堅韌。就算是極陰老魔,也沒有把握在上面留下任何痕跡的。而這兩把七煞刀,竟然會有如此強大的威力,說出去的話,肯定會令極陰老魔驚掉下巴。
而此刻,正在閉關修煉的張毅,似乎感應到了什么,驀然間睜開眼睛,臉色露出了驚喜交加之色。
他立刻長身而起,身形一晃間就從蒲團上消失,走入了左邊的一個空間之門,幾個閃身后,已經到了第二分身旁邊。
那第二分身見到張毅到來,頓時安靜了下來,垂手侍立在一旁,完全恢復了以前的模樣。
而張毅則目光灼灼的看著那兩把七煞刀,感受著從上面散發出的動人心魄的能量,心中頗為感慨。
沒想到,自己如今的法力還未完全恢復,這第二分身,就已經進階成功了。看來,這《七煞刀訣》果然不愧是域外方島的無上魔典,威力真是驚人,而且進階的速度比起自己來,應該也不慢。
尤其令他在意的是,如今處于結丹中期的第二分身,實力大增,就算面對結丹后期的修士,也能有一拼之力。
這可不容易。要知道,一個等級的差距,可是非常巨大的,普通的修士,想要挑戰比自己高一階的修士,簡直是送死的行為。當然,張毅本身并不在此列。因為他本體修煉的功法,同樣驚人。
相信,若是本體恢復到以前的程度,再與第二分身聯手,就算正面對上極陰老魔,雖然不太可能取勝,但也不會像以前那樣被對方追迫的如此狼狽了。畢竟,那老魔雖然厲害,張毅與第二分身同樣不容小覷。
“如今第二分身業已進階到結丹中期,若是再給他煉制一些輔助進階的丹藥,繼續閉關的話,說不定可以與我一起進階結丹后期呢?”張毅目光閃爍幾下,心中默默的算計著,露出凝思的表情。
他如今的傷勢,已經恢復到了原來的九層地步。只不過當初使用的破血秘術太過頻繁,對身體留下了極大的隱患,這才不得不一步步的進行恢復,不敢之過急。但就算如此,相信再過不了多長時間,就能完全恢復。
等實力恢復之后,再利用外面的無數靈草,煉制一些罕見的丹藥,應該不成問題。到時候,不僅天眼神通有望恢復,甚至連修為都可能更進一步。只有擁有真正強大的修為,他才能在與極陰老魔的交鋒中占據主動。
這是上一次交鋒失敗后,他總結出的一個經驗。
在接下來的幾天,張毅派出第二分身再次走出山洞,開始對空間內的無數靈草進行著瘋狂的掃蕩。
在這期間,張毅也發現,其中一些珍貴的靈草,已經憑空消失了。應該是極陰老魔趁他閉關的機會,攫取了這些靈草。不過,因為空間內的靈草十分豐富的緣故,那老魔一次性拿走的并不算太多,所以剩下的仍然足夠豐盛。
張毅自然明白,那老魔所顧忌的,乃是如果靈草一旦摘走太多的話,來不及煉制成丹,其靈氣就會慢慢的消失。還不如讓它們繼續生長在原地,隨用隨取呢!
但張毅可沒有這方面的顧忌。因為他的乾坤戒,本就是相當于一個移動的藥園。而且經過上次的擴展之后,乾坤戒里面的空間,擴大了不知道多少倍,完全可以容下這些靈草。因此,張毅毫不客氣的將剩下的靈草全部拔了出來,據為己有。
若是極陰老魔出關之后,發現這一切,不被氣得吐血才怪。畢竟,這些靈草,就算是他也珍惜不已,價值之高,簡直駭人聽聞。
張毅一想到那極陰老魔出關后可能出現的表情,心中就一陣痛快,一直以來老魔給他形成的巨大心理陰影,也變淡了許多。
不過,就算那老魔極其可惡,但張毅在閉關的時候,并沒有為難他的兩個弟子,而且還單獨送給他們二人一個空間,令他們自行修煉。盡管在沒有丹藥的情況下,二人想要進階有點不可能,但如此充沛的靈氣,對于他們也有莫大的好處。
而且,那霓裳小丫頭的資質不錯,說不定身上還有老魔送給她的一些丹藥,趁著這段時間,進階成功也說不定。
一直以來,張毅一見到那丫頭,腦海中總是浮現出當年盧燕的身影,不知不覺中就將她當做了盧燕的化身。
其實,他也知道,此女雖然與盧燕有著同樣迷人的眼睛,但性情卻大不相同,根本無法與盧燕相提并論。
“等出了此地,與此女就再無瓜葛了吧?”張毅這樣想著,不知為何,心情卻復雜了起來。
有些失落,還有一些輕松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