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張大家,從張大老婆手里接過小家伙。
今天小家伙吃喝拉撒都用上了李斌從后世帶來的好東西,張大老婆也把她照顧得很好,小家伙精力不錯。
李斌回來時,正睜著個大眼睛東張西望,看到李斌接過她,居然咯咯的笑了起來。
李斌滿心的憤怒和郁悶也消解了不少,拿手刮了刮小家伙的鼻子:“雖然很難,但我既然答應了你,就一定要保護好你,也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看你眼睛圓圓的,臉蛋也是圓圓的,以后就叫你團團吧!大名就叫李圓圓,團團圓圓!”
不用說,他這時候又想起了自己的父母!
張大看他進門的時候臉色不好,就沒敢跟他搭腔,這時候看他臉色轉晴了,才湊了過來:“公子,騰縣如何了?”
“城破了,老弱婦孺全被屠殺,青壯男女全被擄走,整個城被一把火燒了!”
“哐”的一聲,卻是正在做飯的張大老婆驚得鍋鏟都掉到了鍋里。
“韃子已經北返了,你們這里暫時是安全的!”
張大卻是怒火沖天:“天殺的韃子,殺人放火屠城,禽獸不如啊!”
李斌也是一肚子邪火:“崇禎昏聵,朝廷無能,讓韃子如入無人之境,燒殺搶掠,這些狗東西都該死!”
張大卻是大驚:“公子,萬萬不可辱罵當今皇上啊,否則我們都吃罪不起!”
李斌也知道口嗨無用,剛才不過是邪火上頭,習慣性的噴一句。
當下也不多說,從背包里拿出兩根銀條,遞給張大:“這幾天叼擾張大哥了,還麻煩大嫂給我照顧團團,這兩根銀條張大哥收下,過年給孩子買件衣服穿!今天晚上還在張大哥這里打擾一夜,明天我就走了,多謝大哥大嫂了。”
張大的手像被火燙了一樣:“這如何使得,這幾日我們全家都是吃的公子給的吃食,公子還送了寶刀好酒,如何還能要公子的銀子!”
明朝一兩銀子大概38克不到,李斌買的這種銀條每條一百克,兩條也就五兩多點,但對這個時候的貧民可是一大筆錢。
張大老婆也在旁邊語無倫次:“使不得,使不得,不過是帶帶孩子,如何受得了公子如此多禮物!”
李斌把銀子塞到張大手中:“如何使不得?就當我這個叔叔給孩子過年買件衣服穿而已,不要推了,不然我今天晚上都不好意思再打擾大哥大嫂了,難道大哥想要把我連夜趕出門去?”
話說到這個份上,張大也沒辦法推脫了,只好收下銀條,轉身遞給他老婆,李斌偷笑,看來也是個老婆管家的!
張大轉過來,看著李斌臉上的斜眼笑表情,雖然他不懂,卻也知道李斌是在取笑他。
老臉一紅:“公子為何如此著急,現在韃子已經退去,公子帶著孩子大冬天的趕路也不方便,萬一孩子受寒豈不是壞事,眼看著就要過年了,不如公子就留在我家過年,咱們兩家人一起也熱鬧一點!”
說實話,李斌聽著有點動心,寒冬臘月的,他頂得住,但團團才幾個月,保護得再好,也不敢說沒有萬一。
而且他毫無經驗,在這里張大老婆至少比他強,能幫著照顧一下團團。
再說這是年節,可不比后世拿著錢什么時候都能買到東西,這時候的店鋪大部分都關門歇業了。
一個人帶著她,連換手的都沒有,到時候跑到野外,叫天天不靈叫地地不應的就難過了。
到時候遭罪的還是團團!最關鍵的是,他現在還沒想好,自己到底要去哪里,第一步該怎么辦!畢竟萬事開頭難!
這時候張大老婆也過來勸,李斌點了點頭:“也好,孩子還太小,受不了路上的顛簸,只是要麻煩大哥大嬸了,明天我就和大哥去城里買一點米菜回來,算是我在大哥這里暫時入個伙!”
張大和他又是來回推辭一番,但明朝鄉下獵戶的嘴,又如何是現代來的李斌的對手,只得答應下來。
一夜無話,第二天一早天還沒亮,李斌就醒來開始安排團團,他今天要和張大一起去買米面肉菜,西邊最近的滕縣已經沒了,只有往南邊東邊去。
聽到動靜,張大也起床了,洗漱完畢,李斌問道:“滕縣已經沒有了,我們買東西要去哪里?怎么走?北邊現在不能去!”
“去羊莊鎮吧,那里是滕縣南邊最近的集市了!從滕縣走有上百里路,從我們這邊的小路斜插過去六十里。不知道公子這鐵車要跑多久!”
“咱們慢慢騎過去,一個小時不到就能到羊莊。”
“一個小時?”
“哦,就是半個時辰!”
“居然如此快?”
“路不好,只能慢點騎了!”
李斌本來還有壓力,畢竟他還沒有真正了解明朝社會,讓他貿然進城還挺有壓力的。
城墻現在對他來說就是一個囚籠,能去沒有城墻的市集,他當然是求之不得!
張大幫李斌把車上的東西全部卸下來放到屋里,看了看后座,猶猶豫豫的問道:“公子,此車如何坐?”
李斌笑道:“你直接坐我后面就行!不過記得抓穩了!”
一番折騰,李斌總算讓張大在車后坐穩了,手也抓在后面扶手上。
李斌怕他不適應,只是把車發動起來慢慢往前!
很明顯,張大緊張得不得了,李斌坐前面都能感覺他的緊張。
一看時速表,才三十公里/小時。沒辦法,只能出聲安慰道:“放輕松,坐上面不用緊張,越放輕松越穩。”
也不知道是李斌的安慰起了作用還是張大慢慢適應了,確實是慢慢放松下來!
李斌早不耐煩慢慢悠悠的速度,也就開始加速!
有張大指路,他們直接從一條小路插了過去,一個小時不到就到了羊莊。
這個時代交通不發達,出門基本靠走。不是每個人都能花一天時間,走到縣城去買點東西,再花一天時間走回來的。
所以在有些人口密集交通便利的地方,就會形成一個個市集,賣一些農民需要的各種商品,農民也可以將自己的產出拿來交換!
因為張大偶爾兼職一下獵人,附近的集市當然都清楚。
附近幾十里也就這么個集市,從街頭看過去倒還有點規模,各種鋪子有三四十家,街上還有些農民擺著攤在賣一些干菜,兔子,魚之類的。
不過街上明顯沒什么人氣,走過的人都是面有菜色,衣衫襤褸。
鎮口上還呆著一大群不知道是乞丐還是流民的人物,盯著每個路過的人,眼里的饑火都快要冒出來!
“公子,不要搭理他們,這里面有乞丐有流民,你理了一個就全部都上來了,沒幾個家丁跟著都脫不了身的!”
“這些人怎么來的?”
“還不是這幾年年年大旱,我們這里靠著運河,南北面也都有河,靠人挑水還能收一點,交了租子還有點粥喝。北面基本都是顆粒無收,加上到處都是兵亂,潰兵變流匪,一般人家哪里撐得住,只能跑出來求活了!”
李斌也只能沉默不語,他現在身上帶的銀子也不多,自己還寄生在張大家,就是想幫忙也是有心無力。
除非他現在拉起隊伍,玩劫富濟貧。但一看這些人瘦骨嶙峋,老的老小的小,到時候怕是把自己搭進去都不夠。
多想無益,只能先進鎮子看看情況!
“老板,這米怎么賣?”
米鋪的掌柜迷茫的看著李斌,顯然還沒有接受自己老板的稱呼,而且李斌的打扮他也有點看不懂。
過了一會才反應過來:“大師,這是精米,十兩銀子一石。”
好么,李斌一頭短發被這掌柜的看著和尚了。
張大怒了:“你這掌柜的怎么如此黑心,去年這米才三兩!糙米二兩就夠!”
掌柜的不慌不忙:“你也說是去年,這年年大旱,到處絕收,又有兵匪作亂,米肯定是要漲價的。”
兩個男人都不是擅長討價還價的人,而且看掌柜態度堅決,李斌也放棄治療,買了一石精米,半石精面粉,讓張大把糧食放車后綁好,看著車子。
他又去買了五十斤豬肉,十條大魚,十斤鹽,看到的佐料都買了一點。
他現在也顧不上摩托車受不受得了,天大地大吃飯最大,總不能為吃點東西花壽命穿回去吧!作死也沒這個作法!
反正轉了一圈下來給李斌的感受就是貴!
鹽六十文一斤還是黃色的,里面還有黑點,也不知道是泥沙還是什么,拿手沾了一點咸苦各半。
到鐵匠鋪問了一下,生鐵也是按斤賣,照這個價錢打一把鐵鍬,怕沒個兩百多塊錢買不到!
這價錢就是后世的農民都要心疼。
其實這才是正常現象,畢竟這時候的生產力弱得可以,交通不便。
雖然人力不值錢,但效率更低,還有各種貪官污吏在其中上下其手,更是推高了生產成本,不貴才怪呢!
大致轉了一圈,又給張大孩子買了兩匹布十斤棉花。
兩個人費了老大勁,才把這快有三百斤的東西綁在車上,搞得除了兩個人坐的地方,車頭車尾都滿滿當當的。
對這種破敗骯臟的小鎮李斌也沒什么觀賞的興致,當下就掉頭回家。
只是在出鎮子的時候,被兩邊流民的眼光看得暗暗驚心,馬上加大油門直接沖了出去!
出了鎮子老遠,張大才心有余悸的說:“幸虧公子這鐵車跑得快,不然那些人看我們兩個人帶著這許多糧食,怕是直接上來搶了!”
李斌聽他說話,只是無言以對。他一個90后什么時候看到過饑民,頂多也就是聽老人閑談的時候說過。
后來長大了在書里看過,今天看到這種活生生的畫面,感覺自己面對的就是一群眼里冒綠光的野獸。
不是他反應快,搞不好今天和張大兩個人就是被拖下車,被人搶個精光的下場!
還是大意了啊!這年頭政府可不提供什么安全保障,那個地主士紳出門,不是家丁成群前呼后擁,為什么?安全!
如果沒有自己保護自己的能力,在外面瞎溜達,說不定就在那個嘎達就被人當了肥羊!
小命勝過一切!第一步就從安全開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