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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節

點絳唇第三章在葉盼融的性格中,絕對不存有“依賴”這兩個字。在每一年的冬末,她只允許自己有幾天小小的脆弱,也就是當她見著了師父,與他一同生活的那幾天,但以后的日子,她是不  依賴任何人的。

也之所以,在她因吸入不知名的毒粉而全身劇疼如針扎時,她沒有想過要求助師父,或  任何一名解毒高人。

這是屈陘向來慣用的伎倆,先派手下來探虛實,不斷地用毒來測驗她對毒的認知。她早知道的,只是沒料到第一次使毒無效后,再放了第二次,卻令她功力散得只剩三成;并且每  運一次功,便消失更多些。屈陘知道他成功了,于是下決定在明日“解決”掉她。

每一次的失誤,皆是她的經驗。既然她以前可以活過來,自然這次也行;再不濟,她也  要與屈陘同歸于盡。她相中的罪犯,絕不會在她手中錯過。

  火苗上正烤著一支柳葉刀,待刀面已足以熱得煮熱任何食物時,她在手背上劃下一刀,

紅中帶黑的血液滴了下來,但同時也因表面皮肉的焦灼而收住了血口。冷汗透過重衫,而下  唇也咬出一排血痕;她抹了去,也看了下,是純然的血紅色。

她淡淡一笑。很好,她還有時間去對付那只淫賊。隨意以袖口抹去冷汗,擺在身前地上的瓶瓶罐罐,全是師父特意調制的各式解藥與傷藥。沒有細分,她將所有的解毒丸全倒在手  上,打算全吃了。

對醫學,她并沒有很深的認知,也沒有很良好的慧根去理解種種藥性,所以她才會在今  天解不了稍為難纏的毒。

  不過,對于生命向來沒有太高的期許,種種活下去的方式,又怎會放在心中去留意?

師父總是擔心她太過隨意對待自己,不許身體發膚有所傷痕、不許風吹日曬、不許吃得  太差,或虧待自己……

  思及此,便忍不住真心地笑了。她笑容的唯一來處便是來自他啊……

  但,她仍是故我。

正要將藥丸全部吞下,突然某種不屬于樹林的聲音令她警戒,抄起地上所有物品飛上茂  密的樹林枝椏間,隱去了鼻息。

白煦騎著馬在林間穿梭好一會了。他知道葉盼融的習性,每當她備戰或思索時,蔥郁的樹林是她唯一會去的地方。愈是人跡罕至、無路可行的林子,愈是她會去的地方。在這梅縣  ,就只有這住滿毒蛇的林子是平常人不來的地方。

已經一個時辰了,但他并不心急,他知道她一定會在林子的某一個地方。他擔心的是她  或許中了毒,無力去解,便放任毒去行走全身,這孩子總是做這種事。

極細微的呼吸由他頭頂上方傳來,泄露出無心的訝然。他抬頭的同時,葉盼融也飛了下  “師父!?”

  白煦沒讓她落地,飛身過去樓住她后坐回馬背上,一氣呵成,沒有任何遲滯。

“你的馬呢?”他邊驅馬行走,邊為她把脈。看到她手背上被火炮過的刀傷,不自覺擰  起俊朗眉峰。

  “寄放在客棧馬廄。”她張開右手手掌問道:“哪一顆是可以解我身上這種毒的?”

“都不是。”他語氣中挾著嘆息。雖然早就知道她應該會有的處理方法,仍是忍不住想  念一下:“盼融,你該聯絡我的。”

她只是淡淡扯了下唇角,沒有回應,而白煦也沒追問下去。確定了她的毒后,立即快馬  加鞭馳出樹林,往一處空置的廢屋中行去。

此時此刻,安靜、安全才是他們師徒需要的,而且在治療過后,白煦所要訓誡的話,可  能比他這輩子說的話還多。

  天下父母心吧?不是嗎?

他不是十分精通醫術,但他認得許多名醫、神醫之流的人物;而由朋友口中以及醫理書籍中,白煦聽聞了各種千奇百怪的療法。“知道如何使用”與“實際去使用”之間,約莫差  了十萬八千里,尤其是醫術并非“知道”就代表是醫生了。

由于常常替葉盼融包扎傷口,所以白煦可以說是精通無比,并且可以研制出更精良好用的創傷藥來造福他人;但在解毒上,要步入更厲害的境界,可能必須是個的愛徒開始常常中  毒才得以使他在經驗中求進步,不斷地研發新藥品才行。

看來,時機是到了。他只能苦笑,由《醫書草志》中抬頭看了看上方梁柱,才看向躺在  床板上的葉盼融。

他知道她中的是什么毒,不過傷腦筋的是——這種毒的解毒方式。適才他已給她服用下  抑制穴道不斷散功的丹丸,不過終究要解開毒,才能讓她明日再去與屈陘交手。

  他的思考令葉盼融注意:

  “師父,無法解開,無所謂了。”

他不贊同地掃了她一眼。才拉來她左手,看著上頭已凝結的藥膏,輕刮了下來,再以另  一種藥涂在上頭;瞧見她下唇也有傷口,順便抹了下。

  “不是無法解,是這兩種僅知的方法都極不好。”

  她抬肩,無言地詢問。不意卻看到白煦居然紅了俊臉,她訝然:“師父?”

“第一種,是以內力貫穿你所有穴道內積存的毒,但同時,也會將你剩余的功力也散光  了。在半個月之內,你不會有任何的功力來自保,自然地無法赴明日的約。”

  “不要第一種。”她不會失約,也不允許屈陘活過明日以后的每一天。

  “第二種……極不恰當!你不能更改時間嗎?沒有人會笑你的。”

  “不更改。”她豈怕人笑?她只是不要讓屈陘活著而已。“第二種不會消失功力,是吧?”

“是的,甚至更可以恢復回七成左右的功力,但……但那會使你的貞節蒙上污點,為師  做不來!”

  貞節?那種東西于她何妨?她冷笑了下。猜測:

  “是要與男人交媾嗎?難道我中的竟是淫毒?”

  “不是!盼融,你是女孩子,應知道那是女人第二生命,不該輕賤笑弄。”

“如果有天我在不能自主的情況下失去清白,我不以為我該以死謝罪于世人。要是我能自主,并且決定失去它,又怎么能因為可笑的未嫁身分而自縊?不,那不是女人的第二生命。生命只有一種,活下去才是唯一的名稱。”她很少說這么多,結尾之后輕問:“師父會以  為我如果失去清白必須死去,才不算辱沒您嗎?”

“不!”他急切地回應:“為師只是陳述世人的看法。盼融,你可以不在意,卻不可以  因此而糟踢自己,明白嗎?”

  她點頭,不以為意地道:

  “說說第二種吧!我明白不是與男子交媾,那還會有什么?”

“服用冰蓮珠果,在一個時辰內將毒逼在周身各穴。為了不使功力散盡,只能以唇去吸出每一個穴道內的毒汁,而壓住外在的功力;每吸出一穴道之毒便灌入真氣,直到完全吸盡  之后,為師再運功迫使穴道內的真氣會合入你丹田,行走十二天,便功德圓滿。如無誤差,

  你可以恢復七成功力以上。”

  “那就用這方法,如果不耗損師父功力——”

“不妨的,世人皆知為師是手無縛雞之力的弱書生。”他不會告訴她,到時剩三成功力的人會是他,而且必須調理半年才會完全復原。如何使愛徒明日克敵致勝,才是他此刻唯一  關切的。

  “何時開始?”

“此刻吧!因為師父還有一些解毒的知識要教你,再遲就沒時間了。”他從袖袋中抽出  白布巾,塢住雙眼綁起來,深吸了口氣:

  “把衣服全脫了。”

“是。”不期然的一抹心悸,蕩漾了整片心湖,這不是她會允許自己產生的感覺。猛然  吐納了幾次,才平定了心思,將衣物全脫光,盤腿坐在師父身前。

“吃下冰蓮珠果。”他平穩而溫暖的大手平貼于她的肩背間,直到感覺她已吃下。他使  出力道,緩緩引導藥物發生作用,并且一一指導:“氣蘊丹田,別施力,讓為師逼出毒使成。”

每一個穴道的點觸皆精準而快速,不去思考自己手指下觸撫的是一具十八歲豐澤晶潤的嬌軀。在游走周身各大穴時,許多該碰的與不該觸碰的地方,此時全然不該有男女之防的顧  忌;然而,真正令雙方難堪的,是下一個步驟——他必須吸吮出她穴道中的毒汁。

將她翻轉過身,雙掌推向她胸,逼她吐出第一口毒血。汗水氤氳成霧氣,籠罩住兩人身形,身下的坐墊與衣物全然如同由水中撈上似的。熱!無比的熱阻隔了初春時節應有的霜寒  之氣;他們獨有的小世界中,充滿了各種燥熱之氣。

葉盼融極力抱元守神,不讓一絲雜念入侵自己腦海中。雖閉住雙眼,但仍是明白師父的療傷動作已進行到男女不能交觸的階段……不知為何,她潛意識開始強迫自己默念武功口訣  ,讓自己滿身滿腦子想的都是口訣;那樣一來,她便不會有脫的思緒產生了。

但……她知道師父放平了她,知道兩片溫柔的唇由她頭頂的穴道開始吸吮出毒汁,知道  了他的右掌正護佐她胸口的心脈,不讓她歪了心神……

她的全身上下,里里外外全是他的身形與味道。為何這個認知令她無法平靜?掙扎要被胸口而出的欲望源何而來?她的心在奔騰什么?熱血因何而狂沸?她想要些什么?又是什么  令她這般沖動?

  不!不——千萬不要想下去!她驀地明白自己絕對不會喜歡狂亂心思所匯聚成的方向,

  那昭然若揭的某一個不愿被揭穿的答案。

  但……他的手、他的唇、他的氣息……那是早已不可或缺的,屬于她的生命之源呀……

汗水流得更急,兩方的喘息聲不知來自不同的因素,或相同力持的心境……這樣的肌膚  相親,是何等的磨難呀!

  如果今天受傷的是別個女子,他會做出這種事嗎?

  這個疑問同時跳入兩人的心湖中,卻,都相同地沒有再探索下去的勇氣。

  一切,早就該這么著的,切切不可探出明確的答案,因為沒有人準備去承受。

  一切,就這么著吧……

治療的過程直到四更天,葉盼融匯聚真氣行走十二周天,吐納完畢才算功德圓滿。但接下來的時間,并不代表她可以充分地去思考天亮之后的比武,因為白煦凝重的神色,表示出  他要以師父的身分和她詳談了。

他向來不是一個嚴厲的師父,更可以說是溫柔得天下少見的男人。但當他繃起臉時,則  代表他出于憂心忡忡,實在坐視不下去,才會出口訓誡他人。

  而截至目前為止,白煦這輩子唯一訓誡過的人,便只有令他擔心叉疼愛的小女徒了。

葉盼融吃著師父調理的藥膳,靜坐在一旁。面對著世間她唯一在意的人,縱有再多冷漠  看世情的心,不愿浪費一分一毫的時間在無意義的事情上,卻仍是安坐一邊,等著師父訓示。

  “盼融,是為師教得不好。”思索著種種訓辭,終究不舍嚴辭以對。何況,徒弟有難,

自是師父不濟,才會令徒兒遭受危險。如果他更盡心盡力去教她更多事,今日她也不會受宵  小暗算。若他沒有恰巧與她同一路途,此刻的情況便糟了。

“師父早知道徒兒對醫術不在行。”她擰起秀眉,不愿師父自責。他總是先怪自己,再  關懷別人,她寧愿他別這么做,因為,這種方式比懲罰更令她難受。

“但身為江湖人,對毒的認知應有一定的程度。為師對此并不深諳,莫怪你容易遭人以  毒暗算。”

“徒兒不愛聽這個。”她別開頭,頰邊滑落一撮不馴的青絲,映得她蜜色的肌膚更形出  色;但頸間的泛白疤痕,卻也折損了些許女性的美麗。

他瞧著了,只能嘆了下。適才療她身上的毒,才發現衣物遮蔽下的玉體可是充滿了難數的細碎傷痕啊!這孩子知道他不愛她身上有痕跡,同時也不耐煩照顧自己,便用在他看得到  的地方耐心地抹藥,看不到的全然不在意,任其傷痕化為疤,永遠存在身上做輝煌的紀錄。

  唉……

  真要訓斥也訓不出什么嚴厲的話,他只能轉口道:

  “除去了屈陘,你有其它計畫嗎?”

“沒有。”她向來漫無目標地南行或西行,冬至時再北上,路過不平再臨時行動,從不  會有所刻意。

  白煦沉吟了下:

  “那這樣如何?為師正要回開陽‘追風山莊’,你與為師一同前往如何?”

  “為什么?”

“因為我近日會研習毒物方面的醫書,并且在開陽有一名解毒名醫可以請益。直到為師  調制好更上佳的解毒藥品讓你傍身,你再與我分開。這樣一來,我才能稍稍放心。”

葉盼融擰著眉,靜默地看著師父溫柔而憂心的俊臉。她總是麻煩師父,令他擔心的。雖不喜歡見師父因她而煩擾,卻又明白這樣源源不絕的關懷、永不止境的付出,是她賴以維生  的泉源。如果她尚覺得人世間有一點點可愛,必是因為世上有白煦這么一個人。

  “我會在追風山莊與師父會合,但不一同走。”她輕道。

  “路上互相照應不好嗎?”他低問。

  而她不語。

她的仇人不少,想靠打敗她成名的人更多。師父向來沒讓世人知曉他武功卓絕,游走五湖四海,廣結善緣,而從無人尋仇。如果與她一同走,師父不會有太安穩的日子可以過。既  知如此,何必勞煩他,到后來他只會沾惹更多的麻煩而已。

“別胡思亂想,不會有事的。”看清幾分她的顧忌,伸手輕拍她手背:“為師不張揚你是我愛徒之事,并不代表我怕人知曉。表現出孑然一身的你,行事才能全然地無牽掛。怕是  你棄嫌為師無名于江湖,會受人輕侮的目光。”

  “徒兒不會!”她急叫。訝然師父居然在語氣中添了薄責,直到望進師父和煦的笑眼,

  方知這是他小小的計謀,心下不禁詫異,又有幾絲懊惱。

  “你當然不會,一同走吧!讓師父也沾沾你的光。”

“如果師父心意已決,使兒當然無話可說。”師父真正的用意,她豈有不明白的?盡可能的范圍內,白煦總極力想保護她。尤其今日中毒被他遇個正著,恐怕會有好長一陣子,又  要惹他掛心不已了。

就像一名慈愛的父親,永遠害怕羽翼下的雛兒受一丁點傷害;即使再明白不過,小小雛  鳥早已羽翼豐碩,卻永難放下那顆父母心。

他像她的父  偏開螓首,心下不知為何而沉重,幾乎快要不勝負荷了!

輕風徐來的初春時節,拂面的為何竟是躁意?那春寒料峭,吹不化冰凝的心境,猶如來  自非親情的溫情,終究也只是外來的施舍,教她萬般難以承受。

  何時,她最渴求的竟也同時是她最厭惡的呢?

  她的貪婪,在步入十八歲之后,又劃大了它的版圖,只是渴盼的領地會是什么?

  自厭自鄙的情緒讓她冷艷面貌更添加了分冰霜,望回那一湖溫柔的包容,她只能失神…

不能想、不該想,她只是一無所有,注定漂泊了度殘身的孤女,任何短暫的依恨,都只  是偷來的片刻,終究必須正視自己真正的面目——一個孤兒。

一貫的黑紗帽、黑色勁裝,她的身上永不會有第二種顏色,猶如她的面孔永遠難有冰冷  以外的光采。

今日的飛沙谷不負其名地讓風吹得益加張狂。表面上,飛沙谷只見要決斗的兩人,但暗  地里怕是藏了不少多事人正等著看結果吧!

風很狂,愈狂熱,對屈陘的優勢更加有利;他壓箱寶貝“攝魂散”正等著人受用哩!尤  其知曉楚狂人對這次決斗有著異于平常的興致,說什么他也要贏得風光,讓世人不敢小覷。

  一個小女娃,只夠他消遣無聊而已。

隔著十丈距離,屈陘只看得到黑色衣裳包里下健美傲人的曲線,對于傳說中的天仙相貌,倒是分毫難以窺見。但那身子便已十足受用,他呵呵怪笑,想像著待會兒當著世人眼前嘗她味道的美景。想要他命的女人,就得徹底受到凌辱,才會知道男人是天,女人賤如泥,不  知天高地厚是不行的。

  強出頭的女人,是該受一些“小小”的教訓。

“看來,昨天的毒對你而言沒有妨礙,嘿……”不可能沒有妨礙的,這女人只是在逞強,因為施效的藥量足以使平凡人徹底廢掉。如果她來得及保命,也只剩一成功力去殘喘。今  天的比斗對他而言,已昭示了大勝利的結局,何況他還有更兇狠的藥可以用。

  沒有廢話,她抽出腰間的銀劍,微微一抖,軟劍霎時堅挺直立,散發如虹凌厲的氣勢。

  對于人渣,她連吭氣都賺浪費。

這是生死斗,沒有君子可言,招式的對峙更不必留情等對方看出破綻。在屈陘身形撲來  時,她亦拔身而起,揮出她招招狠厲的劍式。

隨著銀光閃動,一道黃粉在雙方交手時逸散成金狀由半空中罩下,并且傳出了屈陘張狂的怪笑;再度立定回對峙局面時,葉盼融的黑衣黑帽全沾上腥臭的黃粉。她微微踉蹌,劍尖  點地,支撐自己短暫暈眩的身軀。

而另一邊由狂笑起始,直到親眼見到自己左右、左手、左小腿滑落到地上,大量腥血噴  出來時,才意識到劇疼已貫徹心脾,狂笑轉為狂嘯……

  “你——你——”

  還沒完呢!

她的冷笑恰巧因狂風吹動黑紗而展現在屈陘眼中,但他看到的也只到這里了;逼近的銀光掠向他的下盤,再折返向他的頸際,去勢,取頭顱,一氣呵成。破敗的身體疲倒于黃沙中  ,那顆充滿不置信表情的頭顱滾落在她腿邊。

  任務完成,她終于吐出隱忍的那口污血。

  “盼融!”一道雪白的人影奔跑向她。

  一道由樹林中掠出的黑影,以非人的速度更快地欺近她。

她的身后是白煦的懷抱,前方掠來的是不知名的人物,并且昭示著危險,沒有思索,她揮出一劍不知是毒已攻心,或來人太強,她的銀劍被震落,并且一只強悍的手眼見已要抓扶住她。她咬住唇猛往后退,在退入白煦懷中的同時,射出她袖子中的柳葉刀,筆直地襲向黑衣人  的門面。

不料她尚有余力攻擊,黑衣人只來得及微閃,讓刀面險些劃過他整片右頰情勢詭譎地定  在這一瞬。

楚狂人狂蟄地盯視葉盼融,盯視她雙手已泛紫黑。半掀的黑紗看清了那張絕色面孔以及  崛傲得無人可比、無堅可摧的氣勢,他大笑了出來。

  “很好!我終于找到足以匹配本座的女人了!”

她沒有搭理,轉頭靠在師父身上。他的懷抱代表著安全與溫暖,逞強的意志因而徹底潰白煦為她把脈,連點她周身數十大穴。這孩子!總愛明知不可為而為之,早告誡她屈陘  會使小人手段,叫她別沖動,她仍是做了。

  他必須快些為她解毒!

白煦唯一想到的只有這個。抱起了她便要往他的馬車而去,那道疾風似的黑影閃至他的  去路前。

  “你是誰?”楚狂人邪氣地詢問。

  “在下白煦。”即使心急如焚,他仍一貫溫文以對。

  “她的文人師父?”話畢,毫無徵兆地沖向他,出手便是奇詭的殺人狠招。

  他要抓取的是白煦的心臟,更是想探知他的底。

白煦無法動彈。除了昨日醫治葉盼融令他元氣大傷之外,此刻抱著愛徒,更不容他罔顧  她的安全而迎面以對;更何況,向來與世無爭的他,并不會毫無理由與人動手。

不能,也無法迎戰。他唯一能做的就是保護懷中人兒的安全,于是個背過身,等待這名  狂男子的攻擊。

楚狂人從不是心慈手軟的人,當然不會因為白煦背對他而收手,但他并沒有攻擊,因為  白煦的背部突然被兩只手臂緊樓住,極力要護衛他背后的空隙,不讓人有機會傷害。

  他住了手,眼光與葉盼融對上!

她的面孔由白煦的肩頭向后望,冰寒地迎視他,眼中明白地表示了誰也休想傷害白煦的  意念。

  楚狂人玩味地笑了。很好玩,不是嗎?

  他倏地將懷中的某物飛射向白煦背部,葉盼融以手刃劈開!

  “刷”的一聲,那物品制成碎片,白色粉末充滿淡淡香氣,撒了白煦與葉盼融一身。

  原來是一只裝著粉末的瓷瓶。

  楚狂人笑道:

“我要定你了,女人。無論是什么方式,你會成為我的人!真有趣,這文書生怎會是你  的師父?”

  一如年來時的突兀,他的消失也在一瞬間看不到其蹤影。

  葉盼融沒有理會閑雜旁人的狂言,她只是心焦地拍著白煦身上的粉末。

  “師父,這——”

“這是火淬茴香,恰巧解開了你身上的‘攝魂散’。”白煦放下一顆心;在嘗過粉末后  ,化開了深鎖的肩。

  “那人你認得嗎?”他輕問。

她搖頭,連面孔也未曾正視,何來認得之說?在她心中,唯一深烙的面孔只有他,永遠  不會有別人了。

  “下次要向他道謝。”他吩咐。

  “他傷害師父。”她面孔冷凝,表示出拒絕。

  “他住手了,不是嗎?”

她只差沒冷笑,但師父的話卻令她猛然思索出不對勁的地方:“師父!您的功力“沒事。”他拍拍她,往馬車而去。一逕和煦的笑,手指輕撫過她的睡穴;她體內尚有  余毒,應多休息才是,其它小事,她就別掛心了。

那個男子……喜歡盼融是吧?粗獷而狂放、長相亦不凡,就不知道人品是否正直,會不  會真的對盼融好?他衷心希望會有那么一個端正溫柔的男人,來成為她的港灣。

  不知愛惜自己的盼融,該嫁給愛惜她的男人呀!

  為什么他的心既喜又悲呢?

是天下父母心吧?行走十年江湖,真把他磨得老了!看著懷中的小愛徒,他不自覺地笑  有些苦、有些喜,還有更多莫名的沉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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