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趙萌和李術趕到醫院的時候,醫生說趙萌的父親就剩下最后的一口氣,你們進去看看。
“爸。”趙萌的小手冰涼涼的牽著李術的手走進了病房,趙樹躺在病床上,臉色極度的蒼白,眼神渙散,但是看到趙萌和李術走進來之后,恢復了一點亮光,這個大男孩就是李術,趙樹勉強的笑了笑,對著趙萌道:“萌萌,對不起,爸爸看不到你結婚穿著婚紗當美麗新娘的時候了,爸爸食言了,你不要怪爸爸。”
趙萌沒有哭,心里卻在滴血著,為什么會這樣的?昨晚上還好好的,今天就變成這樣了。
“你就是李術吧,趙萌對你很中意,我常常聽到她在我面前提起你。”趙樹因為說了太多的話,氣息有些喘不過過來。
李術走到了趙樹的前面,點頭道:“我是李術,趙叔叔你放心,我一定會好好照顧趙萌的。”李術知道老人的心愿,趙樹就這么一個獨生女,放不下趙萌一個人活在這世界上。
“萌萌,遺囑我都準備好了,我放在律師那兒,李術,你也有百分之五的股份,希望你好好的協助趙萌。”
李術有些壓抑,想不到他會有百分之五的股份。他的臉上依舊是很平靜之色道:“趙叔叔,謝謝你。”
趙樹的手艱難動了下。
“爸,你要什么,我要給你。”
“口袋。”
趙萌從父親的口袋里拿出了他想要的東西,是母親的相片。
“對不起,我要下去陪你母親了。”趙樹的眼神透著異常的溫柔。
“趙樹。”病房的門突然被推開了,急匆匆的進來一個四十多歲卻保養得很好的女子。
“陳阿姨。”趙萌哽咽的聲音叫著沖進來的女子。
“陳淑,對不起。”趙樹看著這個從他創立公司就一直跟在他身邊的女子道,他豈能不明白她的心意,只是妻子在自己的心里扎根發芽了,忘記不了,這下也好,終于斷了她的念頭,希望她找一個好男人嫁了,她都四十多了,還是單身一人。
“我不要你說對不起,我要的是你平安,好好的活著。”陳淑雙手握著趙樹的雙手,神色激動道,“你不要丟下我和萌萌,你不想看著萌萌穿著婚紗的樣子嗎?這可是你的心愿。”
趙樹嘴唇翕動了幾下,沒有發出聲音,眼睛的神采慢慢得褪去。
“醫生,醫生。”陳淑焦急的叫起來。
醫生走進來,看了一下,“對不起,我們已經盡力了。”
陳淑怔怔的看著死去的這個男人,就這么走了?就這么把她對他的思念和愛情帶下去了,她等了整整十五年,一個女人能有多少個十五年,等了一年又一年,她以為他為娶她,可是最后沒有,她只有等下去。
“萌萌。”
陳淑望著趙萌,突然抱住她。
趙萌覺得自己的呼吸輕輕的,好像飄飄然的,一點力氣都沒有,都被抽空了。
李術退出了病房。除了一聲嘆息,他不知道該做什么。
一個西裝革履的男子走過來,看了下病房的趙萌和陳淑,敲門走了進去。
李術猜測這人應該是剛才趙樹說的律師,應該是拿遺囑過來給她們看的。
十分鐘之后,那個律師先出來,然后是趙萌和陳淑。
“陳阿姨,謝謝你,我會振作起來得。”趙萌的眼睛紅紅的望著陳淑道。
“萌萌,你不要難過,你爸爸是笑著離開的,你擔子上可是要背負整個公司的運作,你爸爸的后事我會辦得妥妥當當的。”
“陳阿姨…..”
“傻孩子,難道你對我又這么見外的嗎?我和你爸爸共處了這么多年,他雖然不把我當作他的妻子,可是我早就把他當作我的丈夫了。”陳淑露出一個凄涼的微笑,“在他面前我不敢說,在你面前我就敢說了,是不是很悲哀。”
“你先回去吧,我要陪你爸爸一會兒。”
李術走到趙萌的前面,道:“趙萌,我們先回去,留陳阿姨在這里。”
趙萌點點頭,和李術走出了醫院。
出了醫院,趙萌抬頭望著夜空,許久,呢喃道:“爸,你在下面一定是和媽媽活著好好的,我也會在上面活得好好的。”
李術沉默的看了她一眼。這個看上去柔弱的女孩子確實有著很堅毅的韌性。
李術和趙萌走路,走在日漸稀少人行馬路上。
來來往往的車輛從他們的身邊經過,呼嘯而過的聲音似倦鳥歸朝了。
“李大哥,我想坐一下。”趙萌道,她蹲了下來,靜靜的蹲下來,就在十字路口的街燈下,昏黃的街燈拉長了她瘦瘦的影子,深深的閉上眼睛,那種深入骨髓的痛楚漸漸的彌散心胸,許久,趙萌伸出右手,張開手掌,微微的握著,似乎當年和爸爸一起過馬路的場景,父親溫暖的大手牽著小手,在等紅燈,到轉綠燈的時候,父親總是低下頭,微笑道,要抓緊了,我們開始過馬路了。那時候她總是笑著,那時候媽媽不在了,可是從不覺得孤獨和寂寞。
李術也蹲了下來,靜靜的看著她,然后握著她的手,緊緊的握著,就連空氣都難以介入。
走累了,趙萌就休息幾分鐘,月色到了后半夜罕見的好起來,月亮偷偷溜出來,只是這樣的夜色更讓趙萌傷心,再美麗的夜色如果是一個人的,終究是寂寞的美麗。
路燈下,兩人的影子都被拉得長長的,這個時候的李術有一種蒼涼得感覺。
趙萌突然對李術笑了笑,倦,很倦的那種。
李術從來沒有就見過趙萌露出這種倦態的笑,比哭了還要難看,寧可看見俺她大哭一場,也不要這么痛楚的笑著。
李術輕輕的撫摸著她的臉,一遍一遍的撫摸著,似乎要把內心的起得皺紋給撫平下去。
“背我回去吧?可以嗎?”
“好。”李術摸著那一張倦態的臉,笑,只要你讓背著,我就背到很遠很遠的地方。
“李大哥,我要睡覺了,我很累,到我的家得時候要記得叫我。”
“嗯。”
趙萌把頭靠在李術的肩膀上,沉沉入睡了,她似乎聽見了李術哼起的歌謠,很好聽很好聽的歌謠,似乎小時候父親唱過的歌謠。
蹙的眉慢慢展開,似水紋的蕩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