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真是千鈞一發,前有狼后有虎,如今又是狼虎一窩,驅虎吞狼無有可能,云沐陽已是無有時間猶疑,當下一扯金烏綾,周身一裹,往水面一望,不可分辨,心中長嘆,隨即人已是沖出水面。
云沐陽一出水面,手中雷珠齊發,轟轟巨響震破云霄,金烏綾一揮,頓時紅光繚繞紛繁,將諸多法術符箓一一蕩開。他手上傳來疼痛之感,身子幾乎被震開來,他強自按下不適,跨上金羽雀鳥,趁著此間隙沖入天際。
金羽雀鳥金光漸漸黯淡,云沐陽也是憂心不已,回首一望身后已有人追上來,暗自一咬牙,唯有正中央墜華山離此最近,遂而打定主意,往浣蓍小夢澤中央墜華山飛去,以此迷惑追兵,然后繞開墜華山。
“咦,他竟然往墜華山去了。”一人低聲驚呼,此刻雖是夜間,但是也能看清金羽雀鳥金光璀璨。
“墜華山乃是險地,不可輕去啊。”那福山派陰沉女子,臉色一沉,一拍足下蝙蝠緊追上去,其同門卻是高聲勸阻。
“未能見他身死,我心不安。”陰沉女子把話一撂,人已追出去老遠。
福山派之人哀聲一嘆,環視金氏族人,頓時心冷,也是一揪座下蝙蝠,飛速跟上。
“云沐陽,便是天涯海角你也別想逃了。”金十九郎怒氣熾熱,三番兩次為云沐陽戲耍,如何能眼下這一口氣,當下也不管墜華山兇名,一踏黃鶴,鶴唳尖鳴,人已沖了出去。
“金十九郎,速速回來。”金氏幾位老人,驚詫不已,此時想攔著已是來不及。
“五哥,這小子忒不知輕重,這可怎生是好?墜華山上法術都難以運轉,又是烈火險地,這是自尋死路啊。”一灰白頭發之人對著金氏五叔焦急詢問道。
“我也是無法啊!”金氏五叔愁眉苦臉,長聲一嘆,“你等馬上到墜華山附近等候,若是出了狀況,再想辦法。”金十九郎乃是金氏家族中最有天分的后輩,比起其兄長金九郎也是有過之而無不及,故而其父親金焱煥對其極是重視,要將其培養為下一代族長。金氏五叔可是一點不敢輕視,此刻也沒有更好辦法。
“老八,你我全力施法,趕上那小子將其攔下。”金氏五叔怒聲一喝,人影早已沖出去了,可是看著黃鶴蹤影在夜色間愈行愈遠,當下不由暗恨金焱煥將這靈鶴借給金十九郎這小子。
云沐陽身在金羽雀鳥背上,愈來愈感吃力,體內法力流逝飛快,他神念往身后一掃,已是感覺到金十九郎等人又已追了上來。云沐陽正自想著是否動用三身聚法封靈玉最后一擊,忽然覺得胸口燙熱,隨即又是一把巨力將云沐陽往墜華山上拉。云沐陽大感驚懼,周身一掃,卻是沒有發現,全力施展法力卻是完全不能抵抗。云沐陽頓時覺得天昏地暗,未曾想到此地之兇險不是尋常人能夠揣摩,竟然設計逃跑不成,反而要丟掉一條小命。那股巨力一拉,竟然讓云沐陽飛快撞向墜華山,金羽雀鳥一聲哀鳴,忽的化成一道金光往云沐陽袖里一鉆。
金十九郎以及那福山派陰沉女子,遠遠便見著云沐陽失去重心往墜華山撞去,金羽雀鳥也是靈性受阻,化光回化原形,都是心喜難掩,只道往墜華山撿回云沐陽尸身上的靈藥即可。當下心中都是興奮,驅使各自的靈獸往墜華山全力飛去。
“呀!墜華山…”金氏五叔遠遠在空中,目瞪口呆,驚懼難言,一拉胯下靈鳥,隨即手一揮,將眾人都是止住,只見他魂不守舍,“不用追了。”金氏五叔瞧著云沐陽墜落墜華山,金十九郎竟然還不醒悟,再一看這一幕突然間覺得無有了希望。
金十九郎足下黃鶴可是非比尋常,速度迅疾,豈是福山派的蝙蝠可比,他一拍黃鶴人已更近了。黃鶴雙翅一振,一聲鶴鳴,金十九郎只覺得一股熱氣撲來,風中也是干燥,可他心中卻是不以為然,一心想著這墜華山雖有兇名,但是只要片刻功夫即可拿住云沐陽,仍舊是追了上去。金十九郎已然看見了云沐陽落地之處,更是大喜,一揪黃鶴脖頸間翎羽,往那處射去,人鶴已然沖進了墜華山。忽然黃鶴高聲哀鳴,周身如鐵的翎羽黃煙泛起,一股烤焦之味傳了開來。金十九郎此刻恐懼非常,一雙腳竟然好似不能移動,原先的欣喜嘎然而去,雙目泛白,取而代之的是恐懼,他不斷運轉法力,卻發現身上法力能夠調動的幾乎沒有。他不過是凡胎之軀,較之黃鶴鐵身差之遠矣,他高聲哀嚎,隨著黃鶴落在墜華山上,不住翻滾,身上瞬間焦黃炭黑,濃煙漸起,哀嚎聲音卻是愈來愈小,隨即黃鶴與金十九郎齊齊化成灰灰散落在墜華山。
金氏族人聽著黃鶴哀鳴,金十九郎痛苦哀嚎心中都是寒意大作,打了個冷顫,齊齊望向金氏五叔。只見金氏五叔眼角滑出一滴濁淚,整一張臉似乎蒼老十歲,他閉上雙目,良久之后才顫顫巍巍沉聲道,“就此回去。”
金六郎則是哀聲痛哭出來,大聲喊著,“十九弟。”
福山派陰沉女子見著黃鶴遠飛在前,生怕被金十九郎搶了先,也是一掐胯下蝙蝠。一股熱浪撲來,心中頓覺不好,立時足尖一點,身子往后一翻,待聽得那痛苦哀嚎,更是膽顫心驚,暗暗慶幸,耳朵中聽著蝙蝠痛苦嘶鳴,心中又是懊悔不已。不過她總算是松了一口氣,云沐陽必死無疑,樂長生也不會來找她麻煩,她如何不喜?
云沐陽覺得炎熱難當,周身猶若置于火中,身上衣物盡數焚毀,只余下一條金烏綾,一枚袖囊,以及一只靈獸袋。他周身皮膚如若被灼燒,心中跳突,此刻再也無法鎮定,驚懼難言,忽然感應到金烏綾中那枚不知名寶物跳動不已,似乎要撞開金烏綾束縛。云沐陽運轉法力卻是發現艱難至極,正自無奈之時,忽的識海一跳,只覺得那枚燈芯處傳來一陣法力,令其精神為之一振。云沐陽心下一喜,指尖一掐,將那枚燈芯取出。那枚燈芯一出得金烏綾,立時火光大作,熾熱無比,旋即又是撐起一道火紅光幕,將云沐陽周身裹起。
云沐陽大汗淋漓,面色煞白,不著一絲衣物,此刻方是覺得好受許多,大松一口氣,指尖掐訣引法,驅動不知名燈芯寶物,誰知那枚燈芯卻是難以驅動。他心中一急,再一動已是發覺法力凝滯,而那枚燈芯光芒更甚,一股巨力自墜華山深處傳來,緊緊拉扯著那枚燈芯。這般場景一處,云沐陽不驚慌失措,心中只一股念頭,無論如何都必須將那枚奇異燈芯掌握在手中,否則在這墜華山中那是必死無疑。
他將周身所能調動的法力盡數灌注入燈芯之中,卻是無有絲毫作用。那一股巨力比起先前更甚。燈芯忽然發出一聲清鳴,咻的一聲裹著云沐陽往墜華山深處飛去。他頓時覺得有些絕望,身上已經疲軟無力,只好任由著燈芯將其帶入墜華山山腹之中。
墜華山山腹之中一個巨大烈火熔池,其上巖漿翻滾,火氣彌漫,炎熱非常,火焰流星自熔池上飛起。一朵巨大金蓮懸于熔池正上方十丈處,光華綻放,莊嚴玄妙,巖漿流火不侵,火煙熱氣不蝕。云沐陽一入山腹之中已經是驚呆,他從未曾想到過這墜華山內竟然會有這樣一樁寶物,他望著金蓮,心中驚懼俱去,只是一手控著燈芯。然而那枚燈芯卻是不肯消停一般,似乎被一股巨力強行拉著,又似乎是自有靈性,帶著云沐陽往巖漿之處去。
公孫天樂靜坐浣蓍小夢澤外已經有四日,忽然他心中一動,雙目中靈光大放,隨即化一道金光直沖入浣蓍小夢澤。公孫天樂就此離去,除卻其坐下龍須虎知曉,其余之人卻是毫不知情,只因為云駕之上公孫天樂仍舊正襟危坐。實則云駕之上的公孫天樂并非是真人,乃是其修煉九轉金丹篇章這等無上功法的一道化影。此化影猶若真人,只是沒有法力神通,但卻有一絲分念在上,能夠將化影所觀所聞盡數傳給本體。
公孫天樂幾乎是瞬息而至,只見他化出金光遁入墜華山山腹之中,落在金蓮之上,雙眉一擰,望著一汪翻滾的巖漿,神色更是凝重。他指尖掐動法訣一引,將金蓮一引,金蓮緩緩飄浮移動,光芒更甚。天樂真人凝神肅顏望向巖漿之中,良久方是神色一松,面色微喜,隨即眉頭一低,淺笑出聲來,又是往袖中一探,取了一柄三寸金劍,口中念訣,往空中一拋,聽那金劍清鳴一聲,見它化一道流光倏忽遠去,這才收了笑意,跌坐在金蓮之上,閉目養神。
又過得小半柱香功夫,一道人影出現在墜華山山腹之中,望著那朵綻開金蓮稽首一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