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云沐陽交代金敬陳、鐘劍同母親學認字,隨后便自顧出了村外。
他到得一處偏僻之地,見著四下無人,只把袖袍一擺化風離去。不過小半個時辰,云沐陽已到了縣城。到得縣城后他找了一個牙行,細心交代一番,付了定金,隨后又到縣城四處逛了逛。
待得半日后,云沐陽又縱起法光往豐城去了。他原本是想著只教授金敬陳一人武功,待得十二年后讓他自行去了結往事恩怨,但昨日他聽著自家兄弟哭求著要學武功,他又動了心思。鐘劍也是無有修道的資質,練武的資質也不算好,不如教幾門武功與他,日后也好用來防身。但是他又擔心鐘劍只是一時心血來潮,故而昨日特地試了他一試,見他那般這才下定決心。
所謂窮文富武,此刻他去豐城一則便是采買藥材給兩人作練武之用,二則也是到這些大城之中買些人參首烏,煉成藥丸食材,給家中老人家補益元氣。其實云沐陽手中并不是無有上好丹藥,只是這些丹藥并不適合凡人,唯一適合的便是拜別恩師時樂長生所贈的一瓶‘體凡丹’。
這‘體凡丹’取名自上天體恤凡人之意,煉制這類丹藥也需要極大的功夫,還要耗費許多靈藥,而且只有凡人服用才有藥效,尋常也是沒有幾人愿意去煉的。
凡人服用此丹之后百病不侵,至少也能活到百歲,不過這體凡丹雖好,但是如今柳綠枝二人的身子卻是不合適服用,必須要調養一陣功夫才行。
他尋了一處偏僻角落,施了個障眼法落下腳來,整了整衣袍,大袖一擺便去尋幾間出名藥店。
街道之上熱鬧非凡,販客走卒絡繹不絕,交談攀扯之聲四處傳來,行人摩肩接踵。云沐陽走在街道上這才想起如今已是仲冬,過得不久便是臘月了。這等凡俗熱鬧他已許久不曾見過了,他抬起步伐,沿著街道走了走,見著藥店便進去。
不時有人身子與云沐陽碰觸,忽的云沐陽啞然一笑,右手一翻,食指中指往一只往他身上伸來的手腕上一夾。云沐陽見著那人回過頭來,雙眼凹陷,細眉尖臉,身材瘦小,對著云沐陽就是露出一口半黃的牙齒。
“你個小白臉,細皮嫩肉的,難不成是個兔爺?”那細眉尖臉的男子臉色卻是不慌,顯然也不是第一次做這事了,他嘿嘿一笑,隨即卻是高聲喊道,“否則抓著小爺的手作甚?”
那男子一喊,云沐陽四周立時圍出了一個圈。
“喲,難不成真是個兔爺,看他還真像呀。”四周頓時笑成一片。
“我看啊,八成是抓到扒手了吧。”
四周議論紛紛,云沐陽卻是一笑,也不惱,淡淡道,“你倒是機智,看來也不是初犯,既如此就饒不得你了。”云沐陽指尖微一用力,那男子臉色立即漲成了豬肝色,面目一時也是猙獰,卻是喊也喊不出來。云沐陽大袖一甩,立時四周讓了一條路出來。只是云沐陽方才走出三步,身后便傳來一聲慘叫,直聽得人肉皮發麻。
“小子,無緣無故傷了人就想走不成?”云沐陽剛走不幾步便有數人跳了出來,指著云沐陽大聲呵斥,這邊喊著就要上前拉扯云沐陽。
“鄉親們,這小子打了人就想一走了之,哪有那么便宜?”
“哼!”云沐陽一聲冷哼,他久未在凡俗中生活,一時也是未適應過來,“我還道怎得如此鎮定,原來是有恃無恐。”他掃視一眼,見著凡人眾多,稍一思量便要將那為首鼠目中年漢子拿下。
“何人膽敢在此擾亂秩序。”一威嚴之聲遠遠傳來,一時眾人都是噤若寒蟬。
云沐陽舉目一望,見著幾個身穿公服的捕快,大步走來,為首一人身形彪壯,虎目濃眉,煞氣逼人。
“官爺,這小子打了人,就想走人,咱們大家伙兒正要向他討公道呢。”鼠目中年漢子弓著腰走到幾個公差面前,眉眼瞇成一條細線,露出一口黃牙。
為首的彪型差官瞪了那中年男子一眼,便不再看他,隨而轉向云沐陽,嗡聲道,“小子,可是你擾亂鬧事?”
云沐陽神色從容,隨即袖袍一卷,忽的方才那小賊竟然被云沐陽抓在手中,只見他把那小賊往地上一扔,冷聲道,“你實話實說。”
那小賊面色紫紅,咬著牙,恨恨道,“差爺,是小的偷了這位公子的荷包。”
那小賊一說完只覺得心中驚懼,他明明是想說“這小子無緣無故欺他,”卻不知為何竟是與原先大相徑庭。他心中一聲驚懼,只道是遇著鬼了,要喊出聲來,只是喉嚨卻是像被卡住一般。
鼠目男子一聽同伙說了這番話頓時就慌了,指著他大聲喝罵,“你他娘的不是說那小子動你的嗎?”鼠目男子就要動手,卻是被彪型壯漢一把抓住大手。
只見那官差大手一捏,將他扯開,冷目一掃,嘴角森然,“哼,把這三個人都帶回去。”
云沐陽一掃那鼠目男子,見他滿面笑意,又聽得差官這般不分是非,不由心中動怒,心道果真是官匪一家。
“既然事情已經明了,你不將竊賊帶回去,卻要在此攀誣好人,難不成安豐郡的差官衙役都是這般辦事不成?”人群之中忽然傳來女子冷喝。
“哪來的刁婦,膽敢質疑本人抓犯。”彪型壯漢臉上橫肉顫動,對著人群處怒聲一吼。
“你是吃了雄心豹子膽了?”人群忽然讓了開來,一群人緩步行來。中間一面帶輕紗、身著緋色牡丹曳地長裙的美婦人目若秋水,身姿曼妙,她左手邊一位十六七歲的嬌麗侍女,右手邊一中年仆婦,冷目橫掃,嘴角上冷笑不減,顯然方才便是她在喊話,其身后又跟著六個一色身穿短衣窄袖長裙的藍衣少女。
云沐陽負手而立,氣質脫俗,面上云淡風輕,也不理這些紛擾,不過目光瞥見中間那美婦卻是倏爾目帶笑意,此人卻是故人。
顧盼姿面蒙輕紗,剪水秋瞳光華閃現。
“哼,就憑你,哪來的狗膽,也敢肆意辱罵安豐郡王府?”中年仆婦一伸手亮出一塊金制令牌,冷聲一喝。
彪型差役一聽安豐郡王頓時一顫,這安豐郡王乃是當今圣上親封,十日前方到得封地安豐郡,這豐城正是安豐郡首府。他心下遲疑,定睛一看那令牌,頓時面無人色,只覺雙膝一軟,撲通一聲已是跪了下去。
四周原本看熱鬧的之人,見著這情景,都料到眼前人身份必是不一般,都是紛紛閃開來,不敢再靠前,以免受了池魚之殃。
“來人,拿下。”中年仆婦一聲下令,身后飛身躍出四個俏麗女子。那四個俏麗女子,不知何時揮出一條長鞭,將幾人盡數拿下。
中年仆婦見著幾個衙役都被那幾名女子擒下,連那兩個賊子也是在哀嚎,不由面上一喜,挺起胸脯,扶著中間身姿曼妙婦人向著云沐陽緩步過去。
“與云公子一別八年,不想今日卻是在鬧市相遇。”那中年仆婦扶著美婦上前來就是斂衽一禮,美婦聲若鳴琴,婉轉動人,語聲之中竟是帶了一分激動。
“顧娘子有禮了。”云沐陽微笑著點頭致意,“數年未見,別來無恙否?”
“王妃,云公子,此地不是說話的地方,不若到王府中一敘,想必王爺見著公子也是高興的。”中年仆婦臉上笑意連連,開口說道。
顧盼姿望了云沐陽一眼見他無有異議,這才輕點螓首。
“有勞王妃為在下解圍,不過走之前卻是還有幾人要料理。”云沐陽說著,袖袍輕甩,袖中飛出一條青色匹練,忽的又卷來兩人扔在地上。
“冤枉啊,冤枉啊。”那兩人驚慌失措,原本見著同伙被抓,便要撒腿逃跑,只是未想到竟然被云沐陽給抓了回來。
“哼,冤枉與否,你們到公堂上去說吧。”中年仆婦冷聲一哼,目露鄙夷,隨后看也不看,便扶著顧盼姿引著云沐陽走了。
云沐陽兩人還未走遠便來了一隊威風凜凜的軍士,將那幾人鐵鏈一捆,就是帶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