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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二章 洞水國中外來客

  身處混沌三日夜,紫雷驚醒蹉跎人,長歌吟起鬼神驚,劍分九極離合真。

  云沐陽雙目驟開,起袖一振,劈來刀芒立時消散于無形。他雙目電射,清嘯一聲,則陽劍丸咻咻而下,分分合合,破空裂氣,殺氣盈盈。

  上官六郎雙目呆滯,身上黑袍被劍氣割裂,他幾乎不敢相信眼前所見,只是那刺來劍氣冷冽冰寒,他怔然,喃喃道,“若我早一日動…”話音未落,九點金光自他軀體穿刺而過,少頃竟然是化作紛飛血雨,飄落開去。

  風氣呼呼,直將云沐陽身上道袍刮起,獵獵作響。他星眸之中添了一點深邃,盡管發髻散亂,道袍不整,但仍舊是一股出塵姿態。他望了一眼落在地上血流如注的金尾狐,眉頭一皺,旋即便是起袖一卷,便將金尾狐抱在懷中。

  “勞你為我護法。”他神色凝重,望著奄奄一息的金尾狐,也是傷感,旋即指尖一勾,引出一道乙木清氣,往金尾狐身上灌去,直見著那傷口漸漸愈合,這才是會心一笑。

  他抱起金尾狐,心念一動,九點金光長鳴一聲,立時合作一點赤金光芒,倏忽鉆入他眉心。

  則陽劍丸一劍化九劍,臻至劍離合真境界,此刻已是與云沐陽真正融為一體,不可分割,即便被人奪取也不過一堆廢鐵。自迷茫混沌之中醒來后,云沐陽道心更是牢穩。原先他心中總也存了正邪玄魔之分,又有綺念,以至心念不夠通達。三日之前地底洞穴經歷之事,令他豁然開朗。天地萬物皆是一氣化生分衍,所謂對錯不過是所站立場不同。如他所為,或者自身認定乃是斬妖除魔,然則對于他人而言卻是未必。

  似如九州玄門道家一家獨大,魔門被逐,釋家佛門被囚,儒門固封難出,皆是道統之爭,更是無有對錯之分。昆侖所定戒條也未必是對,對與錯如今對他而言已是無有干系。

  當然,通往大道之路有千千萬萬,并非唯一,個人自有個人之道,他今日所悟不過是他開辟自家大道之門的第一步,他人也是仿效不來,其他人之路,讓他來走也未必就是康莊大道。

  云沐陽御風而行,一聲清亮鶴鳴自山底傳來。他面上一笑,招了招手,少時落在鶴背上。

  上官大郎遠遠望著月色下遠去鶴影,霎時無蹤,一時也是怔然。

  三日過后,云沐陽停落在揆弗城一處喧鬧坊市。這坊市也是人修開辟修建,因著洞水國內妖獸橫行,那等修成金丹化作人形的妖修更是不少,而人族卻是人少力弱,故而時常聯合一起,共同對抗妖修。也只有人族才會修建城池,布陣御敵,似那等妖修大多是自封一地,占山為王,呼號族群。

  云沐陽掃了幾眼來回人群,熙熙攘攘,修士凡人皆有,酒肆茶樓也是鱗次櫛比,端得熱鬧非凡。他信步而行,也有不少人來搭訕。他都是笑了一笑,便自離開。

  他獨自坐在一處酒肆,這酒肆幾乎是坐落云頭,分了數十處,景致都是不同。似云沐陽現在飲酒之地,四周便是青竹玉立,清風徐來,沙沙作響,石桌整潔,珍果堆滿,仿若置身自然,便是送酒的侍女也俱是嬌俏可人。還有其他隔間,或者青松老木,寒梅幽蘭,溪流泉水點綴,不一而足。實則這些景色俱是寶物幻化出來,非是實景,不過卻能讓人身臨其境,感受松風古意。

  云沐陽捧起酒觴,輕啜一小口,不由點首一笑。此番他多次打聽升龍臺之事都是無果,不過他卻并不沮喪,若是能夠尋到那是最好,若是不能也是無妨,不過是遠渡重洋,尋路回返九州。

  “云道友,數月未見功行益深了。”云沐陽正自飲酒,忽然聽得一聲朗笑,便自循聲放目過去,便見著范桐廣袖大袍,手持拂塵,足踏沙鷗,悠悠然而來。

  “原來是范道友,”云沐陽見著這人便自站起身來,那日燕氏寶船上此人也為他說話,他心中也是感激,此可見著面上也是欣然。

  “云道友,一人獨酌不是苦悶,不請貧道坐下嗎?”范桐朗聲一笑,指了指桌上酒杯。

  “請!”云沐陽袖袍一擺,抬手指著石凳清聲笑道。

  “哈哈!”范桐面上胡須顫了一顫,便將道袍下擺一蕩,灑然落座。

  云沐陽見著輕撫雙手,立時便有兩個娟麗女侍捧了佳釀上來。云沐陽接過酒壺,便為范桐斟酒。

  “云道友果真不俗,連那號稱銷肉刮骨風雪刀之地也能闖過,不但闖了過去,修為也是更進一步。”范桐捧了酒杯一飲而盡,呵呵笑道。

  “也是貧道僥幸,這才脫了一劫。”云沐陽不愿在此多說,便自灑然笑道。

  范桐頷首一笑,又道,“云道友那一日走得忒也心急,似那等賤婢,只需再耗得片刻便能使她說出真話來。”

  云沐陽聽了這話面色不變,心中卻是猜出應當是當日之事真相露白,他也知曉他當日沖動了些,若是冷靜下來,或許便能洗去冤屈。“她不過一區區女婢,哪里能有主張,只是貧道也不知曉是何處得罪了燕平那廝,竟使得他污言穢語傷我?”云沐陽今日已不在乎,只是心中仍舊有疑問。

  “嘿嘿,云道友也說與這人無有交集,更遑論仇怨。”范桐笑了笑,眸間含有幾分深意。

  “當日之事,還未曾想范道友言謝,今日貧道敬道友一杯,聊表謝意。”云沐陽見他神情,忽的一凜,心中謎團若煙霧散開,似乎明了某些關竅,不過面上卻是如常,站起身來,對著范桐稽首一禮,鄭重言道。

  “云道友折煞貧道。”范桐顯然不愿受他這一禮,鄭重道,“當日不過是舉手之勞,怎當得起道友大禮言謝。若說真正相助道友之人,也只有晏定衡道友能夠當得起你這一禮。”

  范桐當下便將當日之事簡簡單單說了,云沐陽聽后便淡然笑道,“燕平區區小人,貧道自不在乎,不過這一筆賬貧道卻是記住了,他日必當要盡數還回去。”

  范桐聽了此言頓時眸間放彩,不過此刻他不便多言,便自笑了一笑拿了酒壺往嘴里一灌。

  “范道友,貧道有一事請教,不知道友可否為貧道解答?”云沐陽想起一事,便開口問道。

  “道友有話盡管說來,貧道必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范桐捻了捻胡須便自得意笑道。

  “敢問道友可是知曉升龍臺?”

  “升龍臺?”范桐捻須一笑,呵呵道,“道友還真是問對了人,若是旁人或許只是知曉這一處圣地,貧道卻是知道升龍臺坐落何地。”

  “那敢問升龍臺在何方?”云沐陽面上泛出喜色,脫口問道。

  “道友莫急,這升龍臺便是貧道說了,云道友也未必去得成。”范桐收起笑意,正色道,“升龍臺乃是洞水國國主居所,上璧仙宮側殿,尋常人若沒有門路都是去不得。聽聞這升龍臺更是上璧仙宮重地,把守森嚴。”

  “哦?”云沐陽聽了卻是面色不變,打探許久未果,今日便知曉了,心中到底也是有了頭緒,不必再如無頭蒼蠅一般亂撞,故而也有幾分歡喜。

  范桐瞄了他一眼,見他神色并不因自家言語改變,也是暗嘆云沐陽已是漸漸開始喜怒不形于色了,當下他又將所知一一告訴云沐陽。

  “云道友初至揆弗城,可有落腳之地?若是道友不嫌棄,貧道那一處正好也有一座空置洞府,乃是昔年貧道恩師來此地時鑿建開來,甚是寬敞,而且靈機盎然,于修行而言也有好處。”兩人談了許久,眼見著未時將至,范桐遂而笑了笑,問道。

  “道友好意,貧道心領了。已蒙道友相助多次,不敢再勞煩了。”云沐陽竟是想也未想,心中忽的一點靈光彈起,旋即消失,便自脫口道。似這等心念感應最是玄妙,雖然無法判斷禍福吉兇,不過一旦出現便要立時捕捉住,不能輕易放了過去。

  “看來此事又是不能成了。”范桐見著云沐陽堅決,也不好再說,只心中忖道。

  “既然云道友意欲獨游揆弗城,貧道也不能再勸了,不過若是道友有事盡管發來符信,貧道必定戮力相助。”范桐擺了擺拂塵,正言道。

  “貧道先在此處謝過道友了。”云沐陽笑了一聲道。

  范桐說著便是稽首一禮,袍袖輕蕩,抖了一只沙鷗出來,便欲離去,只是忽然又停住腳步,眼珠轉了一圈,開口道,“云道友,實則若要去那升龍臺,借助虛空挪移法陣也不是不能,貧道便有一法,只是此法隱秘,不能輕露,若是道友有暇,盡管來尋貧道。”范桐說著拂塵一擺,一枚碧色玄光符箓落在石桌上,寶光盈盈。原來竟是他眼見事不能成,又生出一計。他說完便已足尖落在沙鷗羽背上,御風而去。

  云沐陽心中一緊,不想此人連自家目的也是知曉。他瞥了一眼那碧色玄光符箓,稍一猶豫,仍將那符箓收起,他也是吃不準范桐究竟有何圖謀,不過被他這樣一說,他卻是心中疑惑得很,幾乎更不愿意去尋他相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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